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回:共甘苦方是賢伉儷\/同風雨才似一家人

按照西洋諸國的規矩,犯人也是有隱私權的,不過法律規定是一回事,實際是另外一回事。平日裏政客們唱起高調來沒有不正確的,一旦進入私下裏,鬼知道他們能夠幹出些什麼事來。一般情況下,滿嘴胡說八道的人其實做不出多麼邪惡的事來,即使他做什麼壞事,也是在人們的視線範圍之內,人可以即使根據他犯事的程度或是予以譴責,或是直接將他投入監獄。而那些嘴裏一句壞話都沒有的家夥反而更危險,經驗告訴我們,一個人不可能那麼正確,是人就有缺陷,是人就有需求,完美的背後一定意味著更嚴重的問題。上了一點年紀,你就會知道,有一點缺陷的人往往長壽,而完美的人往往英年早逝。

老天爺是公平的,當然這種公平不會是絕對的均等,而是每個人都麵臨著一個平衡的問題,你從這頭得到一些東西,變要從另外一頭失去一些東西。勤奮的人沒有閑暇時間,但是他們會比較富有。懶惰的人大多貧窮,卻擁有大把的時光可以揮霍。智慧的人往往會有源源不斷的麻煩找上門,而麻煩遇到哪些愚蠢的人往往選擇繞道而行。在那裏摔倒就在那裏躺下,這樣的人生格言讓那些沒有誌氣的人從此立於不敗之地。失敗不是什麼糟糕的事情,因為隻有參加過戰鬥才會失敗,你可以在不斷的戰鬥中認識你的敵人,也可以借助你的敵人認識你自己,你可以在跟對手的纏鬥中變得強大。失敗不值得憂傷,成功不值得快樂,保持內心的平靜,這才是真正的強者。

有一點需要指出,人應該在人前不要顯露聰明,就好像刀不能時時顯示鋒利。平時要把刀刃裝進刀鞘裏,隻有在使用它的時候抽出來。反過來,人也要懂得把自己缺陷掩藏起來,把缺點顯露出來也是非常危險的。平時你要盡量做到不引人注意,即使別人天天跟你接觸,也不能讓人知道你的底細。別人讚美你,你不要興奮,別人毀謗你,你不必掛懷,所有的毀譽都宛若禽鳥之音。且說囚室裏為何發出了警報之聲,道理很簡單,囚室不僅安裝了視頻監控,還在牆壁上安裝了竊聽器。凡是有人的嘴裏出現了敏感詞彙,立刻就會發出警報聲。沒一會兒警察就過來了,來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男警官,嘴裏叼著煙卷兒,眉頭皺著,帽徽和肩章閃閃發光,脖子上係著披風,手裏拄著一根紅木手杖,腳上一雙烏黑鋥亮的長筒皮靴。副教授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立刻過來說:“警官大人,你有什麼事嗎?”那警官說:“你跟我出來一下。”

鐵門被打開,副教授跟出來,走到樓道裏,那警官突然轉身,在副教授的臉上狠狠地抽了一記耳光,說:“你這個混蛋,為什麼要說出佳子內親王的名字?”副教授一聽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說:“原來是因為這個,我觸犯什麼法律了嗎?”那警官說:“我會去查閱發條,你小子別得意,我一定將你法辦。”副教授一聽這個也來了火,說:“聽你這話有意思,你打算羅織罪名進行司法迫害嗎?告訴你,我一定雇傭最有名的律師,讓你下大獄。”

那警官冷笑著說:“你沒睡醒吧!咱們日本是個司法公正的國家嗎?在咱們日本法院從來都是官府的一家分店,雖然字號不同,根上還是穿一條褲子。裏麵的工作人員還是穿一條褲子,千萬不要以為司法機構裏有好人。”副教授說:“我現在擁有眾多的支持者,你要是真敢把我怎麼樣,他們一定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到時候官府為了平息眾怒,你肯定會是我供桌上的祭品。”

兩個人你來我往一個小時,後麵的審訊似乎沒必要進行了。不過為了避免再次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決定將副教授關入單間。許多對牢獄生活懷著畏懼心裏的人特別害怕跟其他犯人關在一起,因為這樣他一定會被人侮辱,還有遭受皮肉之苦。對於坐牢經驗豐富的囚犯來說,關單間反而更痛苦。單間的空間小的可憐,裏麵看不到光,就給你一口飯吃,跟養畜生差不多。

