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探朱府

第十一章 一探朱府

五月初六,剛剛子時。遙遠的夜空有一輪彎彎的月亮,彎彎的月亮下麵有一條大大的狼狗,狼狗的嘴邊有一個大大的豬臉,豬臉正對著大大的門匾,門匾上寫著兩個正楷大字:朱府!

月光下麵似有一個人影,人影佇立在朱府的高牆上,他的衣袂隨風飄動著,他卻像一座石像。風起、犬吠、鴟鴞鳴叫,他動了,朱府的燈籠太亮,阻斷了耀眼的星光,卻無法吞噬他黯淡的影子。

朱府內院,二十幾個護院打扮的男子結隊走在一起。

“老大!我這還有幾個肉粽和半瓶美酒,你要先吃點嗎?”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高瘦男子問道。

為首三十歲左右的青麵男子答道:“趙炎,你要餓了就吃點吧!以後不許吃酒,以免誤事。下不為例!子時到辰時之間,吾等一定要打起精神,一隻飛鳥也不許放進來。”

趙炎打著哈欠,睡眼惺忪:“是!老大!這才剛過端午,不會有事吧?我們不用太小心吧?”

青麵男子冷冷答道:“今夜真是出奇的安靜,我總有些不祥的預感,但願是我想多了,諸位要多加小心!趙炎你帶一隊巡西邊,我帶一隊巡東邊。”

眾人點了點頭,隨即分成兩隊巡邏。

一道黑影從青麵男子眼前掠過,男子驚道:“什麼人!備戰!”

眾人紛紛拔出腰間七斤重的金背大環刀,擺開架勢。風再起,刀環擊刀背,叮叮作響,聲似風鈴。“嗖”的一聲,鋒利的劍刃離青麵男子的頭頂隻剩一寸,青麵男子沒有避開,脖子粗,腕子細,頭再快,也不會比劍快。

眼看青麵男子就要被一劈兩半,長劍卻如遇銅牆,半寸難進。青麵男子望著半空中的黑衣人,笑道:“好快的劍招!好弱的劍勁!哪裏來的點子?敢夜闖朱府!”

黑衣人答道:“你管我什麼人!納命來!你的人頭我要了!”

黑衣人的長劍被青麵男子的雙掌緊緊合住,他隻覺力道雄渾,無法回劍。

青麵男子冷笑道:“在下行走江湖近十年,還沒有遇到被我合住後,還能收回的兵刃。不要白費力氣了。拿下!抓活的!”

黑衣人隻好棄劍出腿,左腳直蹬青麵男子胸口,誰知一腳蹬上,如蹬鐵板,反震得左腳生疼。其餘眾人已成合圍之勢,眼看砍刀就要架到脖子上,一陣清風徐來,黑衣人已無蹤影。

趙炎歎道:“煮熟的鴨子飛了!老大!要我帶人去追嗎?”

青麵男子怒問道:“你看清來人了嗎?這點子有兩下子,你往哪追?”

趙炎唯唯諾諾地答道:“是!是!是!老大說得對啊!”

青麵男子喝道:“這幾日要加強戒備,他們還會來的!”

南市小竹林,兩個黑衣人佇立在風中,相互對視著。

黑衣人望向另一個黑衣人:“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

另一個黑衣人笑道:“救你不好嗎?難道看著你被砍死嗎?”

黑衣人笑道:“哈哈!我剛剛真的差點被砍死,謝謝兄台!”

另一個黑衣人道:“我今晚本來是過來踩點的,我剛畫好圖要走,碰巧看見你站在牆頭上。今晚小風一吹挺涼的,你不冷啊!”

黑衣人問道:“還行啊!你說你是過來踩點的!你是胡子嗎?”

另一個黑衣人搖著頭,道:“我不是!我想來殺朱大官人,為民除害的。你呢?”

黑衣人哈哈笑道:“哈哈!我也是想來殺朱大官人的,可惜沒殺成。”

另一個黑衣人道:“那個青臉的男子功夫挺好,雖然沒有兵刃,但應該是他們的頭。”

黑衣人握著自己的腳踝,有些吃痛:“他的空手入白刃還真是厲害呢!好像還會十三太保橫練。”

另一個黑衣人道:“是的!他應該練了多年的外家橫練武功,幾乎刀槍不入啊!”

