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始至終,陳建國都沒有放鬆對我的警惕,也不會放任一個了解茉莉案內情的女人與我單獨相處。
我向陳建國了解茉莉案,瑩瑩在旁聽著,從蛛絲馬跡中分辨出陳茉莉就是她原先認識的紅姐,便以紅姐的過去為條件,換取我幫她飛黃騰達。
舉個例子來說,我向某人問路,這人說了,而旁邊的人明明知道我已問路成功,卻依然要告訴我怎麼走,那隻有一個原因,第一個人說錯了。
陳建國把茉莉案說的很清楚,一個原本就沒有戶籍的女人,不知道為什麼開始模仿紅衣案,接連害死兩人,第二次拋屍時被抓獲,隻肯交待姓名而不說自己的來曆背景,又對罪行供認不諱,槍決之後死而複生,每年都要殺一人,而我們誤以為是有人刪了她的戶籍,從而懷疑有幕後黑手。
一套完美的說辭,無法解釋陳茉莉為什麼參與紅衣案,但聽上去與陳建國完全沒有關係,他也不知道茉莉發了什麼瘋。
方航也曾說過,或許陳茉莉並非是第四次案子被抓之後,才開始一次次的死而複生,而是小曼死的那年,她已經因為紅衣案而死,憑借死而複生的天賦神通,有了隨後的事情。
但不管怎麼說,與陳建國都沒有關係,他可以不知道自己抓的陳茉莉是大活人,還是死而複生之後的大活人。
而瑩瑩聽了他的話,所發現的錯誤,想要告訴我的應該是,陳茉莉在第二件案子之後就已經死了。
瑩瑩已經徹底沉默,李姐不敢肯定她究竟知道多少,但瑩瑩與陳茉莉原本就住在我們所在的別墅中,眼睜睜的看著警察帶走陳茉莉,李姐也告訴她,陳茉莉殺了人,要被槍斃了。
瑩瑩聽出了陳建國在說謊,事實並不如陳建國所說,抓了之後又放走。
槍斃陳茉莉的原因就是小曼的死,警察認定她是凶手。
先說瑩瑩。
陳建國解釋茉莉案後,便去另一間包房向鄭老敬酒,又找李姐掏摸了一陣子,期間說了一句:“那個小王八蛋,好吃好喝的供著,居然還抓著陳茉莉的事情不放,真當自己是小道協的副會長就不把別人放在眼中,惹急了,老子一槍崩了他!”
陳建國是李姐的靠山,自然關心他的安危,聽說我還在意陳茉莉,她趕忙詢問會不會出事,陳建國很得意,說是將我哄的團團轉,這時候,說不定已經把他當成憂國憂民,甘願背黑鍋的好人了。
讓陳建國沒想到的是,他說了自己如何欺騙我的話語後,李姐反而嚇了一跳,告訴他,包間裏的瑩瑩就是當年陳茉莉帶出來的小丫頭,知曉陳茉莉何時被槍斃。
畢竟老謀深算,陳建國沒有慌張,因為陳茉莉是本名而她與瑩瑩相處時名叫方紅,瑩瑩未必知道我們說的是誰,即便知道了,以這個丫頭的市儈性格也未必會對我說實話,但出於謹慎起見,陳建國還是決定讓瑩瑩離開我身邊。
那晚和我瑩瑩在走廊聊天時,陳建國從另一間包間出來,看到我們為之一愣,李姐說,那包間裏的人是鄭老和張胖子,陳建國再次過去的原因就是讓張胖子幫忙,一會假借敬酒,搶走瑩瑩,後來看到了我與瑩瑩單聊,才心生警兆,動了殺機。
張胖子不是恰巧碰到瑩瑩,是受陳建國的指點,而後來他汙蔑鄭老也不是屈打成招,根本就是給我演戲。
一坨胖子癱軟在地的模樣無比真實,我忍不住喊一句:“演員,都他媽是演員,他們演戲給我看,我又給他們演一場被耍的團團轉的猴戲,他媽的!”
方航有個疑問,問道:“陳建國有這麼大的能耐?鄭老滅他隻是舉手之勞,張胖子卻幫他汙蔑鄭老,這不合理吧?”
李姐正色道:“這就與茉莉的死有關了,陳建國也是憑借這個一路升官,我先把瑩瑩說完。”
懷疑瑩瑩要與我合作後,陳建國起意滅口,而我心急向瑩瑩詢問消息,沒喝幾杯就要走,陳建國的時間不多,來不及找其他人,隻好讓他的傻兒子辦這件事,他則盡可能的拖延我,暗中派張胖子,將已經去到更衣室的瑩瑩擄到包房,那屋裏有鄭老在,即便瑩瑩傍上我也不好立刻就走,便給了陳康召集人手的時間。
是李姐親口告訴瑩瑩,陳茉莉已被槍斃的消息,所以才有了那晚的事,而陳建國遷怒與她,所以並沒有提前讓她知道綁走瑩瑩的計劃,等瑩瑩在鄭老麵前晃了一圈後,就叫李姐送她去找我,去後巷開車時,陳康帶人將她們擄走。
說到這裏,李姐猛地哆嗦一眼,抬起頭,眼中盡是恐慌和乞求的神色,我問她怎麼了,她卻跑過來將我摟住,說自己害怕,陳康簡直不是人。
兩個箱子,她非要在我懷裏尋求安全感,方航和錢旺隻好坐到對麵去,李姐說,她們被帶到一件倉庫中,兩個人按住她,瑩瑩則被扒了衣服。
又是一陣沉默,李姐貼著我的胸膛流下痛苦的淚珠,方航實在忍不住,問道:“因為那一晚瑩瑩是王震的女人,所以陳康強暴了她?”
