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悠蹲下身子一看,發現果然這三具屍體的死因與在佛緣寺上謀害容婉的那個人一模一樣,他眉毛擰在一起,低聲問容婉:“所以這次又是太子?”
容婉聳聳肩,道:“也許吧。”
蕭悠自知此事不宜聲張,便遣散了侍衛,與容婉一起細細地勘察了這間暗房中的線索,但一無所獲,容婉也悄悄放出妖力檢查有沒有凶手遺漏的蛛絲馬跡,不過同樣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看來凶手是個絕頂高手。”容婉憂心道。
“同感,”蕭悠摸著下巴,憐惜地看著容婉,“總是讓你跟著我受苦,今日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會再派下屬暗中打探的。”
容婉乖巧地笑笑,說道:“沒關係啦,我不在意的。”
蕭悠心中一暖,緊緊摟住了容婉。
容婉安慰似的拍拍他的後背,說道:“你不必總是顧及我,我與那些個嬌滴滴的大小姐不同的,這點小事根本不能把我怎樣,回去之後我也會從孤兒院那裏著手調查,希望能獲得些有價值的線索。”
蕭悠側頭在她耳尖一吻,深情道:“我早就知道你與尋常女子不同,不過也不要勉強自己,安全最重要。”
“嗯,你也是。”容婉羞紅了臉,埋在蕭悠肩窩裏,心中溢滿感動。
蕭悠將容婉送回容國府後,連夜將自己的楚王府翻了個底朝天,但也沒找到任何關於凶手的蹤跡。之後的幾日蕭悠與容婉也各自暗中調查,皆是無果。
不過,容婉雖然沒找到與罪魁禍首有關的線索,卻無意中撿到了一件更讓她在意的東西。
那是一塊雪白的紗質麵巾,上麵仍殘留著些許脂粉的香氣,明顯屬於一個女人,最為關鍵的是,這塊麵巾上縈繞著若有若無的特殊妖氣,容婉能感受到,此妖絕非等閑之輩,僅從殘留的這絲妖氣中就已經能探知出她深不可測的妖力。
捏著那塊麵巾,容婉隻覺得渾身不舒服,仿佛黑暗中有一雙嗜血的眸子在死死盯著她一般,平生第一次,她竟有了膽寒的感覺。
事不宜遲,容婉立刻趕回了容國府,一溜煙跑進柳慕白所住的別院,也顧不得讓小廝通報,上去就拍柳慕白的房門:“呆子!快開門!”
沒想到,門一打開,站著的卻不是柳慕白,而是方墨然。
方墨然仍是那副風流無雙的紈絝子弟模樣,身上鬆鬆垮垮地套了件緋色的長衫,領口處露出頎長的脖頸和一大片雪白的胸膛,他半倚在門框上,一雙桃花眼脈脈含情,唇角一勾笑得傾倒眾生,故意湊近了容婉的臉,輕佻地看著她,說道:“原來是容小姐啊,這麼慌張可是有什麼急事?”
容婉也不知怎的,就是打心眼裏不喜歡這個人,從第一眼看見他就不喜歡,不動聲色地將撿來的麵巾塞進了袖口,並後退了兩步拉開了和他之間的距離,收起臉上的表情,端起小姐的架子,下頜一抬盡顯傲氣高貴,淡淡地一笑,說:“我是來找柳公子的。”
方墨然似乎並不介意容婉突然表現出的疏離冷漠,笑道:“師兄啊,他一早就去鄰街給人看風水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容婉一聽柳慕白不在,便福身道:“既然如此小女就先退下了,勞煩方公子替小女傳個話,讓柳公子回來後去翠苑小敘片刻。”
就在容婉傾身的一瞬間,方墨然眼中精光一現,瞬間便注意到了她袖口裏藏的那塊麵巾上殘留著絲絲縷縷的妖氣,臉上淩厲的神色稍縱即逝,待容婉再抬起頭時,方墨然已經重新恢複了那副不學無術的浪蕩模樣。
方墨然歪頭看著容婉,答道:“容姑娘的話我會帶到的,不過容姑娘真的不進來小坐一會兒嗎?我可剛沏好了一壺上好的蒙頂甘露。”
容婉心裏朝他翻了個白眼,推諉道:“多謝方公子好意,小女還是先行告退了。”說罷扭頭就走,再不給方墨然挽留的機會。
方墨然望著容婉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漠然,他試圖從容婉身上分辨出些許不屬於人類的氣息,但卻一無所獲,心下不由困惑,喃喃自語道:“這個容婉到底是個什麼角色……”
柳慕白回府後,方墨然轉達了容婉的話,柳慕白立刻便奔向了翠苑,方墨然再次堅定了他的懷疑:“能讓師兄如此掛懷的人,絕非等閑。”
柳慕白來到翠苑時,容婉正等得心焦,見他終於來了,先瞪著他罵了句“呆子回來這麼晚!”,然後屏退下人,張開了結界,從袖中掏出那塊麵巾,麵色沉重地遞給了柳慕白。
柳慕白一接過麵巾,馬上變了臉色,問道:“這是哪來的?”
