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他一聲斷喝嚇得娘手裏的刀彈跳落地,床上的孩子也“啊——”的一下子驚醒了,沒命的嚎哭起來。老太太看看兒子又看看孫女傻了。
根兒發瘋的朝母親撲去,然後一把奪過閨女衝娘罵:“你個狠心的奶奶,你真下得去手啊你,你不怕遭雷劈嗎你——”
孩子嚇得瞬間憋住了,瞪著倆眼看著爹又看看奶奶,此刻反而要拿刀割她的奶奶低眉順耳一副可憐相,而救她的爸爸卻怒氣衝衝滿臉殺氣,她不知道該害怕誰了,就愣怔怔的瞪著濕濕的大眼睛看著倆人,一眨吧眼掛滿淚珠的眼睫毛上的小淚珠就朝下落。
“我,我還不是為了你——”老太太破罐子破摔的坐到地上嗚嗚的哭起來。
“為了我,為了我你就拿刀子害我的閨女,你的兒子死了你心疼,我的閨女被你害死了我不心疼,你,你不是疼你兒子,你這是為了你自己,你這是自私,你又狠毒又自私——”他抱著女兒的身子站不住了,娘看了伸手想扶他,被他一把推開了,自己哆嗦著靠緊了牆,然後又喘喘氣仍對著娘怒吼:“我跟你說,來後你別碰俺閨女一指頭,俺閨女不叫你看了,我也不叫你管了——”說罷抱著閨女雄赳赳氣昂昂的轉頭就走,但是卻走得踉踉蹌蹌。
老婆子可嚇壞了,她可不能得罪兒子啊,兒子是她的心頭肉啊,她活了這麼多年就活個他啊,她可不能失去兒子,她為了他啥都願意幹,但是失去他她啥也不想幹了,她活不下去了。更何況要是兒子把她拿刀子割孫女舌頭的事說出去,她可要被人唾沫星子淹死了,兒媳婦也不知要咋恨她呀……她越想越可怕,就連滾帶爬的去找求兒子原諒她去了。
兒子最後原諒了她,她就再也沒機會做那個藥引子了,因為也奇了,那以後兒子的病漸漸的好了,那個孫女沒了後他又生了倆孩子才又病倒最後不行了。
如今這個小鬼來報仇來了,我不虧,我不虧,我不能怪孩子,隻是這孩子這心太重了,到了陰間做了鬼都不肯放過人,她自己能過得順心嗎。她感慨的說。
第二天,老太太很早就起來了,但是她不是狼狽的坐在兒媳婦屋門口了,她是穿戴的整整齊齊,頭發梳理的光光淨淨,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的屋門口看著外麵。
等吃早飯的時候,她神閑氣定的說:“同貴,疏花,我呐跟你倆說個事兒,我前一陣子賭氣呀住在你大妹妹家一個多月,你二妹叫我去她家我也沒去,這不,咱氣也消了,事兒也說清了,同貴你這孩子我也了解了,你是個好孩子,是我這個老婆子不是東西,淨幹難為你的事,你也別記恨著我。這記恨人啊,其實還是傷的自己,人都得放寬心。”
疏花跟同貴露出莫名的眼光慢慢的對視著,不知道老太太這是要老和尚涅槃呐還是咋的,咋說出這麼大徹大悟的話來呢,是因為夜裏……疏花的臉埋到了飯碗裏。
“我是說啥吧,我既然來家了,就算咱那一場鬧騰結束了,啥事也沒有了,眼下俺倆孫子也不在家,我趁這陣子去你二妹家住一陣子去,等忙了我再來。”她的話語雖說是商量的口氣,的語氣卻不容他們推卻。
同貴猶猶豫豫的問:“娘,你這來了才幾天就要走,是不是我跟疏花有啥對你不好的地兒?要是有你就直說出來吧,咱一家人——”
她打斷他的話說:“我該說的都說了,你是個好孩子,疏花也是個好媳婦,是我冤枉她委屈她,我不是個東西……我就是想去你二妹家住一陣子再回來,就這麼說定了。”
這老太太是畏罪潛逃嘍。
“那就叫娘去吧,她老了,想住哪就住哪,等倆孩子回來了就去接你。”疏花幹脆的說。同貴看看她不吭聲了,也就不再留她,但他心裏知道這老太太走必定有原因,他恍恍惚惚覺著她的走肯定跟那個早早有關係。他好像也感覺到老太太很怕那個來路不明的丫頭了。不行,她必須走,不然這個家可就要出大事了。但他同時也感到疏花維護這個死丫頭的城牆是堅不可摧的,最起碼他摧不破,他決定要她的倆孩子來試試。但是他又沒有倆孩子學校的電話,他咋去通知她倆呢,如果問疏花要他們學校的電話她該怎麼跟她說理由呢?
