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韓如煙的話,容婉也覺得這個女子十分可疑,且不說她身份不明、來路不明,就憑她這麼幾日就能把侯爺迷得神魂顛倒、不辨是非就很有問題,而且據韓如煙所說,府上的許多下人也都對這女子言聽計從,就連曾經對她娘親十分忠誠的下人也會輕易倒戈,轉眼就能對她娘親針鋒相對。
容婉安慰韓如煙道:“你先別急,也別再動這麼大的肝火,對身體百害而無一利,你回去且再忍忍,實在忍不了就避開,我這就回去想辦法,一定盡快幫你出了這口惡氣。”
韓如煙一把拉住容婉的手,熱切地問道:“婉姐姐你當真願意幫我?”
容婉笑著捏捏她的小臉,道:“那是自然,我怎能容忍她這麼隨意欺壓你和你娘親。你放心吧,我定然要幫你懲治她。”
韓如煙終於不像剛才那麼怨懟了,撿起地上的劍,道:“婉姐姐,那我就聽你的,先帶著我娘親避開那個賤人,等你想出了法子我們再一起活剝了那個賤人!”
容婉哈哈一笑,挽起她的胳膊,一起並肩下山去了。
容婉送走了韓如煙,現將采好的靈芝送回了懸壺館,然後片刻不停地趕回容國府,想立刻將韓如煙說的事告訴柳慕白,兩人一起研究研究,看此事是否與先前那塊麵巾有聯係。
容婉剛到容國府門口,就見府內一個小廝迎上來,行禮道:“二小姐您可回來了,楚王殿下等您許久了。”
容婉疑惑,一邊往裏走一邊問:“他怎麼來了?”
小廝回答道:“小的不知道,似乎是有急事,聽著楚王殿下說已經去醫館尋了您一趟,沒見著人才又來了咱們府上。”
容婉點點頭,又問:“那他現在在哪呢?”
“在正廳等您呢。”
容婉聞言便往正廳走去,可還沒走近,就先靠狐妖敏銳的聽覺聽到了容琴粘膩的聲音,頓感心下不悅,於是遣散了身邊的下人,悄悄隱藏了身形,幾步躍上房簷,從高處俯視著正廳中的一切。
隻見容琴故意打扮得花枝招展,笑得都要溢出蜜來了,黏在蕭悠身邊噓寒問暖,聲音更是嬌滴滴的似要擰出水來。
蕭悠的表情很是尷尬,對於容琴的問候一概隻用“嗯”“哦”“嗬”這樣的單字回答,容琴往左邊湊,他就把臉扭到右邊,等容琴繞到右邊,他就趕緊再麵向左邊。
容琴自然感受到了蕭悠的冷淡,但她還是不肯作罷,端起茶壺,扭著腰身湊近蕭悠,柔聲細語道:“楚王殿下,小女為您斟杯茶吧?”
蕭悠一擺手,冷聲道:“不。”
容琴還是倒了一杯,殷勤地端到蕭悠麵前,道:“殿下您喝些吧,這是上好的西湖龍井,我爹爹特意托人從杭州帶回來的。”
蕭悠嫌棄地扭開頭,繼續擺手道:“不必。”
容琴隻好放下茶盞,轉身又去捧了個食盒,纖纖玉手捏起一塊點心,道:“殿下,您嚐嚐這栗子糕,是我外公從蜀地帶回來的,清涼爽口。”
蕭悠已經煩到了極點,心裏不停地念叨容婉怎麼還不回來,與此同時,趴在屋頂上的容婉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怨念似的,頗配合地打了個噴嚏。
蕭悠終於坐不住了,站起身避開容琴,漠然道:“容姑娘不必在這裏關照我了,還是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容琴掩嘴一笑,媚眼如絲,輕輕拉了蕭悠的衣袖,軟著嗓音道:“關照殿下就是我最重要的事。”
蕭悠幾乎要崩潰了,狠狠一甩袖子,甩開了容琴的手,生氣地沉聲說道:“容姑娘請自重,我今日來隻為尋婉兒,還請你勿在此處久留了。”
容琴嘴巴一癟,眼圈頓時紅了,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可憐兮兮地哀求道:“求殿下就讓我在這裏服侍您吧,求求殿下了。”
蕭悠暗自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說道:“那你就在這待著吧,我走。”說完就毫不猶豫地往外走去,容琴這下慌了,匆忙去追蕭悠,不料卻沒注意到高高的門檻,直接被絆倒,摔了個狗吃屎。
容婉在房頂上笑得前仰後合,對蕭悠的表現也十分滿意,終於舍得跳下屋簷,重現了身形,正巧與怒氣衝衝走出來的蕭悠撞了個滿懷。
蕭悠隻覺懷中一軟,聞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眼睛瞬間亮了,低頭看去,果然是容婉。
“婉兒!你可算回來了!”蕭悠仿佛看到了救命恩人一般,捧著容婉的臉朝她的額頭狠狠親了一口。
容婉的臉頓時紅到了耳朵尖,羞惱地踹了蕭悠一腳,怒道:“光天化日的你又這樣不知羞!”
