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私心熾小你換大我\/茶熱散冰涼代合溫

沉重之中帶著沉穩,沉穩之中帶著強悍。就在小澤靜惠正在那裏纏磨這一點腳步聲的時候,它由遠及近,門被推開了。獲野瑰園麵施重粉,嘴唇塗了很厚的一層朱砂,叼著一隻黑色的雪茄,她的嘴巴和鼻孔裏不時冒出煙霧。她臃腫的身軀行動起來卻格外的靈便,她的聲音非常的低沉,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小澤靜惠立刻站起來陪著笑臉說:“媽媽坐吧!”獲野瑰園說:“這些日子你的心裏安頓了吧!”

小澤靜惠在之前一直都不曾放棄離開麗人店的想法,但是就在不久前的一個夜裏,她忽然想通了。覺得指望別人能把你度出苦海,這是不靠譜兒的,人最終還是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度自己。因此她說:“安頓了。”獲野瑰園說:“你的心裏如果安頓了,那你就去為我辦件事。”小澤靜惠說:“何事?”獲野瑰園說:“你去一趟北海道監獄,看一看井上純美,我給你放十五天假,你們分開時間也長了,好好跟她敘敘舊。”真是喜從天降,不過她很快就冷靜下來了,說:“媽媽,你真的放心讓我一個人出去?”

獲野瑰園說:“我既然敢放你走,這就意味著我不會找不到你。你也不想想,如果我連你個小丫頭片子都對付不了,我還怎麼在這個行業立足?”聞聽此言,小澤靜惠覺得十分憂愁,說:“媽媽,放心,我其實用不了半個月這麼長的假期,給我三天時間就可以了。”獲野瑰園說:“我就給你批半個月,你不要為錢的事情擔憂,我會撥給你。”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小澤靜惠呆呆的看著獲野瑰園,心中生出無數個疑團,說:“媽媽,告辭了。獲野瑰園說:“這個時候不著急告別,你先把準備工作做好,明日一早我送你去機場。”

明日,兩個人拿著行李來到機場,小澤靜惠登上了飛機的旋梯,衝著獲野瑰園輕輕的揮手,這個時候她的內心出現了錯亂,似乎真的把這個女人當做自己的母親了。飛機降落之後,她走下旋梯,她並沒有著急去北海道的監獄,而是在機場附近的旅館登記了一個房間住了進去,一個人的夜是寂寞的,如果一個人在夜裏無事可做,寂寞的程度會有所加強。為了消遣,她離開了睡覺的房間,出了旅館的門沒多久,忽然有一個人抓住的她的一隻手臂連拉帶拽。因為不想跟著對方走,她把扯倒了,頭發亂作一團,衣服也扯開一道口子。對方並沒有罷手的意思,嘴裏惡狠狠的說:“快走,不然老子打死你。”

話音未落,一記耳光就扇過來,小澤靜惠感覺臉上熱辣辣的疼,說:“乖乖的跟我走,你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否則休怪我動粗了。”說著又一記耳光扇過去,小澤靜惠真是欲哭無淚,此時有一位警察雙手叉腰站在她的麵前,她立刻說:“警察大哥,快救我,我被人劫持了。”哪位警察拉住哪位歹徒說:“你敢在我的地盤上行凶?”對方說:“我沒有在行凶,我隻是想把出來賣的妻子帶回去。”那警察的臉色立刻就變了,說:“我平生最不喜歡女人在外麵找男人,所以隨你的便吧!”

小澤靜惠大聲說:“我不是她的女人,我叫小澤靜惠,是東京歌舞伎町麗人店的一名織女。我至今未婚,我根本就不認識他。”那警察說:“你就好好跟著他回去過日子吧!現在的女人都要飛上天去,我就搞不懂你們女人,為什麼需要那麼多的珠寶?需要那麼多男人?”眼睜睜的看著小澤靜惠被他拖出去三十米遠,突然發現一個身份證落在地上,拿起來仔細一端詳,照片上的那個人簡直跟那位被拖走的女子一摸一樣,立刻往前奔去,遠遠望見一輛車在那麼皆應,小澤靜惠被拖進了車廂,當他跑到跟前,司機剛踩了油門,臨走前車廂裏飛出來一口痰,正好貼在他的臉上。

他立刻掏出對講機,沒一會兒工夫一輛警察趕過來,車上下來兩位穿著製服的警察,他如此這般一說,其中那個帶著眼鏡高個子警察說:“你還記得對方的車牌號嗎?”他說:“不記得了。”高個子警察聳了聳肩說:“這就愛莫能助了。”他說:“再想想辦法,一個女子被劫走了,要是咱們不能夠及時找到她,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高個子警察說:“你沒有一點線索提供給我們,我能有什麼辦法呢?”