但是還沒等到他想出好辦法,他就陷入了萬劫不複的境地。他這麼理解。
今年的春天雨水調和,這春天的莊稼就長得飛快,他和疏花侍弄的那一塊春茬西瓜更是一天一個樣,西瓜藤蔓一夜長一大乍,眼看西瓜掛果了,那圓溜溜的西瓜蛋子看起來一夜長一圈,眼看雞蛋大長到拳頭大,拳頭大長到了碗口大疏花和同貴上心了,同貴說:“你看咱地裏那西瓜眼看長成了,萬一叫那些個淘氣的半大小子糟蹋了可毀了,我看我明個就開始在地頭搭個棚子睡那去看著吧。”
疏花也因春茬瓜熟的早金貴愛惜的不行,就同意了。
這天疏花和同貴吃過早飯就在地裏忙活著搭起了看瓜棚子,搭好了當夜同貴就和疏花打點好鋪蓋來瓜棚子裏睡了。
“你回去吧,別送我了,我又不是個小孩子,還能丟了啊。”同貴跟非要送他來的疏花說。
“不是你拿這麼多東西拿不了嗎,我送送你咋了,反正剛吃罷飯也睡不著覺,今個月亮這麼好,我算是賞月了,嗬嗬。”
果然今晚是個滿月當空的美妙夜晚,跟魯迅寫的那個“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下麵是海邊的沙地,都種著一望無際的碧綠的西瓜”的夜晚一模一樣,隻可惜西瓜還不熟,也還沒有偷西瓜的賊出現,還不能上演那個驚心有有趣的月下刺猹。不過此時月光下卻上演著一對曆經滄桑的中年男女你敬我愛的溫馨畫麵。
到了瓜棚,他先把那個掛燈點著了,掛在棚子外麵杵出來的一根棍子上,然後把手電筒關了擱在枕頭床裏邊。疏花看見就責備他糊塗:“你看看,我還沒給你鋪床呢你就把電燈擱那了,我一鋪床不還得拿開呀。”
同貴嘿嘿笑笑就又拿開了,左右四處看看不知道擱哪就拿著站著了,他高大的身子把外麵的燈光影的嚴嚴實實。疏花又責備他:“你看你,沒眼色吧,就這麼一點燈明兒你全給堵上了,我看得見鋪床不?”
同貴又孩子似的笑笑躲開了,他那麼大個個子在這個小棚子裏還真沒地兒躲,就笑著躲到外麵去了,幹脆蹲在外麵點上煙悠閑的抽著看疏花給她鋪床了。可她又溫柔的責備他:“外麵有露水,你蹲外麵幹啥,來屋裏站著。”
他笑笑說:“才跑的熱了,在外麵涼快涼快。”
他看著這個不再年輕的他這麼多年日思夜想的女人在他的麵前忙忙碌碌的轉著,他幸福的有些空茫起來,很少做夢的他此刻好像是在夢裏……
“好了——鋪好了——來試試吧。”她像個孩子似的往剛鋪好的床上一蹦盤起腿坐下了,然後在裏麵歡快的看著他。她由於走了這一短,又給他鋪床忙活了一陣子,頭發有些亂,在燈光下毛毛的閃爍在臉的一圈,臉頰也紅撲撲的,很好看。他在外麵看著她不禁癡癡的笑,她把眼睛一眯不好意思的看著他問:“來呀,試試你的新床,在外麵傻笑啥,不認識我了?”
他又低頭憨憨的笑著彎腰鑽了進去,滿滿走近了她,輕輕坐在了她身邊。“咋樣,舒服不?”
他不答話,看著她笑笑輕輕說:“你也別走了,咱今個都在這睡。”
疏花看看外麵噗呲一下笑了,嗔怪的說:“去你的吧,哪有兩口子都在地裏睡的,男人看瓜,女人得在家裏看家,光要瓜不要家了?”
