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守夜驚魂

石磊的嬸子是個平凡的農村女人,卻有著比較坎坷的人生,幼年喪父、青年喪母、中年喪夫、老年臥床!那些苦難的經曆沒有使她生活的很憂鬱,反而讓人感覺她愛說愛笑的很開朗,有時顯得特別嘮叨,比較喜歡貪圖小便宜。當然,這種性格使家庭還是很和諧,她生育了兩兒兩女都已成家立業,且孫子、孫女加起來也有數十人之多,年齡大的也已結婚生子,似乎是非常不錯的四世同堂!然而久病無孝子,在近十年的臥床生活中,不僅是對她自己來說很痛苦,對家人也是極大的麻煩,尤其近兩年已經無法自理。兒子和女兒們雖然嘴上會有些玩笑的話語,心裏卻是甘願服侍她,這也是他們做人的根本,但別指望兒媳婦們能有多上心了,麵子上說得過去也就不錯了。偏偏石磊的嬸子又是越老越怕死的人,且又愛說閑話,見人來探她便說兒媳的不是。搞的大家經常不是很愉快,又怕莊鄰們說閑話,一直有所隱忍著,其實大家也是心照不宣地想她早點歸去。一來她自己是解脫了,二來大家也輕鬆了!

按照之前的協議,石磊的嬸子是在他兩個堂兄家一家過上一個月,輪流服侍,這回恰好輪到二哥家,也是老宅子,現在已經翻新成很不錯兩層小洋樓,他們打算在這裏給老人辦喪事,當然大哥家就在隔壁,一樣的小洋樓。家裏的準備工作也在暗暗地進行著,什麼白布、火紙、喪盆、哭喪棒、火把等都已具備,該通知的親戚朋友都已通知,隻等老人咽下最後一口氣了。

石磊的父親有三個姐姐和一個哥哥,由於大哥去世的早,留下四個孩子年紀還小,大嫂又未改嫁,所以他對他們非常照顧,視為己出!但僅限於幹農活、遇事、經濟方麵等,因為在農村怕人說閑話。同樣,石磊的母親去世的比較早,他們對石磊兄妹的照顧也是適可而止,所以說石磊家和他們家關係好、走的近,但石磊對嬸子的感情並不深,而且和哥哥、姐姐的年齡相差很大,也玩不到一起。眼下,大哥已在村裏幹了十多年的村長,人緣相當不錯,不時地有人來探望快不行的老母。二哥是老實人,有個泥瓦匠的手藝,現已打工回來前後伺候著。大姐嫁在本村,她和姐夫都已回來,隔個一會兒就來看一遭,然後要麼閑聊伺候伺候一番或者去打牌玩。石磊發現二姐還沒回來,一問才知道他們明天才能到,因為他們在新疆做生意太遠,大家也說嬸子不肯咽氣,就是為了能再看老小二姐一眼。

他們對石磊能回來,都表現出非常友好,你一言我一語地誇石磊長得帥氣,人又踏實。又問了些石磊工作上的事情,以及女朋友的問題。得知石磊還沒有女朋友,大家又開始埋怨起了石磊的父親,怎麼也不給石磊介紹對象呢?在農村也不小了,這是要耽誤孩子啊!將來要是打光棍可怎麼得了!石磊隻是以年齡尚小搪塞著,而父親則順勢讓親友們給看看物色著。大家也有打包票,也有疑惑不解的,因為以石磊的人才應該混個媳婦回來才對!

父親已經待在老家有一陣子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問了石磊很多問題。得知石香工作還行,石磊又做上師傅,有了一技之長,很是高興!但是想到石磊的終身大事難免犯愁,雖然說石磊這樣不用太過擔心取不上媳婦,可家庭條件的確不咋地,將來要是年齡大了可能不大好辦呀!他給石磊下了最後通牒,今年過年的時候一定要定下一門親事,不可以再推三阻四!石磊雖然口頭上答應,心裏卻想著過年不回來了。盡管秦園背叛了諾言,但自己隻愛她一個人,假如永遠等不到她,自己情願一輩子光棍!誰說都不管用,他就是這麼個人。

