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叔叔，多謝你了。”馬車外，葉嫋嫋一襲白衣站在月色下，目光看向崔雲鴿，目光中帶了絲絲歉意。
崔雲鴿在這個時候答應自己，本就是一件把握性不大的事情，便是以往待自己母親的情義再深，隻是今日這件事，葉嫋嫋怎能夠不感激？
“嗬……”崔雲鴿眉頭一挑，目光一晃，仿若沒有聽到葉嫋嫋的話一般，拍了拍那瘦弱的肩膀，勾了勾唇角，“丫頭，你又給打扮成這個樣子了？”
“嗯。”聽了崔雲鴿的話，葉嫋嫋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如此方便些。”
“罷了，隨你罷。”這麼久沒有看到了，崔雲鴿的心裏說不複雜那是假的，他走的時候，這個丫頭是嫁入皇家的，再次相遇，卻是在這樣一個夜色裏。
“今日多謝崔叔叔能夠出手幫忙，若非是崔叔叔，我還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葉嫋嫋嘴角抿了抿，輕聲道。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一下葉嫋嫋，崔雲鴿不禁搖了搖頭，“丫頭，慕容清風那個小子，當真值得你這般做？”
京師裏的事情，他也大致知曉了，若是不知曉，他也不會在今晚出手，來助這個丫頭的一臂之力。
他可以疼她，但可由不得她胡來。
眨了眨眼睛，葉嫋嫋看著崔雲鴿，不知為何，總覺得他在說道慕容清風時，眼裏的神色有幾分古怪。
“值得。”輕聲一笑，葉嫋嫋拂了拂被夜風吹來的發，嘴角的弧度沉溺幾多了歡喜。
崔雲鴿眸子微微一眯，背在身後的手動了動，最終無聲地別過頭去。
這個丫頭，還真是繼承她娘的性格。
曾幾何時，他也曾問過那個人，跟了他，你注定擔驚受怕一輩子，不後悔？
那個卻告訴自己，若是不選擇他，才將是她一輩子做得最後悔的事情。
那個傻女人哦，甚至和自己說，能夠和他在一起，是她此生的幸福。
這下好了……幸福幸福，到頭來落了個什麼呢？
“好了好了，你說值得就值得。”心裏莫名的煩躁起來，崔雲鴿揮了揮手，“走吧，馬車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這兒我給你看著。”
“崔叔叔，我還有一個事情想要問你。”眯了眯眸子，葉嫋嫋的聲音突然沉了許多。
“何事？”眉頭一皺，崔雲鴿的眼裏閃過一絲警覺。
“我祖母當時的毒，是不是完顏朝遠下的？”葉嫋嫋問道。
夜風吹來，灌進崔雲鴿的衣襟，讓向來風裏來雨裏去絲毫不懼的他不禁縮了縮脖子。
“丫頭胡思亂想什麼呢。”崔雲鴿拍了葉嫋嫋一下，眸子裏閃過一絲複雜，定聲道:“快些走吧，我這兒也不能夠耽擱得太久了。”
沒有回答，但卻也沒有否定不是嗎？
葉嫋嫋垂了垂眸子，心裏卻是已經有了答案。
“既然如此，那崔叔叔，我走了。”葉嫋嫋抿了抿嘴角，輕輕地點了點頭。
重新回到馬車，葉嫋嫋目光複雜的看著那個瞪著自己的女子，以及已經昏睡過去的瑞珠。
“葉嫋嫋，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清雨雖然渾身不能夠動彈，但是還能夠出聲。
“抱歉。”葉嫋嫋歎了一口氣，聲音卻是萬分篤定，“我要去江南。”
“你明明答應了公子……”清雨雖然在自己動彈不了的那一刻便清楚的葉嫋嫋的想法，但是莫名的她就是還是想要再勸一勸眼前這個人。
她究竟是怎麼想的？是自己從來還沒有真正看清過她嗎？
“我答應了他。”葉嫋嫋點頭，“但是江南，我一定要去。”
“明知江南之行，凶多吉少，凶險難測，還是要去麼？”清雨歎了一口氣，聲音在驟然之間小了許多。
葉嫋嫋看著她的眸子，輕輕一笑，“就是因為凶多吉少，所以我才要去。”
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陪那個男人一起，直到化險為夷。
“怪不得公子居然會真的如此心悅你。”看了葉嫋嫋許久，清雨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
葉嫋嫋眸子閃了閃，嘴角動了動，“抱歉。”
“放開我吧。”呼了一口氣，清雨閉上眸子，“你去江南，我不會攔你，我幫你把瑞珠帶去蜀地，我會照顧好她。”
眸子裏閃過一絲詫異，葉嫋嫋挑了挑眉頭，“不行。”
她並非不信任清雨，隻是她走了，以慕容清風的性格，自然不會輕易原諒清雨。
“你是在擔憂我？”突然間，清雨睜開眸子，看到葉嫋嫋的眼神後，原本想要說的話詭異的轉了一個彎。
她以為這個女人不信任她……
“不必多想。”清雨輕笑一聲，“不會有人知道的，我會把責任推給你。”
頓了一下，又道:“我可不傻，公子又不會憐惜我，我可不會為你擔罪。你解開我，我可以照顧這個丫頭。”
沉默了一會兒，葉嫋嫋點了點頭，“好。”
