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來人！咳咳……”
虛弱的美婦人扶著床柱，一點一點地挪起上身，“來人！！！”
丫鬟聽到動靜急忙跑進來，遠遠站著問：“夫人，您要什麼？”
陳茵茵唇色幹白，喉間仿佛有把烈火在燒，掀起眼皮沙啞地問：“玲兒呢？”
丫鬟不敢隱瞞，忙道：“玲兒姐姐方才被衙門裏的人叫去了，說是有話要問。”
“衙門的人？”陳茵茵臉色幾分陰沉，狠狠咬牙道：“叫她做什麼？難道這案子真跟她有關？！”
丫鬟頓時怕了，膝蓋一軟就要跪下，哭道：“奴婢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啊夫人！”
陳茵茵狂怒地大罵：“混賬東西！！平日裏就你們幾個跟她走得最近，還不給我老實交代！”
丫鬟像是怕到極致，什麼也聽不進去一般，隻顧一個勁兒地磕頭，口中反複念著“奴婢冤枉”、“奴婢不知”……
陳茵茵赤紅著眼睛喘息半晌，掀了身上的棉被，赤腳踩在地上：“廢物！鞋呢！？”
丫鬟一個激靈驚醒，忙不迭膝行過來為她穿上繡鞋：“夫、夫人這是要去、去哪兒？”
“……”陳茵茵陰測測地看了她一眼，鳳目中醞釀起狂風巨浪：“縣衙。”
若那賤婢果真不幹不淨，看她不將她千刀萬剮！！！
……
“桂姨！”
小丫鬟提著裙擺飛鳥一樣的奔進後園。小廚裏，中年嬤嬤正在張羅給老夫人準備的茶點。
丫鬟急衝衝地闖進去，大叫：“桂姨！不好了，二夫人非得往衙門裏去，我們幾個攔都攔不住，現已帶人出了大門了！”
桂姨吃了一驚，趕忙放下手中的觀音酥，“出去了？！她身子不是還虛著麼！你們都幹什麼吃的！”說著也不敢耽擱，急急要往後院去通知老夫人。
“姨，你先別忙！”小丫鬟慌裏慌張地從衣袖裏掏出一張紙條，“這是玲兒姐走之前給的，說一旦出事，就要轉交給姨！”
桂姨皺著眉去接：“說的什麼？”
丫鬟擦著汗搖搖頭：“我不識字，不認得。”
桂姨跟著老夫人管賬，見識自然比她們要多，抖開紙條定睛一看，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老天……怎麼會……”她手指不住顫抖，臉色窗紙似的幹白，含淚道：“冤孽哦！冤孽！！”
丫鬟嚇了一跳：“姨，怎麼了？玲兒姐寫的啥？”
“奉德堂……得先去奉德堂……”婦人聲音顫抖，哆嗦著將紙條攥在掌心，顧不得與她多作解釋，便拔腿往王麗華的小院衝去。
芭蕉葉下，紅肚的灰背鶇望著人們奔來跑去的背影，豆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發出一聲脆亮的鳴叫，繼而拍起翅膀飛向碧藍的天空。
縣衙中，峰回路轉的案情還在繼續。小吏們都瞪大眼睛，屏息凝神聽堂中跪著的小丫鬟敘說縣令小姐兩年前的荒唐舊事。
“那日在寺中，小姐與李宗耀第一次見麵。”玲兒膽怯地瞥了一眼被牢牢按在地上的高大男人：“那時，他看著正派得很，全然不像今日這般……”
“那時，他與我剛成親不久……”劉雪蘭低聲泣道：“我還不知他的本性……”
玲兒眼神複雜，歉疚地咬咬唇，繼續道：“女子持著香花券，本來就引人耳目，於是見他上來搭話，我便想護著小姐走開。無奈，這人正合了小姐眼緣，到最後，反而是我被小姐支開了去，留下他二人單獨敘話。”
宋清覺不動聲色地掃了台上一眼，開口問：“他們談了什麼？”
“不知。我那時站得遠，未曾聽見。”玲兒垂眼答道：“隻是，自那以後，他二人便開始頻繁往來了。”
她這麼一說，羅瑛倒是想起來，李老爺子剛去世，醉香坊交付給李宗耀接管沒多久，他跟王麗華便起了一次不小的爭執。具體因為什麼事而起，她不太清楚，反正沒過幾個月，便有人來報喜說，李敬文中了舉了。當夜大擺宴席，飯桌上卻沒有見到李宗耀的影子。據劉雪蘭的說法，李敬文的功名是花酒坊一年的利錢買來的，那會不會因此才讓李宗耀對李敬文恨之入骨呢？
醉香坊財力不支，日漸衰敗……李宗耀去接近陳茵茵，是為了她手中的錢？
“花燈節，衙門休憩，老爺特地準許小姐坐轎到城郊玩樂，不想李宗耀也在那處張羅攤鋪，小姐便叫我向他傳話，兩人約在酉時三刻，於幽篁亭中見麵。”玲兒說到此，頰上略有羞色，吞吐道：“那、那便是他二人，第一次魚水之歡……”
“閉嘴！！！呃啊——”李宗耀突然梗著脖子暴嗬一聲，但馬上便被小吏用布巾勒住了嘴。
陳玄林心口刀剜似的疼，咬著牙關不敢做聲。
“後來又有幾次，都是小姐背著老爺偷偷出府的。”玲兒捏著手指道：“奴婢不敢違背，隻得次次為他二人望風。直到李宗耀提出，想納小姐進門。”
“要納縣令小姐為妾？”楊天水忍不住插嘴道。這家夥可是商戶出身呐，如今雖比不得前朝那般律令嚴苛，但民間對門戶之分還是相當在意的，這人膽子也忒大！
“小姐自然不肯答應。”玲兒道：“於是他二人又想出另一個辦法——”
劉雪蘭流淚道：“名為兄媳，實為夫妻……”
玲兒點點頭：“這時剛巧老爺想為小姐請一位老師，李宗耀便將縣學的裴老先生推舉給小姐，說這樣便能將她與二少爺搭上線。”
陳玄林呆滯地睜開眼睛，呐呐地道：“書信傳情……也是假的……”
“……二少爺從未寫過什麼書信，”玲兒小聲道：“都是小姐找別人代筆的……”
陳玄林再也忍不住，嗚咽著捶打桌案，痛哭出聲：““兩年啊！兩年！你們瞞得我好苦！！好苦哇！！”
堂上眾人都靜默。
楊天水瞪著虎目，呆了半響才道：“乖乖，爹說的一點沒錯，這嬌嫩的小姐，果然不敢輕易招惹。”
宋清覺揉揉眉心，想解釋卻又無從解釋，隻得由著他胡思亂想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