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悅客樓三人探端詳 久往事水落石終出

“那他人呢?”林龍皺眉問道

“已經走了,他武功不弱,硬是要走誰也沒有辦法。”

說到這,躲在屏風後麵偷聽的林艾已忍不住了,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跑到端木凇麵前,梨花帶雨的問道:“端木大哥,那那天驕現在在哪?”

端木凇一聳肩,搖搖頭道:“這個不知道,可能被囚禁了起來,也可能已經被殺了。”

林艾聽完話,覺得腦袋好像被雷轟了一般,兩眼一黑,張著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來,心裏私有一雙大手要將自己的心髒硬生生捏碎了一般,倒退兩步,一頭栽了下去,端木凇看她止了哭,便知不好,情急之下連忙上去扶住林艾,林龍喊來丫鬟,姆姆們把林艾扶回房內,端木凇摸了摸鼻子,轉身叫上鐵托跟程苧倆人出門去了。

屠蘇城,悅客茶樓,這茶樓建於代朝普仁年間,據現在天賜三年已有三百年的曆史了,自古至今,這悅客茶樓都是進京趕考的舉子們必經之地,因此這牆上也有不少先人留下的墨寶,詩詞等等。臨江的一張桌子旁,一個年輕的書生腰懸長劍,左手舉著一杯剛沏好的雀舌,右手背負於身後,望著樓外浩浩湯湯的商江,嘴角上揚,似笑非笑的站著,旁邊是一女子手撫著杯盞,傾城的麵容上沒有一絲表情,雙目怔怔的望著茶杯,眉頭緊蹙,似是在想什麼心事,而這女子的另一旁則是一尊鐵塔一般的大漢,坐著和那站著的男子差不多高,紫棠臉上一對虎目炯炯有神,甚至有些駭人,身邊的女子和他坐在一起猶如柳葉與鐵塔放在一起一般,顯得柔弱無比,這大漢黑臉無須,雙目圓睜,盯著這一坐一站的兩個人,渴了就舉起方才向老板要的碗來,咕嘟咕嘟的和上一大口茶,與這風韻雅致的茶樓顯得格格不入。

這三人正是端木凇,程苧和鐵托,端木凇看著窗外商江過往匆匆的船隻,轉著手中的茶杯,緩緩的吟道“浩湯雲來船如梭,下山鴻雁遇風波。”端木凇淺淺的呷了口茶,緊接著道“雀舌巧語自斟酌,劍鋒過處山河破。”

鐵托在一旁早就不耐煩了,又聽到端木凇無事般的在一旁吟詩,虎目一瞪道:“端木,這已經兩日了,一點動靜沒有,到底怎麼著啊?”

端木凇輕輕的搖了搖頭,心裏暗暗決定,以後再出來遊玩,絕不能帶這個大個兒,轉身道:“差不多了,走吧。”

“走?”鐵托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傻愣愣的問“去哪?”

程苧踹了鐵托一腳,道:“笨死你個傻大個兒,跟著來就成了。”

恰逢入夜時分,這塞北不比江南,入夜之後依舊笙歌不斷,太陽西落時分,街上漸漸的就沒了行人,端木凇在前,程苧,鐵托倆人在後,三人一翻身上了一艘大商船。

鐵托湊到端木凇的身旁,壓著嗓子道:“端木,咱上這艘船上來幹什麼?你不會是沒錢了吧?”

端木凇輕輕一笑,衝程苧一努嘴,程苧一道紅影閃出門去,須臾就看到程苧一手抓著兩個大漢飄了過來,四個大漢早被程苧打暈了,端木凇拍拍鐵托的肩膀,走上前來,一把撕開這四人的上衣,腹下皆有三道水波紋,鐵托一愣,怔怔的看著端木凇道:“這端木,你怎麼看出來的?”

端木凇望著天上彎刀版的殘月,左手輕輕的壓在劍柄上,粼粼的水光映在他無暇如玉的麵孔上,嘴角輕輕上揚,道:“這天終於要變了啊。”

鐵托一臉茫然的看著端木凇,程苧走過來,用肘子捅了下鐵托道:“傻大個兒,這兩天在茶樓,你可看到聶府的人和誰來往的最親密?”

鐵托被她這一句話問的一怔,轉念啪的拍了下自己的腦袋道:“可不就是這條大船麼?”

程苧掩著嘴,一邊笑一邊搖頭,端木凇突然道:“噤聲,有人來了。”

三人一閃,躲在了一堆貨物的後麵。

端木凇靠在貨箱上,就聽得外麵一個公鴨般的尖銳嗓子道:“徐哥,這咱們來了也有半年了,是時候動手了吧?”

一個渾厚的聲音大聲道:“誰知道呢?劉舵主沒發話,咱兄弟也就能在這幹耗著,連船都不讓下,他奶奶的。”

“哈哈”這公鴨嗓子一笑,馬上破壞了這如夢的夜晚“徐哥又想金枝院的小翠了吧?”

“別胡說!讓舵主跟郝老瞎子聽見了,不給我扒層皮才怪呢!”

