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血色魚兒佩 第十四回(上)休妻疑案

惡人圖財捕風影,花紅肚兜捏春杏;

休妻背後疑雲重,塵土冤魂十口命。

“治平元年,常州日禺時,天有大聲如雷,乃一大星,幾如月,見於東南。少時又震一聲,移著西南,一震而墜在宜興縣民許氏園中,遠見皆火光赫赫然照天,許氏藩籬,皆為所焚。是時火熄,視地中有一竅如杯大,下視之極深,星在其中,乃一圓石。”①

宋徽宗趙佶喜奇石,這天閑暇之時在汴梁的皇宮中遊走,行到金明池後,看著池中的假山假景唉聲歎氣,搖了搖頭後,說道:“朕已經多年中未聞未見奇石現於世間!”

他說的一句話,不論他有意還是無意,身邊的太監們聽到後,就如聖旨一般,不過當日就傳到了各大臣的耳裏。次日,有一知府向蔡京②秉承到,說是在治平元年,常州天降神石亮如明月,在一聲巨響過後,落於許姓人家中,後被時任太守鄭伸送到金山寺保管,以留天物。

蔡京聽後喜出望外,這不是在自己的應奉局③管轄之範圍內嗎?近在眼前的奇石盡然不知,故以太師手諭責成應奉局官員前往金山寺迎石回京。哪想,當官員來到金山寺後,才得知天物早在熙寧九年④就贈給了一名成都張姓糧商,一報他獻糧救濟那年冬日襄陽斷糧饑荒,二則前任住持認為該物不祥,應早早移出寺院。

在得知天物去向後,蔡京命人繼續追查,查到收藏天物的糧商全名叫張仕康,他是川中成都府最富有的商人,但已經因病在數年前去世。不過,他有一子,名曰張諧,字良生,在紹聖年間一舉中榜,被提名為逐寧知縣原籍就任。又經過吏部核實,張諧因在任期間功績卓越,深受百姓的愛戴,傳父親病逝也不忘處理公事,將公堂設於靈堂之上,首為父親守靈盡孝,次設鳴冤鼓於靈堂外,聞鼓辦公,忠孝兩不誤。此人現已經被提為成都知府,任職也十六載。

對他,成都府百姓有這樣的一段民謠佳話流傳,傳曰:良生攜千擔,赴京應殿堂;財糧招人眼,路匪洗劫忙;命懸一線間,神貂若靈現;皮毛雪白亮,飛梭如閃電;青枝輕輕蕩,笑語林中傳;舉頭循聲去,原是紅顏玉;金榜提名時,捎回俏知己;仙女落成都,再無街頭斛。

其實,這段佳話名曰好似在說張諧,可隻要有人去了成都府,張口問道這裏誰最美,那當地的老百姓不論男女老幼皆會一口同聲的告訴你:那還用問,當然是知府夫人鍾氏。

你若是還要問她哪裏美?

男子則會告訴你:知府夫人笑靨如花,要是今世我能娶到她,八輩子也心甘情願為她做牛馬;女子則會告訴你:雖說女子間嫉妒她人美,可知府夫人不但樣子美,心底裏也是善良可親,她人心美;孩子們則會告訴你:知府夫人與雪貂在一起時,好像小仙女一般,我們可愛她的雪貂了。而老者們更是對她讚不絕口,為何呢?這可要從張諧上任知府辦的一件休妻案說起。

那年,張諧知府的位子還沒坐滿一個月,一名仇姓婦人敲響了鳴冤鼓,狀告南宮世家無故休妻,霸占家產。張諧看了婦人呈上的狀紙,一看後頓感這婦人切實冤屈,故命衙役傳來南宮當家人冀超,也就是仇氏的丈夫。可誰料冀超當堂反叫冤枉,並差狀師呈上證物,喊來證人對質,訴說仇氏不守婦道,與鄰人私通。那狀師口才極佳,將冀超說得是多麼的有愛,多麼的委屈;又將仇氏說得是多麼的陰毒,多麼的淫欲,盡然說得在堂的衙役們怒目仇氏,嚇得她跪在了地上,隻有哭聲無言反駁。

張諧道:“仇氏,這一件肚兜是你的嗎?為何會出現在鄰居程木匠的家中?”