黑衣人輕歎道:“可惜了!我的劍沒了。”

另一個黑衣人笑道:“劍沒了,可以再買,人沒了,可就徹底完蛋了。你說是不是?”

黑衣人大笑道:“說得也是!”

另一個黑衣人翻開畫好的圖紙:“這朱家可真夠大的,我足足轉了兩個時辰,才明白個大概。”

黑衣人看了眼圖紙,道:“我也沒管那麼多,我就覺得有人護院的地方,應該是他就寢的地方!”

黑衣人摘下了麵罩,透過月光。另一個黑衣人打量著這張臉,他長了一張甲字臉,麵如古銅,劉海及眉,烏珠靈動。另一個黑衣人道:“看你很麵熟,我肯定見過你。”

黑衣人施禮道:“鄙人汪漸痕,你想想看!”

另一個黑衣人也摘下了麵罩,汪漸痕也打量著他,他長了一張鵝蛋臉,眉如遊龍,鼻梁高挺,眼帶笑意,嘴角上揚。他回禮笑道:“在下徐公淩!”

汪漸痕大笑道:“徐公淩啊!我聽小馬駒說起過你的。隻是不曾結識。”

徐公淩笑道:“小馬駒!你是說馬家駒吧?”

汪漸痕連連點頭:“對對對!我以前和他一起同窗讀書呢!”

徐公淩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原來是自己人啊!看來我下去救你是對的!”

汪漸痕突然坐倒在地,神情痛苦。徐公淩言語中滿是關切:“看來是被那青臉的震傷了。我來看看!”

徐公淩連眨了幾下眼,原本烏黑的雙眼透出了刺眼的紅光,這眼神隱隱使得汪漸痕有些膽怯不安。徐公淩柔聲道:“別擔心,我來看看你的內傷!”

汪漸痕望著徐公淩發紅的瞳孔,瞳孔裏似乎正是他的左腿。

徐公淩的眼睛恢複如初:“有三處大穴有淤血,我把淤血沿著足陽明胃經,逼到地倉穴排出。”

汪漸痕半信半疑地點著頭:“好!你看著辦吧!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徐公淩按著汪漸痕的足三裏穴:“這裏疼嗎?”

汪漸痕嗯了一聲,道:“有點!”

徐公淩念道:“痛則不通,通則不痛。”

汪漸痕問道:“你怎麼知道是這裏?”

徐公淩揉著穴位,道:“我連續眨眼四下就能看見經絡,哪裏有黑霧,哪裏就不通。”

汪漸痕驚喜道:“你可真是奇人啊!是從小就有的嗎?”

徐公淩的手掌透出一股熱力,沿著汪漸痕的腿慢慢向上,汪漸痕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黑血。

徐公淩做個收勢,氣歸丹田:“好了!不是從小就有的,我少年時候吃了一顆紅色果實。”

汪漸痕摸了摸胸口:“舒服多了,多謝了!哈哈!你少年時候,你現在也不大啊!”

徐公淩歎了口氣:“話說回來,可惜了!差一點他就被你砍成兩半了。”

汪漸痕歎道:“是啊!要是我的力道再強些就好了。”

徐公淩拍著汪漸痕的肩膀:“那人竟然被朱大官人請來護院,肯定得有幾把刷子吧!不可輕敵啊!但是你是對的,擒賊先擒王!”

汪漸痕笑道:“對!對!對!我就是這麼想的,英雄所見略同啊!”

徐公淩也雙手合十比劃著:“看他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想一劍砍死他,很難!”

汪漸痕嗬嗬笑道:“是啊!沒想到我今天剛出道,就遇到個硬手!”

徐公淩正色道:“尋常人打架都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其實對方若真是常年習武的高手,你再不要命也白搭。”

汪漸痕笑道:“對!小狗怎麼拚命也鬥不過大蟲(老虎)啊!”

汪漸痕的肚子叫了起來:“徐兄,你帶銀子了嗎?”

