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氏繼續說道:“兩家訂婚時,我見過的南宮次子臉上沒有刀疤,且說他結婚後,性格暴躁,秀才一名盡不會提筆作詩,後辭了私塾先生,整天呆在家裏!而出嫁的前一天,南宮家十口人盡一夜之間不辭而別,弄得我與他結婚時再諸親友麵前丟盡了麵子,南宮家一人不到!想必這是你們家圖我家產業早就計劃好的陰謀!再者,你才入贅我們仇家不到一年,我父親就無故病逝,這也是你們南宮家算計好了的吧?現在,我有提防,害不到我了,就設計陷害我清白,公開休我妻身,改仇家莊為你南宮世家,恢複你的南宮姓,你可是真的好卑鄙!”
說到這裏,仇氏泣不成聲,再次擦幹淚水後,悲憤的責問道:“官司如是你打贏了,你們南宮家的人什麼時候回來?我也好收拾收拾父親的靈位讓你們,不必你們趕攆!”
冀超急忙辯解道:“你這是婦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淫蕩闖下大禍,還敢在公堂之上胡編亂造是非。我家父是羞不得我落贅你家,才帶著家人悄悄離開成都府。至今,他們去了哪裏也沒有告訴我。大人,此婦人陰毒淫邪,不要聽她胡言亂語,我有人證物證,反告她妖言惑縱,請盡快結案判決。”
張諧聽完兩人對質,想了想,大聲說道:“此案待本官差人調查,擇日再審,退堂。”
可退堂後,張諧叫師爺拿來筆錄與戶籍誌,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書房裏仔細、重複的梳理上麵的陳述,及那十年前的戶籍登錄。鍾氏走了進來,問道:“夫君,你還在生我的氣呀?”
張諧見到她,放下卷宗,回道:“夫人,你想多了。我是再想仇氏的陳述,照她所訴這般,這案子可不是區區的休妻造成的名譽案這般簡單了!”
“為什麼?夫君看出了那般?”鍾氏再問。
張諧笑了笑,回道:“夫人,你看。仇氏說在十年前出嫁的前一天南宮家的十口人一夜之間消失得無隱無蹤,這可是十口人啊!本府戶籍誌盡然沒有登錄到南宮家遷移的信息。其次,仇氏又說她訂婚時與結婚時見到的南宮冀超有明顯的不同,臉上多了一道刀疤,且不雅致了。而這戶籍誌中登錄的南宮冀超:二十有一,秀才,城郊南苑私塾先生。你看夫人,這秀才一名與我所同,手無縛雞之力,臉上刀疤難道是什麼所致?”
‘嗬嗬’鍾氏一笑,回道:“夫君要問就明問便是。我那時近距離看了他一番,覺得此人麵皮底下並非善類,那刀疤是刀削所致。”
“夫人,你可肯定。”張諧嚴肅的補問到。
鍾氏點了點頭,說道:“我兩雖同齡,但我自小浪跡江湖,臉上疤痕之人見多不怪了,那傷痕絕對是被人用刀所傷。夫君,你且信我就是。”
“夫人,俠女也!”張諧讚到。
可是,一月快過去了,這起休妻案件並沒有判決,張諧為應證仇氏所陳述,差人走訪成都鄉鄰,她的陳述並無虛假,可惜就是沒人能說出南宮家族十口人的去向。再回複的公函信件中也是讓他大失所望,相臨縣衙及相鄰同城知府皆沒有南宮家族的戶籍誌錄。難道,這南宮家族十口人真的在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嗎?這讓他頓感疑惑不解。
張諧挑燈夜思,因為從兩個人的口述中,就可以分辨出仇氏與冀超兩人所說之話的真假。一人痛哭流涕訴說之話與鄉鄰陳述一致,一人狡詐抗辯,明顯在隱瞞著不為人知的事實真相。但無確鑿的證據應證南宮冀超並非有人假冒,想要推翻南宮冀超對仇氏的反駁控訴,除非找到了南宮家族的人或是取得其家族十口人消失的有力證據。
“夫君,夜都這般深了,早些息息算了!”鍾氏推開門,走進來這樣欠到。
張諧搖了搖頭,回道:“案子一日不結,我一日難枕。對了,夫人,如是你來審理這個案子,那你會從哪裏開始調查?”
