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沈媽媽忙回應:“夫人隻管安心,奴婢萬萬不會忘記,三少爺的脾性同劉姨娘一個模樣兒,連討的媳婦也與劉姨娘一個地方的。”

侯夫人撩起眼皮子,眼眸深處寒光微閃而過,嘴上笑得越發和藹,說道:“可不是麼!”

她又轉身拉著蘇婉兒的小手輕拍,說道:“聽說那孩子是快十歲才尋到的,隻怕這性子也定下了,往後她若進了門,若是言語間有冒犯之處,你身為嫡長媳,萬事可要多擔待一番。”

木柔桑還沒有進門呢,她就給人家扣上一定冒犯的大帽,隻等木柔桑嫁過來後,隻需扔個小套子,便能叫她鬱結於心。

“夫人,少奶奶,木家來人給夫人、少奶奶請安來了!”一個小丫頭進來回稟。

侯夫人看了沈媽媽一眼,她會意地點點頭,親自去了外間迎接,不時便把柳姑姑、春染請到了暖閣裏。

柳姑姑與春染見了上頭坐著一個中年夫人,頭梳牡丹髻,顴骨略高,富貴氣下掩著刻薄,不細看還瞧不出來。又見得旁邊站著的是上次見過的忠義侯府世子夫人,便知這位婦人是忠義侯夫人。

兩人忙不迭的請了安,春染又照著木柔桑吩咐的表現的畏畏縮縮,還緊張的扯了扯衣袖,一副狗肉上不了砧板的小樣兒。

侯夫人見了便輕怠三分,蘇婉兒見了心中疑雲不斷升起,難道那日相見,當真是因教養姑姑暗中提點過?心下便對寒門出身的木柔桑有三分看不起了,原來隻不過是金玉其表。

“你們起來吧,可是去那院落瞧過了。”

“回夫人話,已去看過了!很好,隻是很多東西不認得!”

春染十分賣力的裝著,柳姑姑可看著呢,她要是裝不像可憐兮兮,畏畏縮縮的樣兒,回家後,自家姑娘可是說了,要打小手板兒。

侯夫人得意的挑挑眉,不過如此,看丫頭便能看出主子的品性,瞧著是個膽小怕事的,想來那鄉下丫頭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楊氏家族十幾代傳承,這府中很多東西可是能追溯到前朝之前,自是一般勳貴家比不上的。”

春染心中默默腹誹,再精貴有王爺家精貴嗎?再好能比得上懷慶公主家好嗎?

嘴上卻弱弱地回道:“是,奴婢往日不過是隨著姑娘在小,小,小山村度日,後,後來,才客居左府。”

“軒兒已同我講過了。”

當然,他所言的那些,乃是忠義侯用棒子揍出來的,也不知他當時是做何想,也是隱去了木家的富有,隻是略提了家裏有些水田,在京城這個勳貴世家成堆的地方,家底還比不過有臉麵的管事婆子。

侯夫人聽後越發得意,又見得兩人穿了一身過時的,半新不舊的綢緞衣裙,心中越證實了自己的猜想,連一旁的蘇婉兒也給繞進去了,暗道:原來左夫人也不過是愛麵子,才使了那些精貴物給她戴,這些下人穿得如此寒磣,想來那村姑家境不如何。

“母親,小叔子也是個極孝順的,想來弟妹進了門後,夫妻同心齊齊伺奉母親。”

“嗯,軒兒能娶個合意的,我也就安心了,對了,你們姑娘打家具的木材可有挑好,若是沒有,我到是認得一木材鋪子的老板,盡可以拿了侯爺的名帖去找他,他不敢黑了你們的銀錢。”侯夫人這樣一問,不過是想探探木家的家底。

春染心中笑得腸子都快打結了,嘴上卻回道:“謝侯夫人,叫夫人操心了,我家少爺在開春的時候,已叫家中的管事,從小山村運了木頭過來。”

她可以發誓,句句都是真的,真的沒有騙侯夫人啊,這木頭真是從小山村運來的,隻不過是當初買了收藏在老宅子裏,現下木柔桑要打家具才運了過來。

侯夫人與蘇婉兒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果然如此”四字,越發認定木柔桑是個沒見識的。

“唉,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吃了不少苦頭,好在苦盡甘來,往後嫁入侯府隻管享福好了。”

春染笑眯眯的應道:“是呢,我家姑娘也是這般子講,常聞侯夫人是個良善的長輩,是日盼夜望,隻想早些能在夫人跟前伺候著。”

侯夫人得了自己想要聽的,便不耐與春染周旋,隨便又扯了兩句,無非是叫木柔桑安心待嫁,嫁過來後她會當親女兒看待雲雲,這才裝著精神不濟的樣子。

春染與柳姑姑忙告辭出來了,從頭到尾都沒有人注意過她的存在。

兩人出了府後,研墨已帶了工匠在大門外的不遠處等著,兩人忙走過去與他彙合,他開口問道:“怎樣?可有難為你二人?”