容婉答道:“在京郊撿的,你可能從這上麵探知出它主人的所在?”
柳慕白閉目凝神,用法力探索著麵巾上殘留的妖氣,許久才睜開眼睛,遺憾地搖了搖頭:“不行,這妖氣太少了,感知不出什麼。”
容婉歎口氣,道:“此妖絕非等閑,你最近可曾注意過有什麼強力的妖物進入京城?”
柳慕白依舊是搖頭。
“不管怎樣,我們都要留心了。”
柳慕白道:“對,我也覺得這絲妖力詭異非常,實屬罕見。”
容婉點點頭,囑咐道:“呆子,咱們可說好,不管是誰遇到了這隻妖都要立刻知會對方,單打獨鬥的話我們可能誰都不是她的對手。”
柳慕白不禁失笑,說道:“這話你還是多對自己說幾遍吧,別到時候又自己逞強不來通知我。”
容婉不好意思地一吐舌頭,哼了一聲。
那之後平靜地過了幾天,某日容婉用妖力感知到,京郊的玉泉山上剛長成了幾株千年靈芝,她唯恐去晚了靈芝成了精,於是立刻背上藥簍獨自往玉泉山采藥去了。
她順著靈芝散發出的日月精華很快便找到了那幾支靈芝,歡欣雀躍地采了,小心翼翼地放進藥簍,正要下山去,卻聽得林間有“嗖嗖嗖”劍戟破風的聲音,其間還夾雜著女子的呼喝聲,簡直像極了韓如煙。
容婉循聲找去,果然是韓如煙正在揮舞著銀光畢現的長劍,發泄似的不斷砍在一棵鬆樹上。
容婉看韓如煙已經滿頭大汗,可眼神中仍是怒火不息,出聲問道:“這是誰狗膽包天惹了我們韓大小姐,竟氣成如此模樣。”
韓如煙聽到容婉的聲音,這才停下了劍,扶著腰氣喘籲籲,容婉莞爾一笑,掏出帕子上前為她擦汗,開導道:“你這又是何苦,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反倒如了別人的意。”
韓如煙總算喘勻了氣,“咣”地扔了手裏的劍,氣得大喊:“婉姐姐你不知道!那個賤人實在太可惡了!連我娘親都敢欺辱!要不是我爹爹護著她,我早一劍劈了她了!”
容婉摸著她的後背給她順氣,問道:“什麼人啊?”
韓如煙眼睛瞪得老大,氣鼓鼓地給容婉講了一遍。
原來,幾日前,韓如煙的父親不知從哪裏帶回一個妖冶豔麗的女子,像是魂兒都被那女子勾了去,對其極盡萬般寵愛,而那女子也仗著侯爺的庇護,在府上橫行霸道,處處欺壓韓如煙的娘親,侯爺非但不管,還一直縱容女子,愈發助長了女子的囂張氣焰,加倍羞辱韓如煙的娘親。韓如煙氣不過,意圖扳倒女子,但僅憑她那點小手段哪裏鬥得過那個女子,每每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無法撼動女子的地位,還往往招來父親的一頓責罰。
“昨晚那個賤人竟然把我娘親鎖在了柴房!我找了娘親一整晚,直到今天早晨才在柴房找到她!那柴房陰冷潮濕、鼠蟲肆虐,我都不敢想象昨晚娘親是如何度過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滴水未進又沒有取暖之所,眼前隻有無盡黑暗,耳邊隻有老鼠齧咬……今晨我找到娘親的時候,她身子都僵得動不了了,我簡直氣得發瘋,去找父親告狀,沒想到那個賤人竟然敢說是我把娘親鎖起來的,而且,我爹爹居然也信了她的胡言亂語!還罰我抄三百遍《道德經》!”
容婉聽得也是氣極,她曾去忠武侯府做客幾次,與韓如煙的娘親有過幾麵之緣,那是一個溫柔似水的女子,滿眼皆是慈祥和藹,總是會把點心果脯擺滿一桌子,不住地讓容婉吃。容婉也曾聽韓如煙講過多次,說她母親是個連螞蟻都不舍得踩的大善人,府中的下人們人人敬重,將她視作母親一般孝順。
如此溫婉良善之人,怎堪忍受如此虐待?
韓如煙恨得咬牙切齒,巴不得將那女子剝皮去骨,怒道:“我爹爹就是被那賤人迷了心竅,竟如此不辨是非、不分善惡,我娘親嫁給他幾十年,將全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但那賤人才來不過幾日,我爹爹就忘了我娘親所有的好,定是那賤人給我爹爹灌了什麼迷魂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