徐公淩搖了搖頭道:“我穿著夜行衣出來的。沒帶銀子啊!你要吃東西嗎?”

汪漸痕的肚子開始蟬鳴了:“這麼晚了,又打了一架,現在肚子好餓啊!”

徐公淩忽然一笑,掏著衣兜:“我正好還有兩個雞腿沒吃呢!”

汪漸痕笑道:“我正好還有兩瓶杜康酒!”

徐公淩撕開油紙,雞腿的香味立即飄了出來:“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可惜我不喝酒!”

汪漸痕吟道:“人在江湖走,不能離了酒。人在江湖飄,哪能不喝高?”

徐公淩答道:“隻有心裏有,喝啥都是酒!行酒令,我還是會的。”

汪漸痕舉杯笑道:“哈哈!那更得喝一杯了,徐兄請!”

徐公淩遲疑一下,也舉起杯:“好!我今天也破例喝一杯,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汪漸痕笑道:“好!大俠不喝酒,白在世上走。”

“通天大河波浪寬,端起這杯咱就幹!”話音剛落,汪漸痕已經幹了。

徐公淩眼見汪漸痕如此豪爽,卻道:“千山萬水總是情,就喝一口行不行?”

汪漸痕回道:“今見徐兄得知己,我喝多點君憑意。”

徐公淩笑了笑:“汪兄!不著急,慢慢喝!”

汪漸痕又倒了一杯:“好!徐兄請!”

徐公淩幹了一杯,道:“請!”

田間小屋內,高先生和蒙麵男子相對而坐。

高先生低著頭,道:“真人!三年了!一晃這些孩子都長大了!”

蒙麵男子厲聲道:“明年春分之日就是淩虛宮一甲子一次的青仙大會,你必須讓他來。”

高先生有些吞吞吐吐:“聽其所言,似欲入化龍書院。”

蒙麵男子嗯了一聲,道:“北淩虛,南化龍。修仙悟道,天下正宗。這小子倒有遠見,老夫沒有看錯他。”

高先生低聲道:“真人所言極是,隻怕他不肯聽我之言,一心要去化龍書院學藝。”

蒙麵男子用手結了個印:“這小子吃軟不吃硬,你硬讓他來淩虛宮,他一定不肯來。你若好言相勸,他一定會來。”

高先生連連點頭:“原來如此!慚愧慚愧!真人!可否賜我今年的仙藥?”

蒙麵男子手裏出現一個藥瓶:“拿去。記住!他隻要來淩虛宮,老夫就賜你一粒人元金丹。”

高先生急忙磕頭無數:“多謝真人!多謝真人!老朽一定竭盡所能!”

朱府內院,西廂房。

西廂房裏有一張很大的床,寬一丈,長三丈。一個矮胖子左擁右抱著四個妙齡少女,躺在床上,他得意地笑著,他用自己的饅頭似的肥手,撫摸著少女們修長的玉腿。比起摸腿,他更喜歡摸她們柔軟的屁股,他用力在屁股上抓了一把,既舒心,又滿意。

矮胖子高聲笑道:“你知道你們嫁了一個什麼人嗎?你們嫁了一個富可敵國的人,你們嫁了一個比石崇還有錢的人。”

一個酥胸半露的少女笑道:“能侍奉大官人,是我們姐妹前世修來的福分!我就喜歡大官人這樣有錢又貼心的男人。”

一個皮膚雪白的少女道:“長得好不如嫁得好,能嫁給大官人,賤妾的祖墳都得冒青煙呢!”

矮胖子哈哈大笑:“哈哈哈!你們的小嘴是越來越甜了,我喜歡,有賞有賞!”

又一個大眼少女道:“官人!官人!奴家還沒說呢!奴家心裏隻有官人一個,奴家跟著官人過得是神仙一樣的日子!”

矮胖子咧嘴笑道:“通通有賞!通通有賞!你們都是我的小心肝!小寶貝!”

廂房門外似乎腳步聲,朱大官人透過窗戶,看見一個人影,他旋即起身,取出枕頭下麵的匕首,問道:“什麼人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