這樣的生活堅持不了半個月,大多數人都會發瘋的。就在這期間,佳子見不到副教授了,她隻要求聞仁幫忙。深冬使節,聞仁親自到西鄉格玥的律師事務所尋求幫助,西鄉格玥考慮到副教授在社會上已經非常有影響力,聞仁又是天皇的兒子,前皇室成員,她覺得接手這樣的官司可以壯大自己的名聲,於是決定以半價接了這個案子。她覺得副教授既然擁有那麼多支持者,不利用一下子是不合適的。

經過一番謀劃,營救副教授的工作小組成立了,西鄉格玥任執行長,她根本就不跟警方糾纏,而是直接約談法務部尚書。對於這件事法務部尚書也感到為難,副教授的一係列作為的確讓日本人的精神世界處於一種被撕裂的狀態。以前人們認為女權具有天然的正義性,因為長期以來女性被壓抑的非常厲害。副教授的一通非常具有蠱惑性的言論讓許多女性都覺得他說的對,女性有沒有權力拒絕生育,按說這當然是可以的,假如所有的女性拒絕生育,人類將不複存在。人類當然可以選擇不再延續自己的香火,當然可以愉快的躺在地圖堆裏當化石,不過這隻是理論。

實際上當女性拒絕生育,而又沒有什麼替代她們生育的工具,這個時候社會上不會非常平靜,恰恰相反,社會上一定會掀起滔天巨浪。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應該應所承擔,這樣人類文明才能繼續下去。婚姻是個美好的東西,人應該自然的出入,一個人離婚七次,她的人品應不應該受到質疑呢?當然不應該,但是白頭偕老、舉案齊眉的婚姻應該得到社會的肯定。傳統和現代的衝突,實際是群體與個人、責任與自由之間的衝突,不求極端、取法於中才是正道。

西鄉格玥作為律師,不使用法律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而是挾持著民意約見法務部尚書,這讓內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內閣授意法務部尚書跟西鄉格玥談判,隻要副教授能夠有所收斂,不繼續激化社會矛盾,可以將他釋放。西鄉格玥首次來到警局約見副教授,西鄉格玥先稱讚了副教授的先見之明,並稱雖然自己作為女性,還是支持他的觀點。之後她指出,盡管他的觀點是非常正確的,但如果為此當了布魯諾也不值得,也對不起佳子大人。即使你把自己的事看的很小,從國家利益的角度,如果兩種意見爭執的太過於激烈,搞不好引發內亂,這樣一來日本的經濟就全毀了,我們很可能要回去當蕞爾小國了。

副教授聽了很受感動,說:“說實話,我很喜歡你你這樣的人打交道,你能出麵救我,是我的榮幸,放心吧!我聽你的就是。”被釋放的那一天雖然天氣很冷,卻又許多人在警局門口迎接他,現場有人唱歌有人鼓掌,副教授鞠躬表示感謝,佳子遠遠的在那裏站著,仿佛兩個人很久沒有見麵了。擁抱之後跟西鄉格玥握手,然後向前來迎接他的人深深的鞠躬,之後乘車西鄉格玥,在那裏會見了營救工作組的所有成員,並且與他們合影留念。之後跟佳子回到她家,聞仁一家將設宴為他洗塵。

這是一次特別的家宴,它很像是一次訂婚的晚宴,因為已經不是皇室成員,繁瑣的禮儀統統不要,大家穿了正裝,男士們穿燕尾服,女士們穿和服。佳子穿著一件粉色的和服,在用餐之前現象聞仁和紀子鞠躬,然後才入席。莊仁在這一天白得了不少好處,自古以來,小舅子都是個難纏的角色。莊仁失去了繼承皇位的可能性,紀子看見佳子,她其實也很開心,但她對於莊仁的憂慮與日俱增。前些日子因為副教授的事顧不上,現如今這一頭問題得以緩解,她就能夠騰出空來為兒子難受了。

副教授看穿了嶽母的心思,於是故意走到莊仁跟前,笑著說:“莊仁君門門功課都是優,又是學習空手道,將來一定會是一位文武全才,進說不定可以當首相,退也能某個大學教授的職位,我很看好你。”這一番話讓聞仁和紀子都很高興,看到這一幕佳子也很高興,紀子臉上的愁雲慘霧仿佛一下子散盡了,她笑著說:“現在學習好未必意味著將來有出息。”

副教授說:“因為我的緣故讓你們失去了皇室成員的身份,我很難過,我不是為你們感到難過,我是覺得自己在道義上有所虧欠。平心而論,你們都是非常優秀的人,即使沒有官府發給皇室成員的補貼,你們仍然可以生活的非常好。莊仁君失去做天皇的機會,這未見得是什麼壞事,愛子內親王即使做了天皇,也未必是什麼好事。”一聽這話溫柔的眉頭皺了起來,說:“請你慎言,人的嘴巴是很容易招禍的。”

