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婉長袖一甩,快步走進了院子,發現棚子下麵躺著的孩童一個個麵色潮紅、咳嗽不已,原本已經快要痊愈的膿瘡如今竟加重了不少,容婉頓時明了,這根本不是她以為的風寒,是而是中了毒的表現。
容婉悄悄打開琥珀瞳,果然看到在孩子們體內有一股黑色的毒素正在逐步蔓延著侵蝕他們的身體,隨後進來的柳慕白也看出了這是中毒的症狀,當即便要捏起法訣為孩子淨化毒素,但容婉馬上攔住了他的動作:“呆子,如今正是我自證清白的時候,旁人莫要插手。”
柳慕白隻好點點頭,有些擔憂地說:“這毒來勢洶洶,怕是不好輕易祛除,你千萬要提防這許多圍觀的人,不要隨便使用妖力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容婉朝他寬慰地一笑,道:“我明白,你放心。”
一邊的蕭悠見他倆自顧自地說著悄悄話,心中吃味,上前一步攬住容婉的肩膀,關切道:“你還好嗎?需要我做些什麼?”
柳慕白見狀,心下驀地一股不悅,避身走開了。
容婉才沒覺察到他倆的小心思,耿直道:“那你去幫我打桶井水來。”
“好。”蕭悠拎了牆邊的桶,去打水了。
而柳慕白則警覺地盯著人群,防止這其中隱藏著法力高超的術士伺機對容婉不利。
容婉打開藥箱,將其中幾種有解毒功效的中藥粉末混合在一起,然後悄悄注入自己的妖力,將其製成藥丸,然後給孩子們依次服下。
不多時,吃過藥的孩子就止住了咳嗽,臉上的潮紅也慢慢消退,就連身上的膿瘡都不再紅腫,症狀立刻減輕了不少。
目睹了全程的圍觀百姓全都驚詫不已,發出嘖嘖讚歎,還有人直接鼓起了掌,高呼“醫仙大人神醫再世”,而那三名男子卻仍在垂死掙紮,大聲道:“大家不要再受她的欺騙了!她自己試藥失敗,自然知道解法,這完全就是她一手操作的!”
容婉冷笑一聲,道:“事到如今,你們還要繼續血口噴人嗎?這些孩子分明是中了毒,而且毒藥就灑在他們的衣服上。”
為首的男子喝道:“中毒?你有什麼證據?!”
正巧這時蕭悠打來了一桶水,容婉一言不發地脫下了幾個孩子的衣服,泡在水桶裏,然後從藥箱中拿出一根銀針,剛往水中一放,銀針立刻變得烏黑。
人群中頓時發出了一陣驚呼,騷亂不已。
容婉舉起發黑的銀針,目光灼灼地瞪著那三個人,一字一句道:“這,就是證據。”
三人見事情敗露,慌手慌腳地抱頭鼠竄,急欲逃離此處。
這下百姓們也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開始惱羞成怒地破口大罵:“騙子!竟敢誣陷醫仙大人!”
“打死他們!不要讓他們跑了!”
“押他們送官!”
“攔住他們!”
暴跳如雷的百姓們開始窮追猛打三個落跑的騙子,但那三人都有輕功在身,很快便跳上房簷甩開了百姓的圍追堵截,他們本自以為自己逃出一劫,沒想到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感覺到身後愈來愈快的腳步聲。
一人回頭一看,嚇得險些摔下房頂,隻見蕭悠施展著高超的輕功緊追不舍,他嚇得滋哇亂叫,一個慌神的功夫,就被蕭悠甩過來的繩子綁了。
剩下的兩人也沒能逃過蕭悠的追捕,不多時就被五花大綁,讓蕭悠牽著回到了院子。
容婉和半夏已經重新安頓好了孩子們,圍觀的百姓也陸續散去了,柳慕白在院子周圍貼了些淨化的符咒,若下次再有人帶著毒物走進來他立刻就能感知到。
容婉見蕭悠捆著那三個人走了進來,起身道:“我這裏也沒什麼事了,你把他們三個押回去審訊吧。”
蕭悠道:“此事關乎你的聲譽,還是你與我一同去審訊吧?”
容婉衡量了片刻,還是搖搖頭,道:“現在懸壺館隻有衛雲一個人看著,我怕他忙不過來,我還是先回醫館去了。”
蕭悠道:“那好,你先去忙,等晚上我去懸壺館接你,咱們再一起審訊。”
“嗯,”容婉柔柔應聲,滿目深情,“路上小心。”
蕭悠不自覺地撫上了她順滑的發絲,拇指摩挲著她的臉頰,目光如水,天鵝絨般的聲線充滿脈脈柔情:“是我太疏忽,今天又讓你受委屈了。”
容婉貼著他的手搖搖頭:“我沒事的。”
他們旁若無人地纏綿許久,才依依不舍地道了別,目送著蕭悠騎馬遠去,直到他的身影看不見了,容婉才回過神來,發現半夏正在一旁吃吃地偷笑。
容婉頓時羞紅了臉,嗔道:“笑什麼笑,還不快回醫館了!”
