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和禪子對話
“不會。”
禪子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開口回答，她的聲音很輕，也很細，仿佛拂過田間的螢火撲扇而過，動聽悅耳。
這的確應該是一個女人應該有的聲音。
禪子沒有猶豫的並不是她不會修行的事被人知道，而是她來到這個世間二十年第一次與人說話。
她的眼睛很清澈，靜靜的看著蘇凡，就像是欣賞一件藝術品。
田間的知了早已不見了蹤影，遠處的村莊裏也安靜異常，月光灑下，周圍一切都是那麼的靜謐。
可蘇凡的內心卻是如海浪中的波濤，久久難以平複。
如果說禪子不會修行這件事足以令整個天下震驚的話，那麼她是女兒身這件事怕是要令所有人都難以接受了吧。
舉世矚目的禪子，傳說中數百年後的佛門第一人竟然是一個女人！
“也許禪子隻是聲音像女人呢。”蘇凡在心裏默默想著，看著禪子的方向，不願相信剛剛的聽聞。
禪子似乎看穿了蘇凡的想法，望著天上皎潔的月亮，說道：“在這個世界裏，難道女子就不能成佛嗎？”
蘇凡聞言一怔，旋即悔悟過來，淡笑著搖了搖頭，暗罵自己真是太古板，太不開竅了。
隻是在世人的傳統的觀念裏，廟僧就該是男人，一國之君也該是男人，這是萬年來傳承下來的規矩。
但蘇凡其實並不這麼認為，這個世界就是太過封迷，沒有一點開創立新的思想。
所以長生才會顯得那麼遙遠，就像是海的對岸，世人曆盡千難萬險卻終是難以抵達。
“剛剛那些行屍似乎並不是太虛古境裏幻化而出的東西。”
禪子沒再言語，蘇凡皺了皺眉頭，率先打破了寂靜，開口詢問起來，他覺得剛剛那些東西是真的要殺了禪子，是帶著目的而來的。
禪子收回目光，說道：“那些應該是冥都的邪祟。”
冥族痛恨人類，他們一直想顛倒陰陽，重塑人間，所以在他們眼裏隻要是有威脅的人都該死。
“果然是這些家夥。”
蘇凡的眼睛眯的更深，臉色沉著，隨即問道：“陰河那邊的邪祟為什麼要殺了你？”
“因為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禪子下了拱橋，來到田間的很窄的土道上，緩步而行。
蘇凡眉頭一挑，旋即跟了過去，原來傳聞是真的，禪子果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那她又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呢。
傳說中隻有進入長生秘境的人才可以打開那扇門，進入另外一個世界。
所以蘇凡很好奇禪子是如何做到的，難倒在她原來的世界裏，禪子已經到達了那種可以穿梭時空的境界了？
禪子踩著略顯濕潤的泥土，神情之中帶著些許回憶，回憶著她自己活了上千年的那個世界。
那個世界同樣有山有水，江同樣是綠的，海也是藍的，與廣闊無垠的天際連成一色，也同樣的巍峨壯秀。
九天之上是扶搖宮闕，滿天金仙主宰蒼生，下有九幽地府灰暗無比，死去的人靈魂都會去往那裏，然後轉世投胎，或再世為人，活淪為牲畜，或永世不得超生。
那便是她的世界，一個充滿仙氣的光怪陸離之地。
在禪子的眼中這個世間還是太小，太過單一了，不如她的世界，那般豐富多彩。
蘇凡跟在禪子的後麵，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帶來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所以他們想要得到？”
禪子收回思緒，轉過頭多看了蘇凡一眼，旋即點點頭，這是個秘密，很少有人知道。
但除了禪子，沒人知道的是她所帶來的東西在這個世界根本不適用。
“在我的世界裏，修行便是修真，得道成仙，並非神通。”
禪子看著已經壓低了穗的水稻，似乎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那時她已經是修成正果的大羅金仙，已經可以破開虛空去探索更為廣闊的世界了。
她以為她進入更高層次的地方繼續追尋，可舉世的神力卻把她帶到了這裏，一個從零開始的地方，一個她一眼便能看透的世界。
她從剛一降生便帶著前世的記憶而來，這二十年來她始終在佛前靜思，卻始終不解來這裏究竟是何意，又帶著怎樣的使命。
蘇凡張口說道：“你有困惑！”
禪子凝眉，轉頭，停身，直視著蘇凡，然後緩緩點了點頭。
她的確帶著困惑而來，而且這個困惑困擾了她整整二十年。
蘇凡搖搖頭，平靜的說道：“我不知道你的那個世界的滿天神佛是什麼樣的，但我卻知道這個世界的無上神通。”
禪子的眼神裏慢慢有了色彩，這些年她似乎都忽略了一件事，就是一直回憶在自己的那個世界中，而從未真正的接受這個世界上的東西。
“你的那個世界並無長生吧。”
蘇凡想了一下，繼續說道：“滿天仙佛終有壽盡的那一天吧。”
禪子說道：“我們的世界有投胎轉世，仙佛亦可攜帶前世智慧再世為人，或成仙或成佛。”
“這個世界也有奪魄重生一說。”
蘇凡背起雙手，搖頭否認道：“但那始終不是長生的真諦。”
“那何為長生？”禪子凝眉問道。
蘇凡想了很久，才開口說道：“長生應該就是站在宇宙的盡頭，俯視蒼生吧。”
這句話是蘇凡逐漸對自己識海之上的觀微經文和佛魔彌陀蓮有所了解以後，然後才生出對長生的看法，也是他思索許久之後才想出的答案。
這次和禪子的交談，他說話之時都要凝思很久，因為他知道禪子在上一世一定是個大智者，所以她在這一世一定就算遇見生死大難時才會寵辱不驚。
蘇凡在遇見危險時，也從未出現過慌亂，因為他心中有觀微經文，能夠預感到微乎其微的後事，再加上佛魔彌陀蓮在自己的體內，更是提升了他自身的安全性。
禪子凝眸看著麵前這個她覺得很有趣也很相合的青年，問道：“你出局了？”
蘇凡聞言，訕笑著點了點頭，隨即將目光望向稻田的盡頭，那裏流淌著一條大河，似是宇宙中的銀河，靜靜徜徉。
“我也出局了。”禪子同樣點頭，同樣望向稻田盡頭的那條大河，她在聽靜謐夜空下的潺潺流水聲。
“所以在某些方麵我們才有一些共識。”蘇凡露出笑意，開口說道。
禪子點頭，正因為這句共識，所以她們聊的才沒有那麼累，所以她才會覺得和麵前的青年相合，這應該就是佛家講求的緣分吧。
“可我們還是輸了啊。”蘇凡抿著嘴唇，頗有些不甘心，他為了百宗朝聖，在西州關外曆經磨難，就是想要證明給一些人看，他有這個能力。
隻要給他時間去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