蕭悠嘻嘻一笑,對她的責怪毫不在意,反而緊緊攬住了她的細腰,眼神溫柔得化成了一灘水。
容婉羞紅著臉,不好意思地低了頭,嚅聲問:“你找我幹嘛?”
蕭悠微笑道:“時辰不早了,我先帶你用午膳,先吃飽了再談事情。”
容婉隻得依了,由他攬著出府去了。
而容琴正在他們身後窘迫地爬起,剛巧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氣得一口銀牙都要咬碎,惱羞成怒地轉身,一腳踢碎了一個花盆,落了滿地的土。
蕭悠把容婉帶到了天香樓,由小二領著去了他早就訂好的上房,給容婉點了一桌子她愛吃的菜肴。
容婉望著一桌子雞肉眼睛都直了,前段時間她一直在懸壺館忙累,往往從早到晚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所以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樣的大餐了,口水都快留下來了。
蕭悠好笑地看著她,眼中盡是寵溺,柔聲道道:“快吃吧,這都是你的。”
容婉也不再客氣,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來。
蕭悠一直支著頭看著她,絲毫不覺得她有失儀態,反而覺得她如此真性情讓人喜歡得心肝都疼了。
容婉吃得兩個腮幫子鼓鼓的,對著蕭悠“唔唔嗯嗯”個不停,蕭悠笑得極盡溫柔,用指腹擦掉她嘴角的油漬,說道:“等吃完了再說。”
容婉於是閉了嘴,嚼啊嚼啊嚼啊,咽幹淨嘴裏的雞肉才說:“你找我到底什麼事,現在能說了嗎?”
蕭悠胸口一疼,但臉上仍是笑,說:“你先吃,吃完再說,不急。”
容婉眨巴著眼睛,疑惑地看著他,不懂他的想法,隻得繼續吃了。
酒足飯飽之後,蕭悠帶容婉去郊外的河邊散步,兩人手牽手,在和煦暖陽中,蕭悠終於說出了今日約容婉出來的目的。
“父皇今日下詔,命我下江南去治理水患,此行一去,不知要多久才能返京,婉兒,你與我同行而去可好?”
容婉一愣,下意識地攥緊了胸口的衣服,心頭一陣刺痛,良久才轉開視線,悶聲道:“我……我不能離開醫館,這裏還有太多事需要我打理……”
蕭悠苦澀地一笑,輕歎口氣,道:“其實我早就猜到你的答案會是這樣的。”
容婉更覺愧疚,咬著下唇,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實在脫不開身……”
蕭悠見她這副模樣,心裏哪還有一星半點的責怪,全化為了心疼,一把將她摟緊懷裏,輕柔地撫著她的發絲道:“別道歉啊你,我並未責怪你,隻是不舍得離開你這麼久而已,平日三天見不到你我都空落落地覺得難受,現在要走這麼久,而且還不知道明確的歸期,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
容婉也緊緊地回抱住蕭悠,眼淚終於忍不住滾落出來,洇濕了蕭悠肩頭的衣衫,哽著咽喉道:“我也會想念你的,一定會想得心肝脾胃一起疼,一定會想得寢食難安、坐臥不寧……”
“不行,”蕭悠止住她的話,“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替我照顧好自己,你在醫館本就勞累,若再不好生保養身體怎麼吃得消?”
容婉鼻子更酸,在蕭悠肩上蹭了又蹭:“嗯,我記住了。”
“還有啊,你離太子那幫人遠一些,沒事不要去招惹他們,他們來招惹你你也能躲則躲,實在躲不過就寫信告訴我,縱然我遠在江南也照樣能在父皇麵前參他一本,讓他沒有好果子吃。”
容婉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了,隻能不住地點頭。
“平日裏遇到忿忿不平之事不要強出頭,萬事以你的安全為上,切不可魯莽行事,如果有什麼急事可以去忠武侯府找韓如煙,她的幾位兄長與我素來交好,你求助於他們與求助我一樣。
“天氣漸漸轉冷,你少在院子裏躺著曬太陽了,當心睡著受了風寒,晚上睡覺若是覺得冷就多加床被子,有了什麼想要的物件盡管去楚王府找總管支取銀子。
“還有,我已經吩咐了天香樓,每日往你府上送幾個菜,你有什麼想吃的隻管與天香樓的店小二說,我已經付過足夠的銀子了。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蕭悠忽然扶起容婉,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開視線望著別處,“盡量不要與其他男子太過親密……”
聽到這裏,容婉忍不住破涕為笑,使勁點頭。
“我三日後就要離京,你到那日來城門送我可好?”
容婉堅定道:“那是自然,三日後我定去為你送行。”
兩人又在河邊走了走便回了城,各自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