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天陰沉沉的,大風揚起,帶動落葉四處亂飛。
氣溫陡降,附近又沒有人家,眼見著烏雲壓頂,大雨即將來臨。
顧傾之一腳踹在樹幹上,罵了一句晦氣。
現如今就剩她一個人,其他人也都斷了聯係,她在這山林裏都走了整整兩天了,一個人影都沒瞧見,嗓子都吼破了,除了驚動一群飛鳥,什麼都沒看見。
要不是她習慣把東西都親自戴在身上,她恐怕連晚上生火都困難。
隻是這一路走來,她一人也很是狼狽。
離甘南地界還有幾十裏,他們竟然遇見了山匪。
以吳剛的身手,一人打十個都綽綽有餘,再加上顧大幫忙,兩人是如虎添翼,幾十個山賊分分搞定。
也不知道是他們運氣不好,還是他們長著像小肥羊。
竟然同時被幾大山賊盯上了,眼見著都快贏了,唰的一下,又衝過來上百人。
再好的身手,雙拳也難敵四手,她爹暗中派的那些暗衛一起動手。
還是招了那些人的暗招,顧大為了保她,用著巧勁把她從眾人頭頂扔了出去,讓她快跑。
“噗通”一聲,她落水了。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這地方有河。
她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水才緩過勁,仗著她水性不錯,一個水猛子從水底遊走了。
她也不知道遊了多久,隻知道她中途在水裏摸到一根木頭,緊緊抱著,後來睡著了,再醒過來的時候,四周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她摸黑上了岸,凍的直哆嗦,哆哆嗦嗦的把全身摸遍了,才找到喬神醫給她的一個布袋,應該是牛皮的,密封性挺好,竟然沒打濕。
老爺子想的挺周到,裏麵還有火折子,她是圍著火堆坐到了天亮。
等著她能看清楚四周後,她發現她迷路了。
四周除了山還是山,人跡罕至,她眼淚都快下來了,老天啊,不帶這麼玩她的。
接下來的辛苦,遠超她的想象,魯迅先生曾說過,世上本無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可是,她眼前的除了荊棘還是荊棘,連條小路都看不見。
這幾天天氣又不好,連個太陽都沒有,好歹她也能根據太陽的方向,一路東行。
想她顧傾之運氣從來沒差過,就除了無緣無故成為她祖宗外,小時候跟男孩子打架,她都沒輸過。
選著一個她看的特別順眼的方向就這樣一直走了兩天,結果還在這破林子裏。
難道真的是好運氣用光了?
正鬱悶了,就聽見草叢裏劈窸窣窣的傳來響聲。
顧傾之心中一驚,她現在就是一個弱女子,萬一碰見什麼猛獸,她是主動送上門當糧食?還是反抗兩下再當糧食?
一撮亂糟糟的頭發先出現在顧傾之的眼前。
她一愣,這地方能出現人嗎?
或者,是野人?
接著一顆頭鑽了出來,穿著破破亂亂的衣服,看著不像天羅國的衣服,似乎是外族的服裝。
此人明顯是一個男子,隻見他弓著腰,一條胳膊無力的垂著,另一隻竄著幾個果子。
男子似乎發現誰擋著她的道了,努力抬了抬頭,可惜頭發胡亂的擋住了臉,顧傾之也沒瞧清長相。
“嘶嘶~!”
男子口中發出野獸的聲音,野果從手中掉地上也不撿,衝過來就拉住顧傾之的衣服,不斷的晃動。
顧傾之也算膽大的人,但是也經受不住此刻在這荒無人跡的地方出現一個瘋子,朝著她發瘋。
一腳就給踹過去了。
她那一腳貌似踹在了男子的肚子上,男子發出痛苦的嗚咽聲,整個人跪在地上,但是那隻緊拽她衣服的手死死不肯鬆開。
“我警告你,再不鬆開,別怪我對你不客氣。”顧傾之偷偷從皮囊裏拿出一把迷藥,關鍵也好自保。
“救……救……”
男子一個字說了半天也沒說明白,顧傾之還想再踹一腳的時候,突然發現人昏過去了。
擺脫男子的糾纏,顧傾之站的遠遠的,看了看男子的方向,無緣無故出現的一個人,她還是不要亂管閑事。
想著,她轉身離開。
半柱香後。
顧傾之歎氣的蹲在男子的身邊,誰讓她長在新中國,生活在社會主義下,見死不救真不是她的風格。
罷了,就當她替她祖宗積德。
要是救活了,就是他命大。
救不活,他見了閻王爺也要表揚表揚她一下,畢竟她也是學雷鋒做好事,雖然不想留名,但是留功德也是可以的。
艱難的把他受傷的幾處剪開,左邊胳膊劃出了好大一個口子,而且看樣子不知道是脫臼還是骨折了。
男子的肚子上麵,也有一條好大的口子,真不知道這個男子是怎麼活下來的,傷口外翻,都泛白,有些地方都發炎了,他竟然不處理一下。
