第四百八十七章 禪子是女人
周圍的畫麵在某一時刻開始出現崩塌的跡象，好像一麵鏡子碎了一地，幻化成一片虛無。
“你選擇救她，可她還是選擇了死亡，你認為你做的對嗎？”
黑暗中一道沉悶的聲音在蘇凡的耳畔響起，他並沒有回答，仍在低頭沉默不語。
因為這個答案他現在還給不了，因為就在剛剛他出現了猶豫，不知自己剛剛的選擇就是是對還是錯。
聲音消失，碎片再次凝聚出一個新的世界。
一片藍天下，清澈無雲，陽光正好落下，微風不燥。
地上的稻田裏，農夫正在耕種，旁邊流經的一條小河中，青魚遊蕩。
遠處南山拂柳搖曳，草木茂盛，悠然中帶著恬靜之感。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的自在。
禪子站在跨過小河的拱橋上，看著眼前平靜的田園風光，久久不語。
生活在這裏應該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吧，少了塵世的喧囂，也少了世間的紛擾，有的隻剩安寧。
禪子從清晨站到日暮，如一尊雕像，靜止不動，他想感悟到一些什麼，還提升自己的境界。
日落時分，霞光映襯著白雲，灑落在田間的小路上，農夫牽著孩子，與妻子結伴，有說有笑的往家中走去。
路過拱橋時，他們看見禪子亦都點頭微笑，祥和有禮。
一位老太太走在人群的最後方，顫顫巍巍的上了拱橋。
禪子的眼睛仿佛兩顆空洞的明珠，能夠看透世間所有一切。
無論真善，還是邪雜。
他看著蹣跚而上的老太太，最終還是伸出了手，將她扶了上來。
“謝謝你啊，小姑娘。”
老太太褶皺幹枯的臉上露出笑意，衝著禪子點了點頭。
禪子的手微微一僵，隱沒在紗帽中的神色也罕見的有了些變化，這個世界上知道她是女兒身的人不多，即使他現在身處太虛古境中，也不該有人發現她的秘密。
老太太未再言語，隻是含笑的看著她，臉上依舊祥和，但看在禪子眼中，這份祥和卻是有些不太自然。
禪子也未問些什麼，同樣用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因果的眼睛看著麵前的老太太。
天色越來越暗，卻不見星辰，晚風吹來，帶著些許的涼意。
不遠處的村莊傳來兩聲犬叫，嫋嫋炊煙漸滅時，某一戶普通人家突然亮起了衝天的火光。
隨後便是驚天般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火光照白了夜空，亮如白晝，整個村莊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淒厲的嚎叫聲震破雲霄。
人帝即位初年，江山不穩，關外多有霍亂，百族難順，外族很難生存下去，進入中土燒殺搶掠之事時常發生。
漫天的火光也照亮了拱橋，照亮了禪子的僧袍。
聽著聲嘶力竭的呼救聲，禪子神色微沉，但她依舊在注視著麵前的老太太，沒有移動半分目光。
老太太卻在這時移開了目光，望向那座村莊，說道：“廢舊法，立新政是好事，但終究要犧牲很多無辜的人，人帝為了走捷徑，為了炫耀自己的豐功偉績，去選擇這樣一條布滿殺伐的路，好事也自然就變成了壞事，你說對嗎，小姑娘。”
禪子與老太太相背而站，她隻是靜靜的看著那片稻田，緩緩開口，說道：“評判一個人的偉大，並不是要看他是否未做過一件錯事，而是要看他真正帶給了這片土地、這方百姓什麼，功大於過，自然就是好事，古之賢能者皆如此，沒有誰能救得了天下所有人。”
老太太忽然轉過身，眼中透著一絲陰冷，說道：“所以你認為當年大周根基未穩，人帝便立國，致使生靈塗炭就是對的？”
“我們不該用對或錯來評價，每個人的想法不同，答案自然也就不同，所以我們隻能縱觀古今來看。”
禪子同樣轉過身，直視著老太太有了些變化的幹枯老臉，仍舊平靜的說道：“所以人帝當初的選擇是值得的。”
“又是一個人帝的虔誠信徒，你既然穿越時空而來想必帶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而來，不如交給我，讓我來再開創一片新的天地吧。”
老太太忽然麵露獰笑，褶皺的皮膚開始腐爛，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不遠處的村莊裏大火已停，到處焦黑一片，冰冷的夜色下一片狼藉。
淒慘的呼救聲戛然而止，隨之響起的是仿佛來自地獄的呻吟聲。
那些村民化作行屍朝著拱橋的方向奔跑而來。
風靜，天暗，無星，隻有慘白的月光灑下，真若地獄。
老太太腐爛的手指終究還是沒有觸碰到禪子不染纖塵的僧袍。
昏暗的月光下蕩開了一層漣漪，伸出來一隻修長的手掌，帶起漫天星光，如火雨般射穿了老太太的掌心。
沒有慘叫，老太太瞪大冒著屍油的眼珠，慌忙的後退，她怕再晚一步可能連性命都沒有了。
天上開始出現了星辰，靜默浮沉，那些行屍似乎是感知到了什麼可怕的存在一樣，停下身子，仰首而望。
“轟隆隆。”
遙遠的天際之上慢慢響起沉悶的聲音，仿佛有巨石從那裏滾落而來，砸向人間。
那是星辰，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如流星墜地，越到近處速度越快，風聲呼嘯，震耳發聘。
行屍們不得不用手遮擋住陽光，不敢直視那耀眼的光芒。
等到周圍的一切都平靜下來後，星光不見了，火光不見了，那些惱人的行屍也都不見了。
大地再次歸於平靜，隻剩知了在田間鳴叫。
月光如水，照在拱橋上，照在禪子的僧袍上，也照在了蘇凡消瘦的身影上。
蘇凡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禪子，忽然問道：“你不會武？”
堂堂無光寺禪子，百宗朝聖的賠率榜排名前三，這些年以來一直備受關注的天才弟子竟然不會武，這事如若傳出來，恐怕會引來天下的震動吧。
如果不是蘇凡在自己的幻境中選錯答案，失去了資格從而誤打誤撞來到禪子的幻境之中，又正好看到對方麵對危險周身仍舊沒有一點真氣波動時，他還真的不敢相信無光寺千年以來最接近聖僧的存在竟然不會武！
既然不會修行，又何來禪宗傲天下，經法孕長生一說。
說到底，文武始終皆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