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哎喲,郡主啊,我與我家相公能順帶一下麼,我們絕對不會打擾你家小夫妻的。”
劉桂芝心中一動,自她來了京城一晃已是四年有餘,她已有十載有餘不曾見到自己雙親,隻怕是兩人早已兩鬢布滿霜。
木柔桑知她心事,不想劉桂芝難過,便推了她一把,咯咯笑道:“哪來的潑皮戶,也忒性急了。”
靖安郡主與她們不熟,但也知劉桂芝是木槿之的幹姐姐,她笑道:“大姐姐與大姐夫若是得了空,便一同前往吧,正好那運河順水而下,不過是五日左右的功夫,便可到襄陽了。”
“是呢,咱們小山村變化可大了,我頭先還回去看過,那處已不能叫小山村了,得改名兒叫小山鎮了,不過是一年的光景,咱小山村現下可是興旺的不得了,聽村長爺爺說,河對岸的那些地皮子已賣出了一兩塊,得了個好價錢,他說要留著慢慢賣。”秦桃花雖成了親,這爽朗的性子卻是沒有變。
木柔桑想著自已一轉眼便來了京裏一年了,遂問道:“村長爺爺可還好?還有招仕爺爺......”
秦桃花笑道:“好著呢!村長爺爺說他年紀大了,打算等後年,咱小山村的第一批學子來京會考後,便禦了這村長之位,從落第的學子中挑一個,當然了,要是大家都考上了,他老人家隻能苦哈哈的繼續守著那位置了。”
木柔桑聽後心裏莫名一陣堵得慌,她們小一輩漸漸長大,那些老一輩的也漸漸老去了......
靖安郡主見她情緒不高了,便說道:“好了,快些吃,這大冷天吃冷的會肚子鬧不說,就是這股子香氣兒一直在飄,你就非得饞著我們不成,知道你的夫君疼你,咱的夫君也不差。”
木柔桑促狹地眨眨眼,說道:“嫂子,咱知道哥哥很疼你,瞧瞧,這才進門幾天呢,就巴不得人人都知道了。”
“你呀,莫要以為你嫁人了,你哥哥就莫奈何你了!他可是在一旁瞧著呢!”
靖安郡主嘴裏的木槿之此時正在前院亂忙,他原不過是一名不起眼的監生,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又與妹妹客居左府,是以與他交往的多是努力工讀的寒門學子居多,也不泛豪門勳貴,但均是因與楊子軒及左人文走得近,方才結交認識的。
今兒卻是門庭若市,誰都知就這麼個不起眼的監生,摘走了世家子弟心中的頭枝花--靖安郡主。
隨著左人佑的到來,與他交好的刑部侍郎,工部侍郎,禮部尚書,兵部尚書,還有衝著懷慶公主臉麵來的各家,都多有攜女眷一並前來。
完全與忠義侯府那邊不同,那邊來的,多是楊子軒自己走門路認得的官場同僚,更多的是商賈之士,而與忠義侯府交好的不過是老牌的幾家公侯,再有就是忠義侯屬下。
“少爺,侯夫人這也太那啥了吧!”小桐不憤的嘀咕,說什麼怕招人嫉,說什麼太子流年不利,與他家少爺娶妻有半毛銅板子關係。
楊子軒微哂,說道:“你氣個啥子勁兒,哼,我可是巴不得她手裏箍著的那些人脈不來,沒得將來說不清。”微眯的狐狸眼裏殺氣微泄,一山不容二虎,錦王見得當今聖上身子骨越發不好,已到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地步。
“少爺,奴才隻是氣不過,再如何,你也是咱侯府堂堂正正的三少爺。”
小桐十分不服氣。
楊子軒伸出一根好看的手指輕輕左右擺動,說道:“小桐,你忘了在前頭加上庶出二字,更何況,有人非要湊上來打臉,那便稱了你家少奶奶的願,叫她多爽幾次。”
小桐一聽想起鋪床一事來,說道:“少爺,咱少奶奶太帶勁兒了,嘻嘻,奴才瞧著主院那位,那臉子都要結出一層冰殼子了。”
當然是給氣的,侯夫人心心念念的要把楊子軒這一房狠狠地踩在腳底,明知他求娶的是村姑,隻差沒放鞭炮慶祝了,於她而言,越是沒有見識的小丫頭,越是好糊弄著,卻沒想到,木柔桑從小山村帶出來的木材,並非一般的木材,而是有木黃金之稱的百年小葉檀。
“嘿嘿,太爽了,你家爺早就想這麼幹了,隻是嘛,有些事是該留給小桑桑練練手。”楊子軒任由小桐給他係上玉帶,穿上正紅的官服,他這是要親自上門迎親。
“少爺,馬車、花轎已備好,吉時快到了,還請少爺快些上馬。”
快頭傳來小廝的催促聲。
楊子軒正了正官帽兒,神清氣爽的準備出門了,小桐忙給他披上一件紅絨緞做的鶴氅。
京城裏的人都知楊探花這一日娶妻,與他相熟的、接了請帖的都來討杯子水酒子,有與侯夫人娘家走得近的,自是關門閉戶,窩在家裏烤火打盹兒。
一路上豔陽高照,楊子軒這隻小狐狸的笑有他獨特的不羈,淡粉的紅唇微微勾起,似夜幕下的皎潔的彎月,狐狸眼兒不過是稍稍彎彎,卻是勾魂奪魄,因他的成親,京城裏,不知多少閨秀的帕子都給絞碎了,恨啊,為什麼這妖孽不是她們家的。
剛進了貓兒胡同,便聽得一陣爆竹聲響起,守門的小廝遠遠瞧見了,忙進去報信兒:“少爺,花轎來了,姑爺迎親的花轎到胡同口了。”
木槿之騰的一下站起來,擠過前院的人群,心情十分複雜的看著那頂大紅花轎眼角濕潤,心中的小人猛揪小手絹,他可不可以反悔啊,他不想嫁妹了!