春染卻啐了一口,方道:“她在外頭可是有名的賢惠,哪裏會難為我倆,隻不過你可是沒瞧見呢,那話兒真正是叫人作嘔,什麼咱姑娘是個可憐的孩子,啊呸,黑良心的,咱家姑娘可是個有福的,上有長輩疼寵,下有哥哥們護著,捧在手心裏疼,這還叫可憐!這侯夫人也忒會做乖麵子了。”

柳姑姑在一旁道:“咱們一邊走一邊說吧!”

“姑姑可是瞧著那侯夫人不好相與?”研墨必竟不是春染,這些年隨著木槿之常常在外應酬,早已見多了人情冷暖。

柳姑姑那張板板兒臉,頭一次露出不滿,說道:“咱姑娘可是比那兩位有教養多了,幾時拿金銀當回事了?哼,等姑娘的家具打好了,那兩個眼皮子淺的怕是要驚掉下巴,春染,今兒晚上你再來我房中,姑娘是個懶散性子,往後你們四個丫頭便是姑娘的得力臂膀。”

柳姑姑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四大丫環要痛哭流涕,接受柳姑姑如同念經一般的摧殘了。

“是,姑姑!我一定要跟著姑姑好好學本事,哼,那個侯夫人還當真以為旁人瞧不出來,就是等著看姑娘的笑話。”春染小拳握得緊緊的,咬著牙幫子低聲說道。

柳姑姑這幾年跟在木柔桑身邊,不知有幾多快活,每日隻需跟在她身邊,若有不合規矩的地方,動動嘴皮子便提點一下,木柔桑待她也不薄,還單拔了個小丫頭伺候她。

“哼,你剛才可有聽清楚,她明著是關心咱姑娘,實則是打聽咱姑娘的家具用什麼木頭,明明聽到你說木頭是從小山村帶來的,卻是隻字不提這木頭是否合用,就是想咱姑娘不懂這裏頭的規矩,好生生打姑爺的臉麵,叫他的同僚們看盡笑話,叫姑爺在同僚麵前抬不起頭來。”

春染小臉兒一繃,銀牙咬碎,說道:“瞧著就是個會生事的,還有她旁邊的那個世子夫人,看著是溫溫柔柔,說話細聲細氣,卻是個綿裏藏針,一肚子壞水。”

轉而又笑靨如花:“研墨,我可是盼著呢,巴不得咱姑娘把這府裏鬧個雞飛狗跳,最好是叫那侯夫人來個雞飛蛋打,白辛苦一場。”

研墨想起從小桐那兒聽來的八卦,說道:“春染,未來姑爺的姨娘怕是那位命人下的狠手,咱未來姑爺也是個命苦的,好在往後有姑娘貼心兒。”

“好啦,咱們還是快些回府吧,莫要在人背後道是非!”此時幾人已行轉至正街,柳姑姑見兩人越說越不像話,為免落入旁人耳,連忙開口製止。

春染幾個連連應了,不再議論侯府的事,隻是待她回了木家後,少不得又要實話實說:“姑娘,那處院落瞧著是寬敞,隻是那位慣會做麵子的侯夫人說了,姑娘喜歡什麼花草隻管說,她叫人去街市上買。”

“你也說了是買,那院子裏當真一株花草都沒有?”木柔桑不甚在意的問,對於她而言侯府不過是免租的客居之地,根本沒把侯府放在眼裏。

春染不滿地嘀嘀咕咕:“除了一株老金桂,旁的不過是普通的蘭花草,對了,奴婢看到院子四周都種了不少的薔薇苗呢!”

“姑娘,薔薇花具有活血去淤的功效!”柳姑姑有些為難,現在木柔桑還不通人事,有些話她難已啟齒。

木柔桑望向窗外紛飛大的大雪,淡然道:“這雪下的可真夠大啊!”春染與柳姑姑對視一眼,忙道:“是,奴婢明白了。”到底是凍死了那些薔薇還是人為澆了滾水弄死了,誰又能說得清?

木柔桑閉上了眼假寐一時,方道:“柳姑姑,打家具之事,還請你多掌掌眼,春染你晚飯後不必再來跟前聽差,隻管隨柳姑姑去,白日裏,你開始幫我打點我哥求親用的東西。”

春染早已得知木槿之欲求某家之女,忙應這事。

杏黃葡萄肥,晴蜓駐荷尖。

轉眼已是六月初,木槿之選了個黃道吉日,又請了最有名的官媒去了懷慶公主府。

懷慶公主見了木槿之,又聽了他的原由,頓時粉臉一黑,冷聲道:“你這是什麼混帳話,本宮的女兒哪有那般子匆忙出嫁的。”

她是不爽木槿之拖了這麼久方才請了官媒來,要知道,她可是一直在家等著呢!結果從五月初盼到了六月初,方才見到木槿之慢悠悠的進了公主府。

“公主還請息怒,小子一介寒衣學子,能入得了公主的眼,這便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隻是小子妹妹的婚期原就已定下,若再因小子而更改,實在不太妥,況且,為了靖安郡主的聲名,還請公主多多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