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瑤愣了一下,轉而將喚神鈴握緊在手裏,定定地望著一個不明確的遠方:“這個問題,我選擇不回答。”
“那再好不過,師姐的問題,我也選擇不回答。”
如此甚好,給彼此一個台階下,也好讓那些沒有被暴露在陽光下的秘密,繼續保存。
簡瑤幽幽地歎了口氣,說:“最近仙界段師傅要過來挑人了,你好好修習吧。”
段師傅……莫不是那次師傅說的崇望段西河?
可惜我是修習靈道,那仙界的師傅能選上我嗎?前一刻還在糾結這個事情,下一刻我已經推開了隔間的黃花梨木門,嗅著那淡淡的味道,這些疑問已經被拋在腦後了。
管它呢,專心修習才是王道!
我在門邊設置了一個結界,轉而盤腿坐在光滑的地麵上,召喚出荒月之影緊接著進入了意識空間。
依舊有那麼一個影子在等著我,不過現在我已經能夠清晰地看到她的五官,和我如出一轍,但總覺得有哪些地方不太一樣。
她往那裏一站,身披白色鱗甲總是有一種王者之氣,有人看上她一眼,便會不由自主地匍匐在她的腳下。
所有人都是她的臣。
我對上她目光的刹那,雙腿也有些發軟,這種氣息我再熟悉不過——陸臨身上無不散發著這種冷冽之氣。
她說她是另外一個我,那麼曾經的我……就是這個樣子的麼?
“蘆笙,你今天怎麼這副打扮?”
她嫣然一笑,一步一步朝著我走過來,隨著距離的縮短,她的衣裳居然在緩慢地發生了變化。原本的白色鱗甲不見了,一襲紅衣披身,上麵繡著大朵大朵的霜月花,美得驚豔。
“我的裝束也是隨著你的心境變化的,你心裏現在充滿了殺伐之氣,故而我呈現你眼前的是一襲戎裝。是不是段西河又要來挑人了?”
說起段西河,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對。看來我該好好修習了。”
“不要急,你現在已經是靈道第二重——探靈中階了,試試新的法術?”
“新的法術?”
她搖身一變,再一次化為一身戎裝的颯爽女子:“就是這個,銀甲披身。你可以去書房裏看看口訣。”
“好。”
我走在玉帶一般的石橋上麵,曾經的書房就在石橋的那邊,我能夠清楚地認出這是莫忘橋,然而此時石橋之下沒有蜿蜒的水流,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雲霧。
像是走在仙境之中。
又是那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好在這種模糊的熟悉感在我進入書房的那一刻消失殆盡,我便隨之投入了修習之中。
探靈中階,可領悟銀甲披身能力。
我清空了腦袋瓜,待裏麵一片清明,那些長長的口訣像是長了腿兒似的,一個一個全都往腦海裏麵跳過去。
大概是沒有人來打擾,這一個防禦技能我修習得很是順暢,隨後我便是在這意識空間裏逛蕩了一圈,希望能夠在哪裏遇見陸臨。
確切的說,是遇見另外一個陸臨。
可惜沒有,除了那兩次之外,我還真是沒有看到那麼一個他,帶著微微的遺憾,我從意識空間裏蘇醒過來。
上下眼瞼將將分開,我一眼就瞧見了陸臨的那張大臉。
從前隻覺得陸臨皮膚挺好的,距離近了才發現他這皮膚簡直吹彈可破,讓我等姑娘們都情何以堪!
我幹脆伸出食指來戳了戳那張臉,順便往後挪了挪位置:“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陸臨欺身上前,扯了一縷我的發絲在指尖把玩,堅毅的側臉像是一幅水墨畫。他說:“那些人都去排練劍舞了,說是段西河要來,我挺無聊的就過來看你。”
按理說陸臨自稱是上仙,段西河也是上仙,這兩個人會不會認識?
想到這裏,我忙不迭地拍了一下手掌,湊到陸臨跟前問:“你跟段西河……”
“不認識!”陸臨直接打斷了我,“段西河比我的階品要高,我怎麼會認識那種高高在上的仙?”
看吧看吧,還裝什麼上仙,我看你頂多就是個逍遙散仙!
但我還是打算給陸臨留點麵子:“我還以為你是個很厲害的上仙,打算讓你跟段西河說說,看我能不能去崇望修習來著,可惜你的階品不、夠、高,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我把“不夠高”三個字咬得特別重,本想引起陸臨的注意,哪知卻得到了他一本正經的反駁:“寧姑娘,走後門是很惡劣的行徑。”
那淩厲的眼神從我身上掃過,仿佛有一陣電流從全身上下都過了一遍,弄得我慌忙躲過他的掃視,迅速地換了個話題:“啊,你說他們在排練劍舞,我們去瞧瞧唄。”
“我還要上晚課。”
某上仙非常不屑地別過臉去,好像上晚課是一件非常神聖的事情似的,我真想說一句,你身為一介上仙,跟著這麼一群修仙者去上晚課,不覺得很違和嗎!