按規矩,石磊是老人的親侄子,要去守夜。他吃了飯拿著手電筒來到了二哥家,他們也剛吃完,還有幾個來探望的親友。他們租了被子鋪在了客廳的地上,嬸子還是那樣奄奄一息,已經絕食好幾天了。守夜的人除了大哥、二哥和石磊,還有大姐夫和兩個稍遠房的侄子。大門和廳門都不能關,說是讓小鬼好進來帶走。這漫漫長夜總不能都這麼熬著,大家商量好了輪流睡覺。可又怎麼能睡得著呢?於是他們又嚷嚷著搓麻將,按以前的老規矩是肯定不可以的事情,現在人也沒那麼講究了。但是石磊隻懂一點點,看了他們打了兩圈也覺得沒意思,在門外的沙發找了本雜誌來翻。

過了兩個小時,族裏的一位年長的人來把他們罵了一通,他們隻好作罷,以後幾天也改成了沒有聲響的撲克牌。子夜過後,大家都陸續地睡了,但都沒有睡深,不時會去看看嬸子,不要咽氣了還不知道!石磊卻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這一天的奔波加上昨天的事情讓他很疲憊。

讓人意外的是,石磊突然大叫著驚醒了!他做噩夢了,夢見了鬼影子一直往他身上撲,大家問了沒事又紛睡去。可沒過多久又是同樣的情形,石磊渾身冒冷汗再也不敢睡了!大家都笑他膽小,第二日問年長的人才知道這叫鬼壓身,睡的和要離世的人太近了!石磊原先不大相信這些,可這次發生在自己身上,不由得疑惑起來,難道世界上真的有鬼嗎?但還是不信,無非是心裏作用而已。

第二日下午二姐一家回來,似乎真的要發生奇跡似的!二姐在嬸子的耳邊喊了幾聲媽後,她竟然挪了挪頭睜開了眼,嘴角還一動一動的就是說不出話,她的手緊緊地抓住了二姐的手。過了一會兒,眼角流出了晶瑩的淚水!這讓二姐和大姐不禁地哭泣起來,在場的人大都也戚戚然。

讓人不解的是石磊竟然忍不住也哭了,哭的還一把鼻子一把眼淚的,最後大哥嚷道:“都哭什麼哭?還沒死呢!他二姑,平時讓你回來看看也沒有回音,兩三年見不到一麵,現在哭有什麼用!還有你小磊子,一個大男人哭哭涕涕的,一點出息沒有!好了,都別哭了啊。”

大家漸漸地收住了淚水,開始閑聊起來。傍晚,嬸子竟然能夠進點流食了!大家都說因為二姑娘回來高興的,說不定還能好呢!也有人說是回光返照,大概快了!

晚上石磊依然來守夜,今天他不敢睡了,他們又喊他鬥地主,隻好半推半就的玩了一陣子。後來在比較遠的地方睡了半夜,果然沒有再做噩夢。第三天逢街,石磊又到街上逛了一回。可能都外出打工的原因,街上的人很稀少,有的也隻是些老人和孩子,石磊也沒有遇到什麼熟人。下午石磊見大家跟自己一樣,都有些著急。一直在這裏守著什麼時候是頭啊?誰能沒事做呀?她這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走呢?可萬一走了,馬上又得回來,豈不是舟車勞頓得不償失嗎?表現最為迫切的到是兩個嫂子,她們覺得那麼多人被陷在這兒,真是過意不去,這是歉人家人情啊。石磊打算再過個一兩天看看,實在不行也要先回廠裏,等到辦事的時候再回來。子涵也打來電話問了情況,由於石磊已經回來,所以廠裏實在是走不開了,所以他可能就不會回來了。

第四日,嬸子的情況還是那樣,也讓人很無奈。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大姑父和大姑在老表的帶領下來了!之前大姑已經來過,隻是大姑父已經有二十幾年沒有上門了。因為嬸子愛貪小便宜的性格,在爺爺去世的時候跟大姑父鬧出了矛盾,而他又是個耿直的性子,所以一直有怨意,怎麼請都不肯上門。眼看這人都要走了,大姑父在家人的勸解下終於放下了心怨,來了這個結!雖然嬸子不能說話,可好像還是有感觸地挪了挪頭。

對於大姑父的到來,大家自然很滿意,大嫂開玩笑地說:“她奶奶,看大姑父都來了!你也應該沒有什麼遺憾了,可以安心地去啦!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