顧傾之是越來越發麻,硬著頭皮把男子身上的衣服全扒了下來,身上大大小小傷口有一二十處,好在嚴重的就三四處。
時間刻不容緩,她把身上帶的所有的東西全部擺出來。
喬老爺子給她準備了護身的東西,但各種藥也給她準備了不少,還是上好的。
趙懷玲那丫頭的一個小布袋也在她這裏,上次她說著荷包上麵的兩隻鴛鴦繡的不錯,喜的趙懷玲直接把荷包塞她懷裏。
布袋裏沒別的東西,除了針線,再無他物。
但今日算是幫了大忙。
她把傷口清洗了一下,塞了兩顆藥丸到男子嘴裏,這才開始上藥縫線。
那隻左胳膊她是無能無力了,隻能找著兩根樹枝把他胳膊定住。
這期間男子吭都沒有吭一聲,除了鼻子裏一絲氣息,她都懷疑人早死了。
等她忙完的時候,她裙子下擺被她撕下來給男子綁傷口了,雨叮叮咚咚的下起來,打在山林裏,格外寂寞。
顧傾之瞧著她找到的這個山洞,這是她打算不管男子的時候偶然發現的,能把男子拖到這裏來,她都難以想象,這個男子彎著腰的時候沒發現,她拖人的時候,才發現個子挺高。
至少有一米八了,體重也不輕,她可是拚了老命才把人弄過來。
雨下了一天一夜還沒有停的跡象,男子也沒醒,半夜發燒,說了一夜的胡說,具體說什麼,她也沒聽懂,反正就是嘰裏咕嚕的喊著什麼。
她也沒辦法,該幫的她全幫了,她不是大夫,隻得又給男子塞了兩顆藥到嘴裏。
一切就看造化了。
男子昏迷不用吃東西,她還是要吃的。
看了看雨,歎了一口氣,冒著雨就出去。
男子是在她走後,眼皮跳了跳,似乎有醒過來的跡象……
許久,風雨漸漸小的時候,顧傾之懷裏兜著野果跑進洞裏。
火堆旁早已沒有了男子的身影,顧傾之一驚,看了看四周,才放下心來。
把野果放在一邊,她坐在火旁烤火,氣溫降的太快,她還穿著薄衣,這會冷的厲害。
躲在洞裏深處的男子不安的看著火堆旁的人,懵懵懂懂,又發出野獸般的嘶嘶聲……
“我數一二三,你要不過來,下次別指望我管你。”她也不管男子聽不聽得懂,說的隨意。
未想,男子竟然聽懂了。
遲疑的看著她,慢慢走了兩步,依舊不敢靠近火堆。
見人能聽懂自己的話,顧傾之心情才好一點。
終於碰見一個活物了,她開始還以為是個瘋子了。
“過來。”她心情一高興,就朝著人笑了笑。
男子的眼睛一亮,立馬如同一隻大型狗狗般坐在了她的身邊。
顧傾之一囧,這什麼情況?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道。
“莫……莫……”男子嘴裏想表達什麼,奈何大腦一片空白,實在想不起自己叫什麼名字。
“行了,你以後就叫顧三吧,以後我介紹顧大跟顧二給你認識。”顧傾之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男子似乎很喜歡她取的名字,朝著她咧嘴笑,可惜,一臉蒼白毫無血色,臉上不知道是不是她那天拖的,擦傷不少。
她看的很是心虛,眼神亂轉,她也是為了救人嘛,反正一個男人臉長得好看不好看也沒多大用途,要真毀容了,她大不了讓喬老爺子給瞧瞧。
顧二臉上都毀容成那樣,後來用了老爺子的特製藥,傷疤也淡了一些。
為了男子的傷,她是在山林裏又住了半個月。
真是羨慕男子的恢複力,傷成那個樣,竟然挺過來,整日不好好躺著,跟著她在山林蕩。
男子左邊的那個胳膊原來是脫臼了,這事還是男子嚷著胳膊疼,她也沒辦法啊,她又不懂醫術,結果男子嘎嘣一聲響,胳膊給接上去了。
顧傾之眨巴眼睛良久,看著男子傻笑的活動他的胳膊,嘖,他竟然自己給接上去了,不疼嗎?
“之之,看我打的兔子。”顧三獻寶似的把一隻灰色的兔子擺在顧傾之眼前。
顧傾之思緒被打斷,看著眼前的兔子,很努力的忍住吞口水。
她好久沒開葷了,說來慚愧,她除了會找果子,別說兔子了,連個刺蝟她都沒追上過。
顧三都傷的這麼嚴重,竟然還能給她抓一隻兔子回來。
“之之,你是喜歡吃兔子,還是喜歡吃鳥?”顧三討好的朝著她笑。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是顧傾之救了他,所以現在他是把顧傾之當成了最親近的人。
顧傾之教了他好幾天喊她的名字,這個人不知道是語言天分高,還是聰明,立馬記住她的名字,除了第一遍叫了她的全名,後麵的全是叫她之之,怎麼教都不聽。
“你剛剛說有鳥?”顧傾之立馬抓住了關鍵字。
“恩,我綁著扔在後麵。”
“走,去看看。”
顧傾之喜滋滋的去瞧,一隻毛羽亮麗的野雞被綁在地上還想撲騰了。
“哈哈,沒想到是野雞,好樣的。”
顧傾之絲毫不吝嗇的誇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