好不容易拉扯大,嬌寵在手心的妹妹,今日便要被別人家的娃拐走了,木槿之的心就如那染缸一般,站在門口又一陣胡思亂想。
“少爺?!”拾書在一旁輕推他。
木槿之心裏酸溜溜的,說道:“拾書啊,難怪自玉淑進了門,妹妹便喜歡上吃醋泡的花生啊!”原來是心裏特麼的酸啊!
拾書伸手摸摸後腦勺,姑娘不是嫌自己太胖了麼?說是吃那玩意兒能減掉一身膘。
不管木槿之的心情如何糾結成麻花,楊子軒這廝卻是春風得意,喜氣洋洋地騎著高頭大馬來迎親了。
少不得又一番過五關斬六將,他到是樂嗬嗬地眯起狐狸眼兒,見人就給紅包!
春風早已得了吩咐守在垂花門處,見得木槿之及左家兩兄弟,陪著楊子軒過來,忙挑起了裙子奔至韻香院,打起門簾從外頭急急地跑進來,卷進一口子冷風,凍得屋內的人一個激靈,靖安郡主瞧見了,問道:“做甚這般子急?”
春風見郡主在也不敢放肆,忙報著喜訊兒,說道:“奴婢在垂花門處瞧見姑爺往這邊來了,還請姑娘快些上了妝。”
隨著她的話音剛落,外頭傳來了懷慶公主駕到,與她一同來的還有左老夫人,左夫人娘家的幾位嫂子,及幾位三品淑人,連曲州李家的夫人,左夫人的庶姐也來湊熱鬧了。
今兒請的全福夫人是一位趙淑人,顯然是懷慶公主夫家那邊的人,這位趙淑人是靖安郡主親自出馬為她請來的,父母公婆俱在高堂,又膝下兒女雙全,夫賢子孝,京裏頭一等一的全福夫人。
屋內又是一陣悉悉索索裙衫響動,先是給懷慶公主請安,後又是給左老夫人、左夫人及眾長輩們請安。
“外祖母,這天寒地凍的,還勞累您親自來了!”木柔桑站定後轉身對左老夫人說道。
懷慶公主聽了心生羨慕,說道:“老夫人,你真是好福氣啊!瞧瞧這子孫個個孝順又聽話,哪像本宮,兒女們便是娶妻嫁人,還是有操不完的心。”
左老夫人今兒心情特別好,聽到木柔桑要出嫁了,她便腰也不疼了,頭也不暈了,硬是鬧著要來給木柔桑送嫁,左夫人拗不過,隻得依了她,此時見了花兒一樣嬌豔的木柔桑。
她心裏在十分高興,說道:“咱的小猴兒啊!”深切的喚聲,依戀、不舍、心疼、難受、喜悅......
木柔桑鼻腔一酸,眼淚便不爭氣的在眼眶內打轉兒,帶著哭腔喊道:“外祖母!”
她與左老夫人之間的祖孫情卻是真真切切的,自九歲起便承歡於老人家膝下,至今已是將近七年,七年來祖孫倆同吃同居,木柔桑更是事事孝順,哄得老人家時常開懷大笑。
左夫人在一旁也心酸不已,她膝下無女兒,便是將木柔桑當自己女兒般疼愛,就連嫁妝,她也是搶了一份子去,非要給木柔桑多塞上些。
見得老夫人與木柔桑兩人傷心不已,拿帕子擦了擦眼淚,強笑道:“老夫人,今兒是桑丫頭的大喜之日,您老能來看著她出嫁已是大吉了。”
左老夫人摸了把眼淚,說道:“小猴兒,讓外祖母再看看你,我家的小猴兒往後就要住到別人家去了,嗚嗚!”
木柔桑強忍不舍,說道:“外祖母莫要傷心,仔細自個兒的身子,外孫女還盼著外祖母能福壽綿延,咱又不是離得遠了,外祖母若記掛的緊了,便使了人去接我回來,我再陪您打馬吊,可好?”
“嗯,嗯,嗯!”她一邊摸眼淚一邊轉頭看向左夫人,說道:“媳婦子,你可要記著這事兒,往後定要常接了她回來寵養著,她可是說了,要回來陪我一起打馬吊,輸了,可要給我做綠豆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