他拉住她的手嬉笑著說:“就這一夜,來後就不叫你來了,誰叫你今個送我來哩,我不能叫你白送啊……”
她佯裝生氣的一把打開他的手說:“你要不要臉呐,讓人家看見了啥樣子啊,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惡心人。”
“睡誰能看見呢,黑咕隆咚的,再說明個早上你早走就是了。”他越發抱住了她的腰。
她嚇得一激靈躲開了他指著外麵說:“這地裏可不是你自己看瓜呢,你看看種春茬瓜的多了,到處都有燈影,這看瓜的人都是夜不休,為了消磨時間到處轉悠著找看瓜的說話玩兒呐,萬一叫人看見了不丟死人了,我走了。”
她說著一閃身子逃了出去,他抓了一把沒抓住,隻得隨她去了,她卻得意的一路笑著跑了,弄的他心裏癢癢的。
果然不大會他新棚子裏的燈光就把地裏的人引來了,有兩人吸著煙打招呼來了,都是柳樹村的老少爺們,人家認識他他可不認識人家,但都是男人,交流起來直接簡單,很快他們就盤腿坐在他的床上拉起了呱。這男人啦起呱來不拉家長裏短,婆婆孩子的,他們都愛扯稀罕事,更何況他們深夜不坐家裏床頭而是在野地裏的瓜棚子裏,於是就有一個人講起了他早年在地裏看瓜的怪異經曆。
那一年我還沒結婚,二十來歲,地裏的西瓜快熟了,俺爹就叫我搭個棚子去瓜地頭去睡,我家的瓜地挨著一條小路,小路邊上長了一棵柳樹,我就湊著哪棵柳樹把我那個棚子給搭那了,白天搭好了我夜裏就去睡了。我喝罷湯並不去地裏,跟俺那一群半大孩子玩伴兒玩到深夜了才去瓜棚子裏了,到了那鑽進棚子就呼呼大睡。可是天一亮我睜開眼一看,我不是睡在棚子裏而是睡在離瓜棚很遠的西瓜地裏。我就迷糊了,就想著也許是我夜裏不老實發癔症自己跑到瓜地裏睡來了,就爬起來到瓜棚子裏穿上鞋回家了也沒在意。可誰知道到了第二夜我在棚子裏睡下到了睜開眼一看又睡在瓜地裏了,我這一回驚著了,不會這麼巧吧,我連著兩夜都發癔症走到這裏來睡了?我看看我今個睡的地兒跟昨個睡的還是同一個地兒。這可奇了。我嘀咕著又光腳走進瓜棚子把鞋穿上回家了。
畢竟是半大孩子,啥事兒都大大咧咧的,也沒跟家裏人提,到了夜裏一個人照樣去瓜棚子裏睡。這回我長了個心眼,為了防止我在發癔症去西瓜地裏睡,我就用一根繩子把我的腿綁到了床腿上,還打了個死結,那個死結不在燈明兒裏照著是解不開的,我就不信我發癔症閉著眼還能把這個結給解開了。然後我就又呼呼大睡了。睡到一睜眼四處一看,我又在西瓜地裏睡,看看腿上,光溜溜的,而繩子被解的利利索索的扔在地上。
娘呀,這回我可真是害怕了,到了家就跟我爺說了。我爺八十多歲了,好幾年都不下地了,所以他也不知道我搭的瓜棚在哪裏,我這一說他就奇怪了,跟著我來到了瓜地一看,皺起了眉頭,然後走到路邊上用腳丈量起來。我看著我爺煞有介事的背著手從路上到我的瓜棚子邊來回的丈量就奇怪了,問我爺這時幹啥,你量啥數啊,咱又不分地。我爺不理我來回丈量了許久默默思索了一陣子忽然盯著我說:“小兒,你趕緊把這個棚子給我拆了挪個地兒,幸虧你年輕少壯陽氣重,不然可毀了大事兒了,你小命說不定就不保了。”
哎呀,我這一聽可真嚇著了,就聽我爺的話把那個棚子拆了,挪到瓜棚的另一頭拐角去了,從此就沒事了。原來呀,我爺說我們村那條小路是條陰路,就是陰間的人通行的路,而我的瓜棚子就搭在那條陰路上,所以那邊的人就一次次把我給掀到外麵去……
同貴禮貌的笑笑問了句:“真的還是假的。”
那個人信誓旦旦的說:“這、這、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我可不說瞎話。”那個人急的都結巴了。
接著另一個人又說了一段更酷的:
