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個箱子的上層擺了些不知什麼做的小人兒,又見他從箱子下層翻出了小籮小鼓之類。
歪著腦袋想了一下,對站在一旁的丫頭們一揮手:“都給小爺過來。”
又把那一堆湊樂的器皿塞到小丫頭們手上,笑道:“都給小爺打起精神來,小爺說湊樂,你們就得湊樂,小說停,你們就得馬上停,聽懂了嗎?”
小丫頭們忙應了,這位爺在家中便是個混世魔王,最怕的是左夫人,最不敢惹的便是木柔桑,現下他一發話,哪個敢出言反對。
木柔桑歪在床邊,由著他拉了自家哥哥瞎胡鬧,隻見左人賢叫人取了新蠟過來點上,又叫人把門關上,便出了箱子裏的小皮人出來耍,又教了木槿之怎麼玩兒。
便拿了小皮人與木槿之在屏風後耍了起來,原來是傳說中的皮影戲,她到是來了興趣,便對左人賢嚷著要看《西廂記》。
左人賢一時得意忘性便要應了,木槿之慣是知道木柔桑愛看話子,現下聽到這書名嚇得出了一聲冷汗,忙道:“妹妹,咱們還是來演孫猴子吧!”
虧得他開口提醒,左人賢才醒悟過來木柔桑說的正是那本禁書的名字,忙又放下手中的小皮人作揖討饒。
一旁的春意向來是個臉皮結實地,笑道:“怎地這會子怕了,表少爺前兒不是還想尋來看麼?”
麵對春意地取笑,又看了一眼正瞪向他的木槿之,縮了縮脖子訕笑道:“都怪我那日嘴快,不過是在小表妹麵前多了一句嘴,她到是個好記性。”
嗚嗚,心中的小人叼著小手絹默默地流淚,不帶這麼欺負人,不就是趁著小表妹生病這幾日,把她收藏的話本子摸走了大半麼,這就開始挖坑準備活埋他了,還好今日木槿之提醒,要是叫祖母聽到,少不得要吃一番掛落。
“那你快些耍給我看看唄!”木柔桑趴在褥子上笑翻了。
木槿之與左人賢對視一眼,心下到是放下些,木槿之眼間好些日子過去了,木柔桑的病總是反反複複,私下問過大夫便如猜想的一般,卻是鬱結於心,需要家人多多勸說方行。
“你等著,槿之哥,快些來幫忙,咱們來唱一處大鬧天宮給小表妹看。”
木槿之拿起那穿著碎花小迷你裙的孫悟空,左人賢便取了那小猴崽子們隔著白紗屏晃動,兩人先對了一下唱詞後又開始了。
木槿之說道:“妹妹,這個叫驢皮戲,是用驢皮做的,我與表弟在屏風這邊演,你便在那邊看,就好似咱們往常在水榭處看戲那般。”
說完朝左人賢點點頭,拿著小皮影開始耍起來:“孩兒們,都快過來,本大王給你們采了新鮮桃兒來了。”
左人賢是個油皮渣筋的家夥,嘴也是特別油,這捏起皮影戲也是比木槿之放得開,一邊耍一邊怪叫道:“大王,大王,小的知道它們去哪兒了!”
木槿之操縱著孫悟空怪道:“哪兒~去了!快快道來,不然,甭想吃桃子。”
左人賢眼兒一轉,扯著線杆子弄得小猴兒直打滾,又尖叫道:“稟大王,聽說前兒,旁邊來了個玉兔精。”
“玉兔精?這又什麼好看的,還不如咱們家的母猴子美呢!”
左人賢偷偷瞅了木柔桑一眼,見她正睜大眼支著小耳朵聽呢,這一激動就說溜了嘴,大叫道:“啊,大王說的沒錯,隻是其它猴兒聽說了,那玉兔精有兩隻又白有嫩的大水蜜桃隨身藏著,它們便想偷偷找了機會去瞧個新鮮。”
木柔桑先是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趴在床上笑翻了過去,春染、春杏等人早就臊紅了臉,啐了他一臉唾沫星子。
木槿之也是耳根子紅紅,又見得木柔桑真開心,不好擾了她的興趣,隻是橫了左人賢一眼:“幾時學了這些下九流的話,若外祖母聽了去,還不得揭了你的皮。”
左人賢也是一時沒收住嘴,也不敢問木柔桑是否真明白,因這事兒一時尷尬,他想也沒想就喊到:“湊樂!”
這下可好了,木柔桑的屋子裏頓時響起了亂七八糟的各類樂器聲,真正是擾得人心裏難受得緊,不亞於在她房裏關了五千隻鴨子正嘎嘎叫個不停。
“都快停下來,小表哥,你這又是做甚?”
木柔桑惱了他,便朝左人賢罵道。
左人賢還沒來得及回話,便聽到外間傳來一陣腳步聲,隨著碧紗櫥的門被推開。
秋菊一進來便被這屋子裏擠得滿滿的人嚇了一跳,瞪大了眼吃驚地問道:“你們這是做甚麼?”