大家一籌莫展,過了半分鍾,那高個子警察說:“我們先回去了,有什麼新發現,立刻給通知我。”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對方比出了拿著對講機的手勢。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手裏的身份證,高個子警察接過身份證,細細的端詳了一陣還給他,說:“並沒有什麼用。”隨手就把它丟進了垃圾堆,他氣得臉都要綠了,立刻跳進垃圾堆拚命尋找,高個子警察說:“那個身份證是假的。”

聞聽此言,他從垃圾堆裏跳出來說:“你早說嘛,為什麼等我跳進去以後你才說?”高嘎子警察說:“你跳的太快,我來不及說啊!”他歎口氣說:“這件事難道就這麼算了嗎?這件事真是打咱們警察的臉啊!”高個子警察說:“不是打咱們警察的臉,而是打你的臉。”他說:“這有什麼區別嗎?”那個膚色黝黑的小胖子遠遠的躲在一個角落裏吸煙,高個子警察說:“走了。”這廝立刻奔來,然後這兩個人開著警車走了。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他真是度日如年,夜裏十點的時候,他終於下班,因為太過於勞累,他已經把白天遭遇的大部分事情都給忘記了。把自家的房門打開,太太和女兒已經在那裏等他很久了。他說:“為什麼不先吃?”女兒大聲說:“媽媽說‘飯要大家一起吃才像是一家人。’”聽了這話,他的眼眶濕了,眼睛和內心都感到些許酸楚。

雖然他已經很累了,他還是堅持陪著女兒讀睡前書籍,這裏所說的讀其實也就是背了。然後再去陪著妻子看兩集都市言情劇,然後才睡覺。就在她看電視的時候突然想起了旅館前麵可能裝有監控設備,救兵如救火,他立刻跑去監控中心,要求把白天在某旅館附近的監控拍下的鏡頭給他看一遍,得到對方許可之後,他開始看那些鏡頭,終於看到鏡頭裏清晰的記錄了嫌疑人的車牌號。他把這個情況彙報給了上司,上司沒有任何反應。到了這個時候,他算是徹底在這件事情上死了心。

那輛車開進了一條很窄的巷子,她被拉下車,拖進了一座破舊的灰色樓房。後麵發生的事情就非常不堪了,那裏有許多男人,這些男人大多半輩子都沒有碰過女人,還有一小部分,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齡段,度過了這地獄般的一夜,小澤靜惠頓時感覺自己成熟了許多。她多麼想擺脫這種生活,哪怕是回到麗人店,也不至於老是沒完沒了的做,還不給錢。外麵下起了大雨,井上純美和被關在一起的部分室友們打掃衛生。

大島夏花在醫務室的病房床上,渾身都覺得難受。其中七分之四是因為身體上的病痛,剩下的七分之三則是因為心理上的壓抑。且說這一場病從何處來?原來早在一個月前,她就寫信給自己的母親,信中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如果自己剩餘的時光可以和這個人一起度過的話,她一定會感到幸福的。

母親在回信中對她的這個想法表示了憂慮,總而言之意思就是,你未來怎麼過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就是你不能光考慮你自己是不是感到舒適,你還要考慮老娘我是不是感到舒適,也不僅僅是老娘,你還要考慮到親友們是不是也感到舒適。做人不可以這麼狹隘、這麼自私,心中隻有自己,總覺得做一輛私家車就可以了。至少應該把自己想象成一輛出租車,把每一位大爺都伺候舒服了,那才叫老娘我覺得體麵。

如果你能夠像公交車一樣,最能夠把自己拿出來與別人分享,這絕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回信寄到了,拆開信封一看,她立刻就感覺到整個人沒一處是對的,幾乎也就是在這個瞬間,她所有的器官都不再配合中樞的工作。井上純美沒次去見她,發現她總是表現的非常消沉,這讓對方感到十分無奈。這個時候大島夏花的嘴裏也叼著一支煙,曾經有一位諾貝餌文學獎的獲得者曾經寫過這樣一本小說,名字叫做《恥》。

有一位歐洲裔的白人男子是大學教授,他的太太死的早,生下一位女兒已經成年,這位女兒和父親的關係有時候會顯得有些錯亂。他們在一起相處的時候,發生矛盾而吵架的時候很像是夫婦。實際上女兒有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愛人,這位愛人是一位女士。他定期的與一位失足的婦人發生關係,因為不能夠承受別人離開他時的痛苦,他拒絕和她過夜,每次辦完事就讓她立刻走人。

