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胃癌確診書

“是懷祖和靈雨回來啦,一定餓壞了吧,快坐下吃飯吧。”

爺爺端著碗紅燒肉從廚房裏出來,朝著我和靈雨招了招手,就像過去的多少年裏一樣,他也總像這樣等著我們放學。

眼角忽然有些濕潤,我忙把頭轉向了一旁,不想讓爺爺看到我現在這一副要哭鼻子的模樣。

因為以前爺爺最不喜歡的就是我哭鼻子,他總是告訴我,作為一個男人一定要能獨當一麵,打碎了牙也要往肚子裏咽,就算是有眼淚也在留在沒人看到的地方流。

“來,嚐嚐爺爺做的紅燒肉,是不是還是原來的味道。”爺爺夾了塊紅燒肉放進了我的碗裏。

我忙夾起來送進嘴裏,隻是這紅燒肉像是鹽放多了,我一下沒忍住皺了下眉頭,卻被爺爺看在了眼裏。

爺爺笑了起來,說道:“老咯,飯都做不好咯。”

我忙要安慰爺爺,爺爺卻又接著道:“不過這人呐總歸是要老的,要說起來爺爺也是沒什麼遺憾了,能親眼看著你考上大學,靈雨在學校裏也一直是拔尖的。”

爺爺的話莫名有些傷感,眼睛又開始變得酸澀起來,我忙眨了眨眼睛,就好像這樣就能把眼淚眨回去了一樣。

“懷祖啊,爺爺知道你這次回來是為了什麼,不過爺爺這身體啊真沒什麼大的毛病,我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裏還能沒數麼?”爺爺邊說邊抿了口酒,眼眶像是也有些發紅,但這院子裏的燈光有些昏暗,我瞧得不是很真切。

不過去省城看病這件事上我是不可能由著爺爺來的,再說他就是再了解自己的身體,難道還會有現代醫學更了解麼?

“爺爺,這件事上必須聽我的,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會去想辦法的。”我咬了咬牙說道。

“這怎麼說的我好像真的得了不治之症了似的。”

我和靈雨都神情嚴肅,眉間寫滿了愁緒,隻有爺爺反倒像是個沒事人一般,樂樂嗬嗬地笑了起來。

“來來來,快吃飯,難得回來一次就別提這麼不開心的話題了。”爺爺指了指麵前的菜,說道,“來,靈雨也吃,這學校的夥食不怎麼樣吧,瞧我們的小靈雨,臉蛋都給餓瘦了。”

靈雨苦澀地牽著嘴角笑了笑,隻是那笑比哭還要難看上三分。

吃過晚飯以後爺爺起身準備收碗,我和靈雨忙異口同聲地說道:“爺爺,碗放著我來收吧。”

“不用,還不是什麼都做不了的老東西呢,這點小事還是能做好的。”爺爺不在意地說著,隻是話剛說完就不住地咳嗽起來,臉色一下子慘白得像是一張紙。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爺爺一見我和靈雨的模樣,也不再堅持,勉強地笑著道:“好吧,那今天的碗就你和靈雨洗吧。”

說完他轉身朝著自己的屋裏走去,隻是走了沒幾步又不停地咳嗽起來,咳得肩膀一顫一顫,那微微弓起的瘦削背脊像是正不停向我們透露著一個訊息,那便就爺爺此刻正經曆著常人難以感受到的痛苦。

洗碗的時候我因為心裏有事,還失手打破了一隻碗,靈雨也看出我狀態不好,忙說:“懷祖哥,你火車上一定也沒睡到覺吧,碗留給我洗就行了,你先回屋裏睡會兒吧。”

我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不過出了廚房以後我就朝著爺爺的房間走了過去。

推門進去的時候,爺爺的屋子煙霧繚繞的,像是著了火一般,就連我一進去都被嗆得連連咳嗽起來。

“爺爺,你都這樣了,怎麼還抽煙呢?”我不悅地說道。

爺爺循聲抬頭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又把視線放回了手中的煙杆之上,出神良久以後終是緩緩開口說道:“懷祖啊,其實呢爺爺是知道自己的身體的,不過這生老病死的本來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日頭還能不從誰家門前經過不是?”

“爺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倏然間一股不好的預感滿上了心頭,我雖然在心裏不斷安慰著自己,可在遇上爺爺看淡一切的眼神後,一顆心又沉了下去。

爺爺說:“懷祖,你是聰明孩子,你其實心裏比誰都明白,不過這個事情靈雨她還不知道,你也先別急著和她說。”

聽著爺爺像是交代遺言一般兀自說著話,我一下慌了,眼淚不受控製地留了下來,我忙伸手去擦,可卻隻更加的狼狽。

“爺爺,這一定不是真的,肯定是醫院檢查錯了,明天我就帶你去醫院重新檢查。”

爺爺虛弱地搖了搖頭,轉身從櫃子裏拿出一個袋子,裏麵裝著的是肺部CT和一封診斷書。

“剛才不是還說現代醫學是不會出錯的麼,怎麼現在又說是醫院檢查錯了?”爺爺半是玩笑地說著。

我顫抖著手把診斷書拿了起來,最上麵是一段肺部影像分析,我看不太懂,目光逐漸下移,直到看到肺CA幾個字眼的時候,我心中的一根線“啪”的一聲斷了。

“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我恍惚地喃喃出聲,多希望這一切隻是我的一個夢,一覺醒來一切就都結束了。

爺爺還是會拿著擀麵杖追在我身後打,腿腳靈便得一點也不像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子。

“好了,快別多想了,趕緊回房間去睡覺,睡醒了明天就給我回學校去。”爺爺在我肩上拍了拍。

“我請了三天的假,可以等後天再去。”

爺爺板起了臉,不容商榷地說道:“你在家裏也幫不上什麼忙,在家待著也是待著,還不如趕緊回學校上課,免得把功課耽誤下了。”

見我仍是呆愣著不動,爺爺作勢要站起身來,虎著臉道:“臭小子,還不快去睡覺,是不是覺得爺爺老了打不動你了?”

看著爺爺故作輕鬆的模樣,我的心頭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隨時都要透不上氣來。

我忘了自己後來是怎麼回的房間,隻知道躺回床上後我聞著熟悉的被褥的味道,狠狠的哭了一回,第二天剛一吃過早飯,就被爺爺打發著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