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青的眼神微微一暗，輕聲道出一句，“所以她才隻是個姨娘！”
林姑姑一愣，方士青的言下之意是什麼，她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少爺！”
方士青抬頭，定定的看著林姑姑。
“乳娘，我自小喝著您的乳水長大，您對外雖是下人的身份，可您應當知道，在我心中，您的地位並不比母親低，更甚至，有時候，我不能與母親說的話，卻能對您說！”
看著林姑姑臉上動容的神情，方士青略微停頓了一會兒，這才繼續道，“乳娘，我明明可以欺騙您，說對暮歡隻是一時興起，您在這裏總歸是待不久的，您在的時候，我刻意疏遠著一些，等您回老宅了，再專寵她一人，隻要管住了府裏人的嘴，老宅那邊也聽不到任何風聲！但是，乳娘，我並不願意欺騙您！”
“少爺，您……哎天下有那麼多女子，您為什麼偏偏挑了這麼一個，您要知道，不管您多喜歡四姨娘，也不管這四姨娘有多麼好，她的出身肯定瞞不住，她曾經在奴隸市場被販賣，那衙門和戶部那邊就會有記錄，即便能動用關係，將這些記錄全都消除了，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四姨娘的身份被人說破，到時候，不僅是您，就是方家的臉麵也全都丟盡了。”
看著方士青抿緊的嘴唇，林姑姑就知道，她說的話，他沒有聽進去。
“少爺，趁著現在還能收心，您還是把心收一收吧，這事兒要是讓老爺知道了，老爺不會真的將您怎麼樣，但必然會責罰夫人，自打小姐走失，夫人的身體就一直不太好，夫人又是個要臉麵的人，若是老爺當著家裏那麼多妻妾的麵責罰夫人，那不等於是要了夫人的命嗎？”
方士青聞言，身子微微一顫，原本異常堅定的眼神，也有了些許的動搖。
在這世上，他最對不起的就是妹妹，而第二個對不起的，就是他的母親，因為他的緣故，妹妹沒了，這已經是要了老夫人半條命，要是再因為他娶妻之事，連累的他母親顏麵盡失，那他真的枉為人子。
“乳娘，我明白了！”
林姑姑有些心疼的看著方士青，長歎出一口氣。
“哎少爺啊，好好的寬寬自己的心，若是能放得下，那便放下吧，左右四姨娘已經是您的姨娘了，隻要您真心對她好，想必這正妻的名分，她也不會太在意。”
嘴上這麼勸著，但在沒見過李暮歡的情況下，林姑姑這話說的也十分沒有底氣。
看來，她得盡快見見這四姨娘，看她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方士青親自將林姑姑送到了她住的院落，見林姑姑挑的是最靠近下人房的偏僻院子，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勸林姑姑搬地方。
主仆這麼多年，林姑姑的性子，他最是了解，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沒仗著是他乳娘的身份，而做任何逾矩的事兒，而也因為如此，他才會愈加的敬重她，對於她的規勸，也才能比旁人的更加容易聽的進去。
到了院中之後，方士青又陪著林姑姑坐了一會兒，問候了家裏的父母，知道父母身體都十分康健之後，這才心安。
與此同時，林姑姑也說了她此行的主要目的。
方士青接到這邊洪災的消息，匆忙往這邊趕的時候，為了避免家中父母擔憂，他是隱瞞了真相的，隻說這邊有生意上的事兒要處理。
自打方士青慢慢的接手了方家的生意，並且經營的有聲有色之後，方老爺子基本上就屬於撒手掌櫃的狀態，所以一時也不知道這邊的情況，直到後來洪災的消息傳到老爺子耳朵裏，他才急起來，就怕方士青在這邊出了什麼意外。
而老夫人在得到消息之後，更是連夜準備了一些名貴藥材，讓她趕忙動身過來看看。
本來老夫人是要親自來的，但最近族裏有個非常重要的祭祀要操辦，老夫人身為族長之妻，自然是不好缺席。
“這麼說來，父親也派了人，往這邊來？”
林姑姑點了點頭，“是，老奴要帶的東西不多，輕車簡從的就先上路了，至於老爺這邊，準備了要帶過來的東西多，另外老爺擔心少爺的安危，又找了幾個身手了得的江湖人士，前來護衛少爺安全，所以便晚出發了幾日，算算時辰，這兩日，他們也應該要到了。”
“是嗎？”
老宅那邊他的關心，方士青領了這份情的同時，卻也有些煩惱。
如果隻是林姑姑帶人過來，他倒是不用遮遮掩掩的，往日裏怎麼待李暮歡，如今也便怎麼對待就好，即便有逾矩的地方，林姑姑必然也會替他隱瞞。
但若是他父親派來的人，卻不會幫他掩飾，為了保住李暮歡，他少不得要對她冷淡一些。
李暮歡的性子本來就冷，往日裏他對她這般好，尚且暖不了她的心，現如今要是再冷淡下來，隻怕她會離的他更遠。
林姑姑覷著方士青的表情，對他的心思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少爺，這之後的日子，您便少去四姨娘那兒吧，正月裏，老爺聽說你在外麵納了一個妾，回老宅時，還沒將人帶回來，對這，老爺已經是不高興了，若不是夫人在旁勸著，隻怕老爺會直接派人來將四姨娘轟出去，現在好不容易，老爺都快忘了四姨娘的存在，您要是過分關注四姨娘，難保不會有什麼風言風語傳到老爺耳中。”
“我知道，多謝乳娘提醒，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知道就好！”
林姑姑看著方士青，終究是有些不忍心，又低聲補充了一句，“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四姨娘那兒，我便常常過去看看，再找機會，將四姨娘的情況和少爺您說。”
“乳娘”方士青有些動容的握住林姑姑已經有些蒼老的手。
“少爺，您心裏的苦，老奴都知道，委屈您了！”
林姑姑的這番話，就像是有開關似的，一下子就讓方士青紅了眼眶。
外麵的人總以為他方士青有多麼強悍，多麼能幹，也就隻有乳娘一人才會說出心疼他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