半夏陰陽怪氣地拉長聲調:“是——小姐——”
容婉羞惱地瞪她一眼,正要往外走,卻看她低著頭好像在找什麼東西,問道:“找什麼呢?”
半夏故作惆悵道:“楚王殿下一走,小姐就像丟了魂兒似的,我得趕緊把小姐的魂兒找回來才是啊。”
容婉又好氣又好笑,撲上去就撓她的癢:“我讓你沒正經!還敢調笑你主子了!”
半夏躲閃不及,被容婉癢得笑個不停,眼淚都要出來了,忙不迭地求饒:“小姐我錯了——我錯了哈哈哈——”
兩人又打鬧了一陣才回到懸壺館,果然一進門就看到衛雲已經忙得焦頭爛額,趕忙工作起來,茲不贅述。
另一邊蕭悠把那三個人押回自己府上後派人嚴加看管,接著便進宮向盈妃請安去了。
與此同時,丞相府內,劉蕭楠正半倚著讓嬤嬤為她修指甲,卻聽一個丫鬟進來通報道:“稟小姐,容國府大小姐容琴在門外求見。”
劉蕭楠優雅地抬起玉腕吹了下指尖,不在意地答:“讓她進來吧。”
“是。”
不多時,容琴踉踉蹌蹌地跌撞進來,滿臉驚懼,上來就扯住了劉蕭楠的袖子,結巴著說:“不……不好了,我派去作亂的那三個人被……被楚王……抓走了……”
劉蕭楠看了一眼她抓著自己的手,心生厭惡,不動聲色地抽回袖子,鎮定自若,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對一旁侍候的嬤嬤道:“你先下去吧,沒我吩咐任何人不要進來。”
“是。”嬤嬤福身退下了。
容琴見她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還以為她沒聽清自己的話,又提高了聲調重複道:“你聽見了嗎?!我的人被楚王抓走了!咱們的事情敗露了!”
劉蕭楠淡然道:“聽到了,別這麼大聲,耳朵都要被你吵壞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慢慢說來。”
於是容琴把方才眼線彙報來的情況一一與劉蕭楠說了。
容琴已經麵目扭曲,滿心滿眼皆是恐懼,顫聲道:“那現在怎麼辦啊?如果被楚王知道這都是我做的,那我……那我……”
“你慌什麼,有我在,不會讓這件事敗露的,”劉蕭楠看她的樣子就覺得真是爛泥扶不上牆,這等人能成什麼大事,“你且安心回家待著,我自會善後。”
容琴仍是不放心:“真的?”
劉蕭楠不耐煩地說道:“真的真的,你快走吧,我還要趕緊安排接下來的事。”
容琴這才僵硬地站起身,魂不守舍地走了。
容琴走後,劉蕭楠狠狠地捶在了桌子上,發出一聲悶響。
“容婉……容婉……真是醜人多作怪!我就不信弄不死你!”
事已至此,劉蕭楠隻得再次動用父親的死士,將貼身婢女蘭芝喚進來,拿出袖箭筒遞給她,道:“去院子裏放一支,就說我要取三條人命。”
蘭芝聽到這次一下便要殺三個人,不禁害了怕,握著箭筒的手一抖,軟聲道:“小姐……你……”
劉蕭楠歎口氣,無奈道:“但凡有點別的辦法我也不會出此下策,你去叫人吧。”
蘭芝隻得諾聲退下,去院子裏放了一支袖箭,眨眼的功夫,就有一個黑衣人憑空出現,就如同上次在佛緣寺一樣,隻不過即使有了上次的經驗,蘭芝還是被嚇了一跳。
蘭芝感受到黑衣人身上來自地底般陰冷的寒氣,不由得退了兩步,勉強硬聲說:“我家小姐傳、傳喚你。”
黑衣人抱拳一禮,悄無聲息地閃身進了劉蕭楠的臥房。
劉蕭楠見人來了,也不與他多言,直接說:“去楚王府找到他今早押回去的三個男人,滅口。”
黑衣人應道:“遵命。”
“記得做得幹淨些,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許留下。”
“小姐請放心。”黑衣人施了一禮,再次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當晚,蕭悠去懸壺館接了容婉,兩人一起騎馬回到楚王府,沒想到剛進門,就有一個侍衛急匆匆跑過來,報告道:“殿下不好了!您關押的那三個人死了!”
“死了?!”蕭悠大驚失色,立刻便往暗房奔去,容婉也忙跟了上去。
暗房內,果然隻剩了三個人的屍體,皆是被人折斷了脖頸,死相慘烈。
“怎麼會這樣?不是讓你們嚴加看管嗎!”蕭悠氣極,侍衛們嚇得跪倒了一片,不住地磕頭請罪。
容婉上前查看了一下三人的屍體,對蕭悠道:“你也別怪他們了,這也不是他們能阻止得了的,你且看這些傷痕,竟與佛緣寺那具屍體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