作為一種雇主和提供服務者之間的關係,他們相處的很好。所以這位教授就不再自以為是一個普通的雇主,他自以為是這位女士的男人。或者這樣說,就是他有這樣的心理,而他自己並不知道。其實作為雇主,對於你來說唯一重要的就是此刻她帶給了你什麼樣的奇妙體驗,至於之前的時間她在做什麼,之後的時間她要做什麼,有什麼相幹?提供服務的人和雇主之間的關係是一種工作關係,工作時間之外人家怎麼生活你根本就管不著。

這婦人也是有家室的人,所以當這位教授大人開始幹預她的私生活之後,她也就不做這位教授的生意了。滿滿的需求如同汛期的河水,如果沒有很好的渠道泄洪,很可能河水要漫過河堤,最後河水果然漫過了河堤。這位教授居然去侵犯他的一位女學生,侵犯的時候還講出了自己的歪理。這樣說吧!

如果你碰巧是一位外形非常漂亮的女孩子,那麼就要非常抱歉的通知你,你有取悅所有人的義務。因為你從造物主拿了更多的東西,就應該把多餘的部分拿出來分享。你的美麗不是你的私產,而是大家所共有的。憑借著自己的職權和這一番無恥的言語,他得償所願。當這位女生的男友針對他做出一些富有敵意的舉動時,這位教授居然想起了他是一位老師,站在老師的角度說了許多冠冕堂皇的話。

版本類似的故事有很多,一位旅人遠遠的看見棗樹底下站著一位婦人,她看起來十分美麗,於是湊上去搭訕,兩個人正在妙處,猛的一回頭發現別人正在對著他的妻子招手。當這位教授在傷害別人女兒的時候,他應該不曾想到自己的女兒也會被被人侵犯,或者可以反過來說,因為自己的女兒被侵犯了,所以他要去侵犯別人的女兒。

總而言之,他自己的女兒是個非常不幸的人,一群黑人趁著夜色闖入他們家,然後就發生了那間令人難以啟齒的事。這個時候作為一個父親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保護自己的女兒呢?使更多的考慮女兒的感受,還是懲罰那些惡人更重要一些呢?角色錯位的事情在日本是非常普遍的,不僅僅是日本,大概全世界都是如此吧!泰國是一個很有特色的國家,也許是因為水土的關係,泰國有許多長相清俊的男子,長相再清俊你也是個男人啊!

可人家偏不覺得自己是個男人,恰恰相反,人家覺得自己是個女人。可他偏又不是女人,於是一種駭人聽聞的手術產生了,他們經過一係列針對人體的改造,一個男人至少在外型上越來越像是一個女性。在中國最著名的動物有熊貓、金絲猴、東北虎等,泰國就是大象和這些非男非女的妖孽。一個人的想法最好不要超出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超出的部分越多,錯位就越嚴重。

明日天氣放晴,地上鋪著一層困枯葉,秋天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然而小澤靜惠還是沒有蹤影,北海道警方經過長時間的排查,終於摸進了這座樓房,進去之後什麼東西都沒有看到。正在他們感到失望之極,有一個人好像是回來拿東西,警察便跟著他一路摸到新的藏匿地點。發現這些人正光著膀子圍著一個火爐吃燒烤,小澤靜惠被人用一根繩子捆起來丟在一個角落裏。

這個時候一個五十歲的男子手裏拿著一條雞腿,笑嘻嘻的說:“嗨!寶貝兒,要吃吧!老子就不給你吃,當年要不是女人非跟老子要一枚十萬塊的戒指,老子這會兒也是有兒有女的人。”說到這裏他竟然哭了,說:“這些年老子每天像是被火烤一樣,做男人真苦啊!”這廝越哭越傷心,以至於連小澤靜惠都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負罪感。他繼續說:“老子這輩子最恨女人了。”

其中一個念過六旬的家夥在油光光的腦門上做了一個整理發型的動作,說:“瞧你這說話,令堂不也是女人嗎?”對方說:“如果不是我媽拒絕買哪塊鑽石,至於有今天嗎?我早就兒女雙全了呀!”這個時候另一個人說:“你別一口一個兒女雙全,這些都是扯犢子,你還是自己下半身憋得太厲害,以至於內分泌失調,所以你才會這麼反常。”對方並不示弱,說:“你站出來替能別人說話,不是出於同情,而是因為你自己就曾經是女人。”

