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笑容綻放在唇邊,我對著他招了招手,笑嘻嘻道:“好啊,等著楊公子喲!”
陸臨掏了掏耳朵,看似漫不經心地說:“我怎麼覺得你對他這麼上心?”
他一說話,那滿壇子的醋味兒當即蔓延開來,我動了動鼻尖,翻了個白眼模棱兩可地說:“那是自然,畢竟他是我的故人嘛。”
不僅僅是故人,而且還是現在的仇人。楊家殺我雙親,害我四叔,幾乎要滅了寧家滿門,這些債,我一定會一點一點地讓他們還回來!
老許一家早已經被我們這一群暴力的人嚇得躲在了角落裏,老許將妻子兒子護在身後,婦人捂住了孩子的雙眸,生怕他看到什麼不該看的畫麵。
刹那間我甚至覺得自己的腳步聲有些恐怖,這個感覺就像是我在打劫他們家,他們都因為我嚇得不斷地顫抖。
“那個……”我收起了照月劍,伸手去拍了一下老許的肩膀,哪知指尖將將觸碰到粗布麻衣,他當即激動地跳起來,抱著腦袋不停地嘟囔。
“我們不要楊家的銀子,我們……要不起!”
陸臨這一招實際上不是為了要錢,楊家就算是在烏陵城稱雄稱霸,但兩千兩銀子拿出來也是挺困難的,更何況以楊澹的性格他定然是不會雙手將銀子奉上,所以陸臨是在激楊澹。本來我也就跟楊家杠上了,他們家隻管放馬過來,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誰怕誰啊。
“你們不用怕。”我上前一步,將這土坯房環顧一周,估摸著能夠消耗多少靈力用來設置結界,隨後瞟了陸臨一眼,底氣瞬間就上來了,“我和陸臨會在房子四周設置一個結界,他們楊家人沒辦法進來的。”
陸臨瞥了我一眼,一副你這明擺著在花費我仙力的樣子。
婦人當即想到了最為基本的事情:“姑娘,你這麼一來也行不通的,我們總要去采購一些東西吧?又不能時時刻刻呆在結界裏麵。”
“得罪了楊家,我定然也不能在他們家幹活了……公子,你們這是把我們許家給害苦了啊……”
我轉念一想她說的這些也都很對,我們又不能時時刻刻留在他們身邊,不過——
“陸臨,你暫時留在這裏吧,不妨教給他們一些仙法,咱們也不能老是躲著楊家。不說主動去招惹他們,但他們打來的時候我們也要學會基本的應對方法。”
陸臨刷的一下溜到我跟前,附在我耳邊咬著牙狠狠道:“寧小欒,你這是打算把我拋棄到底了?”
這怎麼能叫拋棄呢!我明明是看你一介上仙,總不能讓你無用武之地吧?
於是我果斷拍了拍他的肩膀,點點頭認真地說:“重任一定要委任給你這樣身懷才能的人。”
“好……吧,我答應。”
我訕笑著看他們一家子人,抱抱拳十分確信地說:“你們就放心吧,隻要有陸臨在,楊家不會為難你們的。”
末了我忽然想起來他們似乎還不知道我的身份,當即補充了句:“還有,我是寧家人,寧小欒。”
果然一把寧家搬出來,他們立刻喜笑顏開,老許也學著我的樣子抱抱拳,略帶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啊姑娘,最初老許我沒有相信你。但如今你一說是寧家人,誰都知道寧家在烏陵城人民心中的地位,我相信寧家,也相信姑娘。”
丟給了陸臨一個堅定的眼神,我旋即和他們告別,打算去找那個仙銘閣去為照月劍注靈。真是的,陸臨火急火燎地拉著我過來,到這巷子裏就上演了那麼一出裝死的戲碼,弄得我也沒辦法把照月劍給簡瑤讓她幫忙拿去注靈,看來現在隻能自己去了。
一路上我不停地思考,陸臨裝死究竟是演的哪一出?說他是即興的,但他又演得那麼真實,說是有預謀的,可那孩子的到來總不能也在預謀之內吧?
想來想去,大概就是因為我一句戲謔的話,他隨便往地上一倒準備嚇唬我,他知道這一招會吸引街坊四鄰過來。尤其婦人都是喜歡看熱鬧的,那孩子自然也就會跟著婦人過來。這樣一來就能夠和他們說上話了。
也不算是預謀吧。畢竟陸臨也不能整天想著怎麼怎麼去和別人有所交集,這對於他來說未免太累了。
我在烏陵城生活了那許多年,也不知道一家叫做仙銘閣的店鋪,大抵是在我走之後新開的店吧。
以我的性子,又不願意隨便拉個人問路,走來走去不知不覺又到了一溪風月客棧的大門之前。
盡兒正蹲在地上玩著沙子,他的嘴角含著孩子獨有的純潔笑容,令我忍不住駐足而望。
若是許家的那孩子也擁有這般天真的笑容,該有多好?