仇氏聽問,擦了一把臉麵,舉頭回道:“這件肚兜確實是婦人所用,那日晾曬在後院,待我去收拾時,盡然不見了!”

回答完,仇氏回頭恨恨的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程木匠,繼續說道:“程木匠,我一直看你老實巴交,也怪自己喜歡木器,錯找你做了師傅!今此,你盡然與這狼心狗肺之徒陷害於我,毀我清白,助他霸占我仇家世代家產!”

言盡,狀師剛要開口反駁,突然卻是‘哎呀’一聲握著臉蹲在了地上,眾人不知道緣由故圍過來查看,隻見地上留有一顆黃豆,狀師的右臉頰腫得又似饅頭一般。

張諧怒道:“何等人這般放肆,盡敢在公堂之上傷人?”

話音落,‘嗬嗬、嗬嗬’的笑聲從公堂的屋頂上傳來,張諧與眾人抬頭望去,誰想卻是自己的夫人鍾氏!隻見她穿一件春花色的半臂坐在公堂的橫梁上,像個小女孩子似的,兩腳懸空一蕩一蕩,手裏抓著一把炒黃豆,一顆一顆的往嘴裏送著。

張諧無奈,輕輕一拍驚堂木,抬著頭溫柔的喊道:“夫人,你就別鬧了,下來快去後堂休息吧!”

站在一旁的衙役們以及師爺忍不住差點笑出聲來,他們自是不敢得罪知府大人,故個個強忍著,但還是從臉上顯露出絲絲笑意。張諧見他們詭笑,怒道:“笑什麼笑?快去給夫人搬梯子來。”

那想,鍾氏回絕,單手一拍橫梁便躍了下來,輕柔的落在了冀超的麵前。她與冀超對視了一眼,特別留意了他左臉上的那條長長的刀疤,直覺告訴她,這男人絕非本分之人,就此一會兒,她看到冀超已經從頭至腳將她打量了一番。並且,這三十來歲的男人還在不停的看著自己。鍾氏心想這廝色膽這般大,知府夫人也敢這般盯著看,對其她女子還有做不出的事嗎?

冀超道:“好輕功,沒想到知府夫人有這般好的身手,小的實在是佩服、佩服!張大人,真是好生的幸福。”

鍾氏聽他說,冷冷的回道:“屁話。”

說罷,走到婦人的身前,欠道:“姐姐,你有什麼冤屈就像知府大人說明,他會給你做主的。”

狀師一急,握著臉本想插話,鍾氏看見,又道:“你還想再吃一顆黃豆嗎?”立即嚇得狀師躲在了冀超的身後,不再多言。鍾氏則站在婦人的一旁,突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衙門口何時多了幾名百姓,有人驚呼道:“快來、快來,知府夫人為仇氏伸冤了!”不多時,看熱鬧的百姓越來越多,公堂之外全站滿了人。

張諧見事情鬧大,有點發怒的說道:“夫人,你能不能不要鬧了?”

鍾氏回道:“我沒有胡鬧,難道我就不能與她一同向大人伸冤嗎?”

張諧聽聞,站在公正嚴明的牌匾下,嚴肅的告誡道:“行,但你們想好了,若是你們誣告他人,輕則本府依大宋刑律罰你們板子,重則本府判你們誣告罪,刺青於臉,示天下眾人皆知你們是口舌謠薄的婦人。”

言盡,張諧重重拍下驚堂木,眾衙役手持水火棍擼擊地麵發出‘空空’的噪響,同時口中發出‘威武’的餘音。

張諧道:“仇氏,你且從頭詳細訴來。”

仇氏道:“十年前我父親不想仇家在我這裏斷傳,故有了招上門女婿的想法,經過他的選擇,最後決定了招婿住在城郊的南宮家族,因為他們家兩代落魄,債台高築。當時,南宮當家也同意我父親的看法,故我放棄了自己的婚配,隨父親之意嫁與南宮家的次子,也就是現在站在我麵前的這個人,讓他改姓我家門下。”

仇氏說到這裏忽然停住了,呆呆的看了看冀超,想了想後補充道:“大人,出嫁時,我有一事至今頓生疑惑!”

那想,冀超聽到這話忽然慌張起來,本想插話,張諧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說道:“且聽仇氏說完,你再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