大家一起說著粗鄙的笑話,一邊吃喝。猛的看見警察端著槍進來了,他們再想反抗就來不及了。就在警察進門的一刹那,小澤靜惠心裏一放鬆就睡了過去。等再醒來已經是五天之後了,她床這病號服躺在床上,警察對她十分照顧,等她身體康複出院,又過了五天,餘下的時光就很少了。當她終於見到井上純美的時候,真是百感交集。兩個人擱著一層厚厚的防彈玻璃,抓著電話放聲痛哭。這個時候警察進來幹預了,說:“請注意控製好情緒,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其實對於小澤靜惠的到來,井上純美是有些疑慮的,她在西鄉格玥的來信中隱約得知小澤靜惠的事,你應該是被禁足的,怎麼會大老遠跑到北海道來看老娘,其中一定有文章。見麵之後,小澤靜惠用大量的篇幅說自己是多麼想她,除了幾句禮貌性的問候,沒有多餘的話去過問她的生活。小澤靜惠的眼神閃爍,根本不敢直接麵對井上純美,對於自己昔日的好姐妹幫助獲野瑰園來坑害自己,她的這怒很少,反而更多是同情,你打算害老娘,老娘還是一如既往對你好。井上純美口中吟道:“連日涼天雨紛紛,清涼無限掃除塵。塵埃滾滾常遭遇,又度劫波見來人。”

小澤靜惠笑著說:“可惜你的詩沒有什麼長進。”然後時間就要到了,小澤靜惠被帶了出去,後麵幾次見麵無一例外,都是不歡而散。友誼這種東西,有時候可以很感人,在有的時候,你會覺得它非常的不靠譜兒。事實上正如一位英國官僚說的那樣,朋友從來都是靠不住的,利益才是真正可以依賴的東西。按照小澤靜惠的設想,自己離開北海道的時候,井上純美的眼淚一定會流成河,然後自己就可以假惺惺的說:“你不要著急,我回去之後一定求媽媽幫你早日離開監獄。”

完沒有想到,在這樣關鍵的時候,她們之間會產生矛盾,這樣自己的戲無論如何都演不下去了,這樣怎麼能領得到賞錢呢?回去如此這般一說,獲野瑰園氣的麵對著牆壁吸了半個小時的煙,然後笑嘻嘻的從抽屜裏取出一遝鈔票遞給她,說:“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這次事情做得不成功,責任不在你,而在我沒有搜集到充足的情報。”

小澤靜惠說:“媽媽,如果有任何事需要我,一定願意出力。”獲野瑰園看她這樣,心中自然樂開了花,她真的是一個好演員,醞釀情緒不到一秒種,腮幫子上就掛滿了淚珠,她握著小澤靜惠的手深情的說:“我的兒,你真是長大了,懂事了,算我沒有白心疼你。前些日子你鬧著要離開麗人店,我不知道有多傷心,你想想我這樣努力掙錢為的是什麼?錢財是身外之物,我死了是帶不走的。我不就是希望你們能過上好日子嗎?我不就是希望自己死了以後,你們還能有個依靠嗎?在福音醫院做護士,隻是圖個好聽的虛名而已,誰願意真的娶福音醫院的護士呢?沒有一毛錢的收入還累個半死,說的是很好聽,幫助那些深陷迷途的羔羊,我看這些人就是迷途的羔羊。三浦恒久免費救了那麼多人,他得好報了嗎?”

獲野瑰園的一些話,說的小澤靜惠連連點頭,一半是虛應故事,一半她是真覺得人家說的對。歌舞伎町一番街上的日出來的格外遲,這裏的人對日出似乎沒有什麼感覺。大家感興趣的其實是日落,每到太陽即將沉下地平線的時候,無聊的人們坐在風俗店裏聊著無聊的話題。山本藤原和麗人店的幾位織女坐在一起,他的懷裏坐著小澤靜惠,雖然外麵罩著抹胸和服,你還是可以感覺到她肌膚的光滑細膩。小澤靜惠把山本藤原嘴裏的雪茄取出來自己吸起來,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說:“寶貝兒,你這樣不擔心荒廢公務嗎?”

山本藤原笑著說:“我的兒,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熱心公務了?”小澤靜惠說:“我哪有熱心公務,不過是好奇而已。”山本藤原的臉一下子沉下來,說:“我勸你還是不要對這個感興趣,這是一種危險性極高的遊戲,弄不好死了連骨頭都找不到。”天色入夜,街上越發熱鬧起來,其實整個日本,白天是非常沉悶的,夜裏人們像是幽靈一樣,到處都有人在釋放內心的壓抑。大家正在興頭上,所有的人都在表演,這個時候突然有一支槍的槍口對準了知市大人的腦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