想起這孩子,既然在他每當雨天總會有異常表現,說明那個存在於他記憶裏的影子很可能總是雨天過來。那麼我隻需要等待下一個雨天,以隱狀態守在他們家窗戶那邊,不信抓不到那妖孽!
“小欒?”
循著聲音的來源望過去,二樓的窗子打開了,簡瑤從上麵探出頭來招呼了我一下。今天的簡瑤分外漂亮,她身著那天在顧百衣的店裏買下的黛青色衣衫,白皙的胳膊藏在喇叭袖裏麵,隨著她的招手動作,那喇叭袖也跟著舞動。
我急急地進了客棧,踩著木質樓梯上了二樓,把今日裏的所見所聞全都告訴了她,簡瑤很是喜歡孩子,一聽許家的孩子那麼可憐,頓時心生憐愛,想要去看一看他。
我給自己倒了一口水喝,潤了潤幹裂的喉嚨,清了清嗓子說:“阿姐,現在那孩子不太喜歡見人,再說我都把陸臨留在那邊了,他們一家人沒事的……哦對了,你那個注靈怎麼樣了?”
簡瑤漠然地搖搖頭,看她的意思,注靈這件事並不順利。
她說:“店老板架子很大的,非要我去找到三樣注靈寶物才肯為喚神鈴注靈,否則給他再多的銀子也不行。”
哦?這麼有意思的老板?
我倒是挺感興趣的:“都是些什麼寶物?”
“一顆追星草的種子,一根千兮鳥的羽毛,一片夏冬雪的葉子。”
追星草是秋天結種子,現在是春天怎麼能夠找到?千兮鳥是傳說中的神鳥,善聽萬物之心,飛揚在仙山的高空,想要拔它們的毛又是何其困難?更別說什麼夏冬雪了,這種植物處理光禿禿的樹枝就是滿枝的白色花,根本就沒有葉子好吧?
於是我對這店主的要求深深地表示了懷疑:“他不會是故意為難你吧?”
“每把武器需要的注靈物都不一樣,可是我去的時候分明有人找到了他要求的三樣寶物,他也確確實實為那人注靈了。”
注靈物不同,注靈後的武器會不同程度地增強威力,這點我是知道的,可這要求也太離譜了吧?
“阿姐,不如我們不注靈了。不就是個仙術大會麼,拚一拚就算了。更何況這距離仙術大會隻有四天了,我們怎麼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去找到三樣寶物?”
我已經對這個要求徹底喪失了信心。
可偏偏有個人那麼自信:“誰說找不到的?”
“陸臨?”
他這時候不應該守著許家麼,萬一他們被楊家的人追殺可怎麼辦?
陸臨更加自信地大手一揮,眉梢微微向上揚起,帶著那麼些不可一世的意味:“我送了他們一樣東西,算是個守護神獸,也為他們輸了一些真氣可以創造結界,每個人走到哪裏都會有結界保護。這下你放心了吧?”
我慌忙諂媚地笑了起來:“那是那是,陸臨辦事,我哪敢不放心?”
最重要的是,你也要去幫我們把那三樣東西找回來呀!
他瞬間拉下臉來,嚴肅地向簡瑤詢問照月劍注靈需要什麼寶物,看起來是真的把這件事情當成一回事了。
好在簡瑤去詢問注靈的時候,也順帶著把照月劍需要的寶物給問好了,她扯了一張宣紙,刷刷幾筆把六種寶物記下來,塞在了陸臨寬大的袖子裏麵。
簡瑤還特別客氣地說了句:“麻煩你了呀。”
我心說麻煩什麼啊,這件事情非他莫屬,若是換成我們之中的其他人根本就辦不成。
想必陸臨也深深地知道這一點,旋即說道:“師姐不必在意。此去正好提醒一下那替我保存歸海的人,好讓她提早把劍給我送過來。”
我就納悶了,直接找到那人去取劍不就好了,為何還要跟她打了招呼再讓人家送過來?這不是很麻煩事麼。
問他的時候,陸臨撇撇嘴,隨口道:“她願意送。”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啊。
陸臨直接從窗戶那邊招了一朵雲飛走了,我還特意叮囑一定要在仙術大會之前回來,不然我一定會將他千刀萬剮。
此時他已經飛上了雲端,風聲太大,也不知道他聽到了沒有。
陸臨一走便隻有我和簡瑤兩個人相依為命,我們需要做的,一個是等待仙術大會的到來,一個是注意著楊家的動向,還有一個,就是等待雨天的到來。
沒有想到的是,那個雨天,降臨於三天之後的深夜,還伴隨著楊澹的耀武揚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