副教授說:“在場的都是自家人,我才敢這樣說。愛子內親王頑劣任性,而天皇是個非常受拘束的職位,坐在這個位置上雖說是萬眾矚目,正所謂高處不甚寒,你會覺得非常的孤獨。一個喜歡相撲、務必任性的姑娘,就算身份高貴如天皇,有哪一位男士心甘情願的放棄自己的姓氏去做她的夫君呢?在日本這樣一個重視禮儀的國家,這位男士該何以自處呢?說句不恰當的話,宣仁親王殿下其實是用愛的名義將愛子內親王送入了火坑。”

這番話讓聞仁和紀子都有點同情愛子了,副教授接著說:“沒有皇室光環,莊仁會有一段非常難熬的時光,他要遭人白眼,體驗人情冷暖所造成的溫差,作為母親,如果你能夠給予他更多的鼓勵和支持,讓他用自己的能力樹立自信心,當他走出低穀之後,會成為真正的強者。”聞仁說:“人生路漫漫,想成為強者,會有很長的路要走。”總而言之,這一場類似訂婚宴的聚會上談論最多的卻是佳子的弟弟聞仁。自那以後,副教授經常出入聞仁家,紀子對他也非常的熱情,讓他享受準兒子的待遇。聞仁也很願意和商量一些事,兩個人在討論出現分歧的時候,紀子會及時出麵打圓場。之後才發現她打圓場十分多餘,因為兩個人及時爭得麵紅耳赤,仍舊十分親密。

聞仁在很多問題上跟他交流看法,如有機農業、生育問題、結盟的問題,盡管有時候觀點碰撞的非常厲害,他們的交情卻越來越深,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終於聞仁向他吐露了心聲,雖然自己已經離開了皇室,卻不打算銷聲匿跡,他要想辦法建立自己的家族光環。到了年根底下,副教授沒辦法不回家一趟,可他實在不想回去麵對父母的嘴臉,聞仁說:“你先回去,不出三天我就給你打電報,讓你回來上班。我會讓帝大給你安排差事,你會度過一個忙忙碌碌的春節。”

冒著嚴寒回到大板,見到兒子,父母顯得很高興,這種高興就像是獵人挖了陷阱看到動物掉進去時的高興一模一樣,他自知情況不妙,很快他就被強行拖到相親現場,父母真的很賣力氣,在眾人的幫助之下,一口氣安排了數百場相親會,一天十場。副教授被氣的七竅生煙,卻有無可奈何。當學校的通知他來上班的時候,父母代替他一口回絕,父親臉上掛著陰險的笑容,說:“東京不要去了,我已經在大板謀了一份工作,當教員有什麼意思,我給你謀了一份在官府的工作,在衙門裏當老爺豈不是更好,雖然薪水每個月隻有四百美元。”副教授被徹底激怒了,對自己的父母說:“既然你們非要毀了我不可,好,老子後半半輩子不過了,拿命跟你們玩兒。”父親被徹底激怒了,一口氣扇了副教授幾十個耳光,他越打越覺得過癮,臉上的笑容燦爛到了極致。

在他的一生中這樣黑暗的時光不是唯一一次,在他還隻有十二歲的時候開始遭到父親的侵犯,直到他去東京上大學之前才停止。在父親看來你應該愉快的接受被侵犯的事實,甚至應該主動配合,一邊讓客戶更加愉悅。他認為生孩子隻是一筆交易,老子出錢提供給你衣食住宿,還讓你上學,隻是小小的占用一下你的身體,這對於他來說都覺得自己虧了。所以你能想象到,當副教授拒絕的時候,父親當時憤怒的心情。聞仁一看大板方向沒有任何動靜,立刻報警,因為考慮到副教授的影響力,決定立刻出警,東京和大板都有警察出動。誰有沒有想到警察會突然出現,副教授的父母當場被捕,副教授立刻被送回了東京,這一次副教授對自己家庭的最後一絲眷戀也沒有了,他找到西鄉格玥,說:“我要向法院提出申請,終止我和父母之間的關係。”

西鄉格玥說:“這樣的官司不難打,不過需要一些錢款。”副教授說:“多少錢無所謂,我一定設法支付給他們。”西鄉格玥說:“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或許我不該這樣問,不過這件事事關重大,希望你能把事情完整的告訴我,不然我沒辦法給你辯護。”副教授把事情盡可能詳細的說了一遍,西鄉格玥聽得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趴在馬桶邊吐了好久,才說:“放心吧!我盡力而為。”首先副教授的父母被檢方以非法監禁罪、脅迫罪起訴,這個時候他們還在幻想兒子會救他們,結果等來的兒子向法院提出了斷絕關係申請的消息。西鄉格玥希望可以在法庭之外解決這件事,被他們一口回絕,於是雙方對簿公堂。西鄉格玥把父親的所作所為在法庭上說了一遍,被告非但沒有任何的悔意,反而斥責副教授無情無義,西鄉格玥說:“我的當事人希望用錢來解決這個問題。”