“看來你修仙修得很帶勁啊。”
我抓著一根藤蘿站起身來,沒曾想重心不穩,一個不留神就往後退了幾步,硬是撞在了陸臨身上。
“篤篤篤!”禮貌性的敲門聲伴著溫柔的女聲響起,“小欒,你出來一下!”
“就來!”
陸臨識趣地將我放開,我慌忙整了整衣襟,大步過去將那黃花梨木門拉開了一條小縫,探出頭去問道:“簡瑤師姐,有什麼事情嗎?”
仿佛之前的那些談話完全不存在,簡瑤的任何表現都一如從前,舉手投足之間充滿了師姐的風範。
“為了迎接段師傅,我們打算排練劍舞,你過來看看你自己適合在哪個位置。”
“好的。”
我從那條門縫裏擠了出來,順手帶上了門,“嘭”的響聲過後,我立刻跟在簡瑤身後轉過了一個拐角,嘈雜的聲音當即傳過來。
然而簡瑤出現在眾人麵前,在場的所有人頓時都安靜下來,似乎都在等著她開口。
“寧師妹過來了,現在還差幾個人?”
沈笑一步上前,對著簡瑤行了個禮,道:“還差一個人。”
簡瑤掃視四周,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人,她皺著秀眉,好像是沒有看到那個需要出現的人,於是稍稍有些慍怒。
“紀乾樓呢!”
角落裏一個弱弱的聲音說:“紀師兄……他說他不參加了,要去教導新來的師弟。”
就是陸臨。
看來紀乾樓還真的對陸臨上了心,連這迎接段師傅的劍舞都可以放棄,隻是為了借著帶教師兄的名義虐待他?
這個世界好瘋狂。
“就差他了是吧?我去找。”簡瑤貌似對他很不滿意,自顧自地嘟囔了句,“還是師兄呢,什麼時候了還在耍小孩子脾氣!”
簡瑤將將轉過身,衣裳下擺從地上匆匆滑過,便是一雙暗黑色靴子停在了她跟前。
“不必找了。”
正是紀乾樓。
我連忙對他行禮,問了一聲好。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有些耐人尋味:“既然寧師妹來了,那我有什麼不參加的道理?”
刹那間我明白了,他這是要和陸臨死磕到底啊!
不過你們兩個人較量就較量唄,為什麼非要拉我作擋箭牌?
我無奈地撫了撫額,看簡瑤對著紀乾樓點點頭,立刻吩咐那一群人如何如何排隊形。據說這件事情本來是將離負責的,但即使是在這個時候,將離也還在為那些尚未通過人仙中階的弟子講課,故而重任就落在了簡瑤的肩膀上。
對我而言,這使得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幸好不是將離。
整個隊形呈現一個鳳凰的形狀,最好的位置當然是鳳頭,也是整個劍舞的領舞,簡瑤把這個位置給了紀乾樓。她自己則是在紀乾樓身後當鳳凰的脖頸,而我被安排在沈笑的前麵,是鳳凰的左翼位置。
其實位置不錯的,若是站在台上,定然能夠一眼看到我,主要就是有一個沈笑在這,因此我略微有些不爽。
“都記住自己的位置了麼?”
簡瑤站在高台上麵,風揚起了她的衣衫,萬千青絲落在肩上,更為她增添了幾分仙氣。
“記住了——”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興奮,說話的聲音也比平時高了許多,看來他們都對這個劍舞很是重視,就隻有我賴死不活地隨著大家的聲音哼哼了一句。
“那就好。”簡瑤斂了衣袖,對著大家揮了揮手,大聲說道,“我們這一次排的劍舞名字叫做劍笑浮生,等一下紀師弟會把有關這套劍舞的資料發放下去,每個人最好都抽時間單練一下,這樣大家湊在一起隻需要多配合配合就好了。聽到沒有?”
又是洪亮的聲音:“聽到了!”
刹那間我覺得我們並不是在排練劍舞,而是在進行大合唱……
紀乾樓將一個小冊子交付給我,什麼都沒說就直接到了我的左邊去為另一個人發放書本,愣是把身後的沈笑給隔了過去。
她自然是不樂意了,但鑒於那發放資料的人是紀乾樓,她也不好發作,隻能弱弱地舉起手來:“紀師兄,你沒有把劍舞資料給我。”
此時他的資料剛好發完了,紀乾樓隻能兩手空空地說:“師妹啊,不好意思,沒有你的份兒了。”
“紀師兄!你發給寧小欒不發給我,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