兩人越走越遠,漸漸的隻能聽見那公鴨嗓子嘿嘿的淫笑跟那姓徐的小聲嘟囔了。

端木凇輕輕的叩著船板,篤篤的聲音在江麵上慢慢擴散,緩緩的站起身來道:“走吧,去拜會一下‘劉舵主’,看看他什麼時候動手。”

三條人影嗖的一聲從貨堆中閃過,輾轉騰挪,消失在了茫茫無盡的黑夜中。

三人在一條回廊躲了起來,不多久便有兩人巡邏過來,端木凇一擺手,三人藏在轉角之後,等這兩人走過,端木凇讓程苧跟著二人,自己跟鐵托依舊藏在這裏,約莫半盞差的時間,一道紅影飛到身邊,正是程苧。

“這兩人從甲板巡邏到囚房,然後再從囚房巡邏回去,囚房有三個人看守,囚房旁邊三十步外的船艙能夠直接出去,外麵就是小艇,兩人巡邏一圈約莫一盞茶的光景。”

“嗯,他們倆巡邏過來的時候我和鐵托打暈他倆,換上他倆的衣服,你先去囚房上麵藏好,我們兩個過去之後就打暈看守,看看裏麵藏得是什麼人。”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程苧轉身越過走廊,抓了個嘍囉問了問路,打昏之後,來在囚房上麵,接著昏暗的燈光看去,囚房當中有兩個人影一跪一臥,跪著的能看清一點樣子,蓬亂的頭發上沾著枯黃的雜草,麵色蒼白,有的地方還有些灰塵,一身白衣服好似從來沒有洗過一樣,泛著暗黃,隱隱有哽咽的聲音,臥在地上雜草鋪的床上的背著身看不見麵容,但是頭發有些花白,一身藏藍色的袍子有些破損,蜷縮著身子不停的咳嗽,有時還會傳出一聲聲幹嘔的聲音來。

程苧趴在囚房上麵,摒住呼吸,仿佛融入這黑暗當中一般,看管囚房的兩個嘍囉正在不遠處的桌子上喝酒,一碟花生,一碟蠶豆,兩個人摟著肩膀說一會笑一會,含含糊糊也聽不清在說些什麼,囚房之中臥在床上的人衝著跪著的那個人招招手,跪著的人附耳上來,低低的聲音伴著咳嗽說了幾句話,然後向跪在一旁的人揮了揮手,跪著的人點了點頭,走到程苧藏身的下麵,突然抬頭看了看,迷茫的雙眼,似乎看不到東西,又似乎看到了程苧,程苧嚇了一跳,雖說程苧內功不算很好,但是一身輕身功夫自入江湖以來極少被人看破,飛簷走壁,隱匿身形更是家族的絕技,身為家族年輕一輩的佼佼者,程苧一身功夫甚至超過家族當中一些長老,這人是巧合看到自己還是已經看到自己了?程苧不確定,不過程苧馬上就確定了。

“小姐,小生有禮了。”那原本跪著的那人對著程苧藏身的地方深深的行了一個禮,程苧更不答話,又不是第一次藏身匿跡,誰知道他這一問是看到了還是詐自己呢?

跪著那人又向上看了看,轉過身來,對臥著的那個人道:“爹,這……”

“咳咳……姑娘既然來了,何必……咳咳……何必再藏了呢?”

程苧一閃身掠在喝酒的嘍囉身後,砰砰兩下打暈兩人,站在囚房之前,拱手施禮道:“晚輩程苧,見過前輩,敢問前輩高名。”

“哦,原來是姓程,怪不得,咳咳……怪不得。”臥著那老者慢慢的坐起身來,程苧這才看清楚這老者的麵貌,花白的須發上麵沾著點點血跡,手裏拿著一塊從身上撕下來的藏藍色的布塊捂著嘴,臉上的汙穢與皺紋也掩蓋不住這老者年輕時的英氣,一道長長的疤痕卻破壞了老者的這一身氣質,一條細長的疤痕從左眼下麵一直延長到衣服當中,旁邊那年輕的男子,程苧仿佛見過,卻又一時想不起叫什麼名字來。

“老夫……老夫姓聶,草字曾青。”

“啊……”程苧吃了一驚“前輩便是這聶家的家主?”

“哈哈哈哈……咳咳咳……”聶曾青連笑帶咳,說是笑卻比哭還要難聽,“聶家家主?聶家現在還存在麼?”

程苧躬身施禮,道“前輩,晚輩奉林龍林前輩之命,前來請前輩歸去,與舊人相敘。”

“驕兒……”“是,父親。”原來這一旁站著的年輕人就是聶天驕,程苧見過假的聶天驕,所以乍一見麵有幾分相識,卻又不知在何處見過。

“程姑娘,請你帶驕兒出去,驕兒,程姑娘武藝高超,出去之後遠走他鄉,平平穩穩的過完一生吧。”

“父親,您不走,為人子又如何能走呢?”

“難道現在你就敢悖逆老夫了不成?”聶曾青雙目一瞪,似是有兩團火光從其眼中噴射出來,牽動疤痕蠕動,更顯猙獰。

“不敢……隻是……”聶天驕看看程苧,又低頭不語。

“前輩,晚輩不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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