李姐搖頭說,沒有,瑩瑩曾陪過陳康一個月,他對她沒有興趣,若是男人和她那樣也不會在半小時之內將她折磨死。
但陳康和我不對頭,他確實恨一個表麵上要陪我過夜的女人,所以他找了一根成人手臂粗的木棍,用刀子砍出許多豁口,將那足以稱為狼牙棒的東西,捅進了瑩瑩的身體。
女人最柔軟的地方,承受了最惡毒的利器,而李姐此時告訴我們,被方航一拳轟爛腦袋的人更為殘忍,他給陳康出了個主意,光用木棍沒有意思,不如插上玻璃渣子,於是他們敲碎了酒瓶
同為女人,李姐感同身受,瑩瑩歇斯底裏的慘叫和求饒如同夢靨一般,在這幾天的每個夜裏出現,即便是白天,隻要她稍稍失神,便能感覺到瑩瑩的目光落在她的後背。
殺人不過頭點地,陳康已經不能用禽獸來形容了,說真的,我恨不得將他加之在瑩瑩身上的痛苦十倍奉還,但絞盡腦汁,卻想不到比他更惡毒哪怕一絲一毫的法子,我想求助方航,卻發現他臉上掛著的笑容讓我感覺有盆冰水從頭澆下,骨髓都快要凍住了。
不管方航如何折磨他,我一定要先切片。
瑩瑩應該是變作厲鬼了,隻是頭七未至還沒有害命的能力,但她這幾天肯定跟著李姐,而李姐說,她也為瑩瑩求情,但她隻是陳建國的玩物,陳康連她都打,又怎會給麵子,這幾日她很害怕,之所以今夜如此殷勤的等著我,甚至厚著臉皮的撩逗我這毛頭小夥,就是希望我陪她睡覺,她認為我是全中國最能抓鬼的道士。
說完了瑩瑩,再說陳茉莉,其實李姐知道的並不多,但這件事一定極為嚴重,因為陳建國基本不瞞她,卻從不提茉莉案,她隻是無意中得到一點消息。
陳茉莉死時二十三歲,出道六七年年,開始一直在各個小巷裏做暗娼,那時候小丫頭還未長開,記得她的人並不多,後來李姐的老頭在我們縣弄個療養院,陳茉莉便去了那裏,一幹就是五年。
劉隊拿著陳茉莉的照片在大街小巷詢問,一無所獲,搞得陳茉莉好像天上掉下來似的,這是必然的,一來,經常在療養院與陳茉莉見麵的人並不會出現在街頭,二來,即便有人認識也會裝不認識,傻逼才承認呢,幫警察破個案,結果自己因為嫖娼罪進去了!
當年但凡來這裏的人都是三五成群,反正就那十幾個姑娘,任由他們折騰,李姐說,其實這些女孩也賺不到多少錢,因為這裏並不是花錢就能來,而是她家老頭專門搞出來招待客人用的,除了每個月近萬塊的死工資,也隻有客人給的小費,但比之外麵,這裏的條件很優越,也容易傍個硬貨!
其實萬把塊錢也不少了,但女孩們出去一趟總要花許多錢,除了一些天生一副好皮相的,被客人當金絲雀養了起來,餘下的並不富裕,而陳茉莉當年在別墅中隻是中等姿色,幾年來一直不紅不紫,可是口味總有不同,陳茉莉機會來了,有個還過得去的老板看中了她,領出去玩了一圈。
回來之後,不知道陳茉莉哪根筋搭錯了,向那老板要二百萬。
老板的錢也不是風刮來的,沒有給她不說,還跟李姐的老頭告狀,於是陳建國來了,將她收拾一頓。
這件事就是陳茉莉死去的引子,因為她不知道拿住了那老板什麼把柄,後來,居然給了她一百萬,老板自然不會宣揚,是陳茉莉日漸奢侈的生活讓大家起了疑心,可誰也不知道客人給了她多少小費,她不說,其他人隻能暗自嫉妒,而半年之後,陳建國忽然將她抓走,人證物證齊全,她作為紅衣案的凶手被槍斃。
這些年李姐跟在陳建國身邊倒也察覺到一些,陳茉莉肯定不是凶手,而她死後,陳建國才開始一帆風順。
但具體的原因,李姐並不知曉。
可聽了這些我反而奇怪了,事情並不像鄭老說的那樣,背後有侍魔邪黨的影子,我問李姐,陳建國有沒有某些神棍朋友,李姐說:“從陳建國對你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他並不信這些,倒也認識幾個,卻也不算親近。”
我摸不著頭腦,嘀咕道:“陳建國是怎樣說服別人幫他欺上瞞下的呢?半年時間,陳茉莉敲詐不了這麼多人吧?不該有這麼多人想讓她死吧?到底是她做了天怒人怨的事,還是有神棍用信仰控製了一批人呢?”
李姐急忙道:“陳康,陳康一定知道真相。”
話應剛落,樓下便傳來文靜的尖叫:“你不能上去,我哥沒叫你上去,仇兵哥,尤勿哥,你們快出來呀。”
同時,還有陳建國的大笑聲:“王震,你在閣樓幹嘛呢?叔叔上來了。”
我們大驚失色,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吊在房頂上的陳茉莉。
危急關頭最能考驗一個人的能力,而經過此次突發事件,我對方航的欽佩比天高,比海深!
眼瞅著陳建國就要爬梯子上來,方航迅若矯豹,拉著錢旺衝向陳茉莉,同時壓低了聲音對我們喊道:“脫褲子,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