木槿之忙放下手中的皮影,上前問道:“可是擾到外祖母了。”
自春杏與冬雪搬走後,左老夫人跟前最得心的便是這兩人了。
秋菊先抬眼看向木柔桑這邊,見她原無氣血的小臉,現在因為開心笑過,臉上也染上了小女兒家的紅潤,嬌嫩得賽過迎春花那般。
這才放心地說道:“還不是老夫人聽到姑娘房裏先是傳出笑聲,剛還說道姑娘是要大好了,接著就被唬了一跳,便打發了奴婢過來瞧瞧。”
“原是我與表弟正在耍驢皮影哄妹妹開心,到是我們的不是,叫外祖母擔憂了。”
木槿之雖隻不過年方十七,卻也在經了一回事後,處事越發老道了。
又道:“卻不想表弟一時興起,便叫了婆子們來奏樂,這才鬧出剛才的笑話來。”
“奴婢還道怎地姑娘房裏鬧哄哄地,原來是二少爺耍地把戲,奴婢這就去回了老夫人。”
說完她便甩了帕子準備離去,左人賢忙快步上前扯住她的袖子,好言道:“秋菊姐姐,知道你心裏有咱大哥,你就放過我吧,我定會在大哥麵前美言幾語,還是不要叫祖母親自動手揭我的皮了。”
左人賢的話臊得秋菊臉上發燙,甩開他扯著自己衣袖的手,無奈道:“老夫人都聽到了,奴婢總得回明說是你倆為哄姑娘開心在瞎鬧吧!”
他這才放了秋菊離開,由著她去稟明了老夫人,自己拉了木槿之繼續唱那處不正不腔的《大鬧天宮》。
才不過是唱了兩句又發現忘了記詞,再叫下人拿了書本子放在眼前,照著書本子一邊念,一邊耍皮影,卻多了幾分現代感的說唱嘻哈的味兒,一時聽來到有幾分新鮮感。
又過了會子,秋菊再次折身回來,並給幾人送了些小吃食,說是老夫人讓人單做了給三人送來的。
左人賢和木槿之在木柔桑房裏鬧了一下午,見得春染給她喂了藥再等她睡下,這才收拾了東西出了內間。
“槿之哥,你們真要回小山村去?”
左人賢的情緒不似剛才那般開心,他自是不舍的,有這麼個聰明、漂亮的妹妹拿來顯擺,倍兒有麵子。
“嗯,等天氣暖和些了,便帶了她回老家一趟。”
木槿之心下盤算著這會子天氣太冷,坐馬車從蜀州中到小山村要十來日的光景,加上道路又不太好走,還是等開了春再回去。
“你能說動先生同意?”又想到了木槿之年前說的事:“可是我爹幫你與先生請假了?你是不是要去買地?這可不行,怎能不帶上我呢?”
左人賢急得脖子都紅了,好容易才逮了個能摟銀子的機會,他可不能錯過。
“你急甚?這不才出十五嘛,至少也等到出了正月衙門正經坐班了,咱們這事才會提上議程,再說我妹妹現在身子不大好,休要在她麵前多言。”
木槿之不願木柔桑在病中還要多操心瑣事,便先囑吩了左人賢。
“這個不用你多交待,我自會省得,咱家就這麼一個漂亮、乖巧的妹妹,怎能舍得她受罪。”
左人賢直接把左家兩名庶出的女兒忽略了。
木槿之笑道:“到忘了告訴你,昨兒舅舅把我叫去書房說了一事,說是等過了二月初二,叫你我隨著舅舅學辦差事,往後學堂便不再需日日都去了。”
“真的?太好了,終於不用麵對那古板先生了,我爹是怎樣說的,怎麼不親自跟我說呢?”
左人賢越想這要問的越多,自己不用天天緊著念書到是越發開心了。
木槿之無奈地搖搖頭,難怪舅舅不願當著他麵交待,就這樣子若瞧見了,還不得氣得吐血啊。
“舅舅說做文章不能光看書本,再說你我不需要參加會試,身上鬆快許多便早些學著辦差,說是在殿試上少不得要考國策,當差辦事能多少接觸些,對我們將來出仕也是有很大幫助的。”
以前他還不解為何寒門學子能高中頭三名的鮮少,原來這裏麵還有許多他以往不懂的,又想了想便覺得也該叫木意楊他們找些事操練下。
左人賢含著金鑰匙出生,又不似左人文那般是嫡長子,肩上也不需要擔起挑門戶的責任,自是喜歡自在耍樂些。
聽得木槿之如此說也不甚在意,隻是心下想著,木槿之要去辦差,自已若不去,少不得他將來要在小表妹麵前得意了,自己也不能就此示弱被比下去。
於是開口道:“你即然要辦差,那怎能少得了我,兩人一起正好有個伴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