有崔叔叔在，想必也不會出什麼亂子。
“隻是沒有想到，你居然還會使毒。”待得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力氣恢複了幾分，清雨歎了一口氣，感慨道。
“會一點兒。”葉嫋嫋點頭。
“公子他……知道嗎？”愣了一下，清雨嗤笑道，能夠在不知不覺之間將他給迷倒，還能夠將馬車夫也迷住了，這個本事，算是會一點兒？
“我沒有瞞他。”葉嫋嫋點頭，嘴角露出一絲淺笑。
這些事情，他知道，自己也沒有必要瞞著他不是？
眼裏閃過一絲詫異，清雨嘴角動了動，最後才哼了一道:“公子他若是告知我，指不得你就真的不能夠去江南了。”
“所以他沒有告訴你啊。”低低一笑，葉嫋嫋抬起手，將瑞珠的身子扶正了。
心裏仿若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般，清雨眼裏滿是錯愕，“你的意思是……”
“說笑的。”將放在一旁的薄毯給瑞珠披上，葉嫋嫋回頭輕輕一笑，“他是因為知道你的能力。”
她的能力？清雨詫異了一下，動了動依舊有些無力的手指，繼而無奈的笑了。
是她太大意了。
“也好。”輕笑一聲，清雨突然道。
“嗯？”葉嫋嫋抬起頭，眼裏閃過一絲詫異。
“你有這般手段，想必也不是誰都知道的，到了江南，至少你能夠保全自己，這一路，也不會太辛苦。”清雨點了點頭淡淡道。
心裏的顧慮在此刻又少了一點，她突然除了那種情感之外，明白眼前這個明明比她們年歲都小的女子為何有這麼大的自信了。
公子為何不告訴她葉嫋嫋會使毒，恐怕她多多少少揣測到了公子的一點兒心思，清雨在心裏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對於葉嫋嫋，公子還真是用心良苦。
以至於，便是她們都信不過嗎？
“一路上，還請你多多照顧瑞珠。”點了點頭，葉嫋嫋眸子裏晃過一絲複雜。
“你走吧。”看了一眼仍舊安靜的睡著，沒有一點兒動靜的瑞珠，清雨不禁感慨萬千。
這個女人的膽子不小，行事也是頗為果斷啊……
她今日的做法，不知道運籌帷幄的主子可有想到呢？
夜色下，女子的身影藏在寬大的披風裏，讓人看不清她的身影，但卻也格外的纖細。
清雨眯了眯眸子，主動將簾子隔上了。
她怕她會忍不住……
“清雨。”嘴角露出一絲淺笑，葉嫋嫋垂眸道。
“嗯。”手指一僵，清雨看向外麵站著的人，“你還有何事？”
“讓瑞珠在蜀地過個好年，告訴她……我年後會回來，莫要擔心。”葉嫋嫋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目光落在瑞珠的臉上。
這個丫頭也不知是做夢夢到了什麼，居然還在此刻咂了咂嘴，咧開一個笑容。
“好。”清雨眯了眯眸子，目光落在瑞珠的臉上，眼裏多了幾分複雜的神色。
這個丫頭也是個有福氣的，能夠遇到這樣一位好主子。
“也請你照顧好公子。”雖然不知道究竟是誰要照顧誰，但清雨的直覺告訴她，若是這樣說，眼前的人會很高興。
果然。
葉嫋嫋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好。”
“丫頭走吧。”看著朝自己過來的葉嫋嫋，崔雲鴿輕輕咳嗽一聲，“記得，到了外頭，人心險惡時萬萬不可心慈手軟。”
“崔叔叔放心。”葉嫋嫋點了點頭。
“我崔雲鴿的徒弟，可不許讓人欺負了。”哼了一聲，崔雲鴿抬了抬下巴道。
“崔叔叔，嫋嫋不會砸了你的招牌的。”輕笑一聲，葉嫋嫋彎了眉角。
月色下，兩趟馬車緩緩上路，朝著不同的方向，帶著不一樣的心事。
而就在馬車走了之後的半柱香後，一道黑色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出現在了剛剛馬車停下來的地方。
黑色身影蹲將下來，眼裏沒有一絲多餘的感情，冷冷地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手指搓了搓剛剛沾上的泥土。
風吹來，黑色身影的黑色披風嘩啦嘩啦的作響，仿若一首響徹在夜裏的葬魂曲。
黑色的身影定定地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朝著原來的地方回去了。
飛速的身影，矯捷的如同天生就屬於這個黑夜一般。
慕容府裏，躺下的慕容清風莫名的覺得心裏一陣煩躁，竟是披著衣裳直接起了身來。
端了一杯已經涼了的茶水，緩緩地站在了窗前，望著外麵的夜色。
這一站，就是一夜。
直到清早，蕭項推門進來，慕容清風這才緩緩地轉身，將手裏的茶杯放回到桌上。
“蕭叔，該啟程了嗎？”慕容清風拍了拍袍子道。
蕭項眸子微微一閃，最終無奈卻堅毅的點了點頭。
茶杯裏的茶，仍舊是慕容清風端起時的高度，涼得不能夠再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