鍾氏想了想,走到圓桌前坐下,從腰間取下一個圓筒的竹籠子,打開竹籠的蓋子,一隻雪白的雕兒躥了出來,跳到圓桌上對著鍾氏‘嘰嘰嘰嘰’叫了起來,她則調皮的看著雪貂說道:“雕兒、雕兒,你可知道南宮的家人去了什麼地方?”
張諧眼見這般,失望的苦笑道:“夫人,你就是名半大的孩子。問你正事,你卻玩起雕兒來了!”
“夫君,你可別小看了我的雕兒,那天將你救出匪人之手,還是雕兒顯靈,無故衝出竹籠,我一路追趕才碰見了你。”鍾氏反駁道。
張諧‘哎’了一聲,不再理她,走到書案前坐下,繼續研究他的卷宗來。鍾氏則托著腮吧子盯著雪貂看著它上串下跳,一時圍著屋子跑,一時跳到屋子的正中,立起身支著兩隻前爪一搖一搖。
忽然,鍾氏叫道:“夫君,我知道了,我們何不親自去南宮家族的老宅子裏走一走。”
“夫人,你的神雕也就這本事了!南宮家的老宅子我早就派人去實地看過了,沒有什麼異常。”張諧頭也不抬,諷刺的說到。
鍾氏無奈,又再次欠道:“夫君,你聽我一回,明天早時我與你一同前往。反正這案子我是為仇氏鳴了怨,若是我與她誣告了好人,任由你發落便是。”
“夫人,我就依你一回,要是明早在南宮家的老宅子裏找不到任何線索,我就沒收了你的雪貂,你則依我去好好看書,別整日像個小孩子似的瞎鬧。”張諧抬起頭來,嚴肅的看著自己的夫人輕聲說到。
鍾氏聽後沒有反駁,‘嘻嘻’一笑,隻道一句:“依你便是。”
翌日,明媚的陽光透過成都府的城牆,照射在了千家萬戶的門坊上,而知府衙門的門庭前早早就列了一隊人馬,一名官差盯著晨光,當大堂上的正大光明四個大字被照亮時,官差走到衙門前院,大聲喊道:“大人,辰時已到,請下令出發。”
話音落,一名身著紫袍官服,頭戴戒尺烏沙的青年官員行了出來,身後跟著兩名女子,一名是自己的夫人,一名則是隨身的丫鬟,他就是知府張諧。
他沒有坐抬轎,自己與夫人鍾氏各上了一匹駿馬,再一名官差鳴金後,一行隊伍向著成都府的北郊行去。路上的百姓見到,頓生疑惑,試想還沒有哪任知府大人起得這般早,也不知道大人要去什麼地方?做什麼事情?
可辰時未過,隊伍就行到了一處山腳下,隻見不遠處一座白漆黑瓦的大院子呈現在張諧的眼前,有官差回報他這裏便是南宮家族的老宅子。聽後,他與夫人躍下馬來,帶著隨行的官差們走近那令人疑惑不解的南宮世家。
一名官差上前推開大門,忽然一群野鳥悾悾飛起,一股寒氣及灰塵撲麵而來,知書達禮的張諧真得被嚇了一跳,鍾氏急忙拉起他的手,用力一握,悄聲喚道:“夫君,有我在。”
張諧聽聞,頓了頓神,側眼看了鍾氏一眼,望著她又點了點頭,吩咐道:“大虎、二虎,以及夫人和花雨隨我進去,其他人等就地戒備,未經本府許可,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入南宮家院。”
說罷,張諧舉步邁進南宮家的院落,奪眼的一顆大榕樹便映進了他的眼簾。這棵樹枝繁葉茂,高十來仗,粗比大缸腰,三人也才能圍抱住。而這院落有房五間,前院四間合院,正堂後隔牆另建一間大房。當他推開正堂的屋門時,一副對聯再次吸引住了自己。
對聯上書:青山依舊世代傳,碧水相接萬年承。
(注釋:①藏考古籍沈括《夢溪筆談》;②公元1047-1126年,北宋權相;③蔡京所建,設在南方各地為皇帝搜刮民間奇珍異寶的機構;④宋神宗趙頊的年號;⑤實為官帽,趙匡胤建立北宋後,在朝上為防止臣人交頭接耳、保持距離,故在烏沙背後置一尺來長的戒尺。也有人解釋說是為官為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