被告方予以拒絕,法官給出了裁決,說:“根據原告所說的情況,他完全可以終止與你們的關係,但是你們可以提出要求一次性支付巨額贍養費。”原告一聽這個,氣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死活不肯說出他們能夠接受的數字,法官說:“如果你們不能提供一個數字,我們就會幫你們擬一個數字,裁決照樣有效。”原告這才說出了一個數字,說:“一億美元。”西鄉格玥說:“被告方提出的數字是非常荒唐的,據我所知我的當事人一向節儉,無論是家裏還是在上學期間都過著非常清苦的生活,他在擁有自己的收入之前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一億美元,不是一個合理的數字。”

被告方開始大哭大鬧,法官宣布休庭。消息很快見報,女權組織聽到這個消息立刻興奮的不得了,她們組織了一個龐大的律師團來跟西鄉格玥對決,西鄉格玥非常的鎮定,她把已經解散的營救工作組重新拉了起來,於是傳統勢力當中的人紛紛前來支援,他們動員大家捐款湊足了一個億,直接支付了這筆錢,官司就此終止。被告方提出要加錢,卻被法院法官拒絕,於是她們開始質疑法官。西鄉格玥因為是女性卻不站在女性一邊,也遭到許多人的攻擊。雙方的支持者先是在媒體上相互攻擊,慢慢的發展到約架火拚。警方得知消息後發出警告,直接戒嚴,前來支援的人都被驅逐出了大板。西鄉格玥回到東京,聞仁親自來迎接,因為形勢緊張,營救小組改名為傳統維護會,西鄉格玥請辭執行長一職獲準。

副教授對這一組織進行了改組,成立了理事會作為這個組織的指揮團隊,理事長是副教授自己兼任。因為和自己的父母斷絕了關係,他決定改變自己的姓氏和名字,福澤俞吉是日本曆史上著名的啟蒙思想家,為了表示對他的仰慕之一,副教授決定使用福澤作為自己的姓氏,名為秋筱。秋筱宮是聞仁的徽號,雖然這個徽號已經不複存在,可這個徽號在聞仁一家人的心裏仍就是個令他們念念不忘的東西。福澤秋筱,就是要給秋筱宮一家帶來福氣。福澤秋筱的良苦用心聞仁一家都感受到了,傳統維護會是一個鬆散的組織,沒有常駐機構,隻是遇到問題的時候,大家才聚在一起商量。

他的主要精力仍然用在教學上,福澤秋筱的新名字讓他的名聲如同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這樣反而給他的生活造成了諸多不便,但是不打算放棄這個名字,因為他不想失去聞仁一家。對於福澤秋筱與父母斷絕關係這件事,紀子內心是很高興的,這樣一來你就會踏踏實實的來我家當兒子,這對於她所經營的家庭來說無疑是一種利好。聞仁一家因為福澤秋筱的關係,他們越來越受到傳統勢力的擁戴,某種程度上講,他們已經拋棄了皇室,因為在他們看來皇室已經被女權人士占領,他們要擁戴新的象征與之對抗。甚至有人揚言直接擁戴聞仁做天皇,對於這個情況,內閣也很為難,平心而論,他們傾向於支持聞仁一家,不過背棄在職天皇,這是非常不合適的。

不過話說回來,曆史上大臣跟天皇鬧翻,把天皇廢掉另立新主的故事也不斷上演。所以皇室內部人心惶惶,為了穩定日本社會,內閣宣布宣布中立,希望雙方都能夠保持克製。內閣的曖昧態度讓宣仁簡直被氣瘋,跟他們感到難受的是女權組織沒有給予他們足夠的支持,反而有點幸災樂禍,有點要看著皇室倒塌的意思。對於她們來說,讓愛子內親王即位,這不過是一種妥協式的做法,真正最好的結果是讓皇室不複存在。

皇室是傳統的象征,皇室沒有了,意味著傳統被顛覆,這樣女權至上的現代思想才能夠深入人心,也隻有這樣那些張牙舞爪的男人才會真正逐漸習慣被女人控製。皇室得不到支持,天皇感到越來越孤立,這個時候紀子又看到了希望,她盼望著傳統勢力能夠將現任天皇趕出禦所,讓聞仁登基成為天皇,很快第一波勸進團到了,未知聞仁如何應答,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