知道咱西邊有個沙窩鄉不,那個鄉之所以叫沙窩就是因為那裏以前有個幾百畝地大沙窩子,那白茫茫的沙地呀一眼望不到邊,種啥啥都不成,所以隻有讓它空著。後來國家想法子給改良了才好些了,都說那個沙窩子附近的人啊一到夜裏都不出門,因為那裏有個沙窩娘娘,她雖然不害你也不嚇你,但是她能撐死你。
這天咱們村裏一個老頭去那邊賣花生,回來晚了不舍得住店,看天上一輪明月,就準備連夜回家。他拉著空架車子就穿過大沙窩子往家來了,那天晚上的月亮可真明亮,照著白茫茫的沙地上更是亮如白晝,他伸出手掌低頭看了看,手指肚子上的鬥紋和簸箕紋都分得清清楚楚。
雖是拉著空車子,但是人走在沙地裏是很累的,一會就出了一身汗,他隻得停下來把棉襖脫了,又坐在軟軟和和的沙地上點上了一根煙,準備歇歇再走。
他這一根煙還沒吸完哩,就聽見後麵有沙子響動是聲音,他扭過頭一看,見一個披著長長頭發、一身白衣的女人向他走來,他心裏一格噔,感動有些不對勁,就慌亂的把煙掐了起來拉著空車子就走,但是沒走幾步車子的輪子就不轉了,好像後麵被一隻手給拽住了似的紋絲不動。他一身汗的朝後一看:可不是被人拽住了咋的,那個白衣女人兩手抓在架車子上,眼睛直直的看著他。
他一下子看啥了:娘哎,這個女人長得可真好看啊,那臉白的呀真像是嫩豆腐,還熱乎乎的冒著熱氣哩,令人看著就眼饞。更饞死人的事,她忽然掀開自己的衣裳,一對肥碩碩白馥馥的奶子露了出來……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了,當她把她拉到她懷裏的時候他就自然的叼住了她的一隻奶頭咕咚咕咚的吸起來。當他快吸完一隻奶子的時候他感覺到了胃裏沉甸甸的好像墜著一塊石頭,而且那塊石頭在慢慢變大,他忽然想起了人們傳誦的那個沙窩娘娘的故事——天,我這不是就碰到了沙窩娘娘。
他把嘴裏噙著的那個乳頭狠狠的咬了一口,那個女人“啊”的尖叫一聲,但並沒有把她的奶子抽回來也沒有把緊緊抱著的人放開,而是更緊的摟緊他,逼他吃她的奶,他幾乎窒息的想起人們傳說的對付她的妙方:這個女人她啥都不怕,你咬她你用棍子紮她你用刀子捅她她的肉眼看著又長到一塊了,但是她怕癢癢,你要是戳著她癢癢了她笑著一抖動就嘩嘩啦啦的抖成一堆了,這時候你趕緊跑就是了。他忽然伸出自己的指尖在她的腋下輕輕的攪起來,他覺得人的癢癢肉都在腋下,她也不例外,誰知道她一點也沒抖沒笑,仍摟緊他逼他吸奶,他覺著他的胃要撐爆了,他就知道他沒找到地兒,他又胡亂捅了幾個地兒仍不對,他急了,怕自己很快就要被她的奶撐死了。就使勁的想,既然這沙妖幻化成女的,還有這倆奶子,那她一定是個雌的,這萬物都分雌雄,這沙子也不例外,這女人還還有一個癢癢地兒,對,我試試,他就把手指輕輕的朝她的兩乳之間一拉,他就感覺她渾身顫動了一下,他有底了,又加大力度拉了一下,然後又用倆指頭來回的輕輕的拉……他的身子鬆了,他的嘴也把她的奶子吐出來了,眼看著她咯咯笑著抖呀抖,抖呀抖,抖到沙地上成了一堆白沙。他就這麼脫險了,他拉著空架車子邊跑邊吐,吐出來的都是白白的沙子,怪不得胃裏那麼沉。
“這可也是真的,這是咱莊上的張老頭說的,他親自碰到的,說那個女人長得呀真是好看,那身上的肉摸著又涼又軟和,想涼粉兒似的……同貴兄弟你不認識他,他才死了沒幾年哩。”
同貴連連點頭笑著敷衍著他“相信相信、我相信”。
幾個人直啦到都打哈欠了,才各自散了,可能是那個人描繪那個沙窩娘娘如何好看他有些心動了吧,他一睡著就夢到一個年輕的女人輕悄悄的來到了他的瓜棚裏,香馥馥的坐到了他的床頭,然後輕輕的躺在了他身邊,但是他想起他不能對不起疏花,就猛地坐了起來躲開她,他這一坐起來夢醒了,但是他隨即看到這還真不是夢:他的床邊真躺了一個年輕女人,他鼻子裏的香味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