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雨，照顧好她。”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人，慕容清風眯了眯眸子吩咐道。
這個樣子，哪裏還有剛剛麵對葉嫋嫋時候地那半分溫柔。
清雨心間一顫，點了點頭，“公子，奴婢明白。”
“若是出了意外……”聲音沉了沉。
“不會出意外。”噗通一聲跪下，清雨算是給自己立了一個軍令狀。
馬車裏的人自然聽到了，瑞珠倒是沒有在意，隻想著去了蜀地後該如何安置一切，也沒有看到坐在自己身邊的葉嫋嫋的眸子裏一閃而過的複雜之色。
“好。”慕容清風頷首，不再多說，袖袍劃起一道長弧:“去吧。”
目光落在那道藍色的帷幔上，鳳眸在夜色的暈染下，似乎又深邃了三分。
“駕——”待得幾人上去後，慕容清風朝馬車夫點了點頭，便聽到一聲幹脆利落的甩鞭子的聲音。
慕容清風看著，嘴角微抿，攏在袖袍裏的手一點一點的鬆開，直到那馬車消失在了眼簾裏，這才眯了眯眸子:“蕭叔，傳信，讓他們到齊城開始接應。”
蕭項一愣，眸子裏閃過一絲詫異，嘴唇動了動，“公子，這……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罷？”
“去辦。”轉頭看著蕭項，慕容清風輕輕地吐出兩個字。
“是。”咽了咽口水，蕭項在心裏歎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公子，明日你也要啟程了，還是早些回屋歇息罷。”
再度轉眸看了一眼，慕容清風垂了垂眸子，“嗯。”
“站住！”就在此刻，猝不及防之時，一道聲音突然從眾人身後傳來。
慕容清風步子一頓，狹長的鳳眸瞬間眯了起來，眼裏滿是殺意，卻在轉瞬間又恢複如初。
緩緩轉身，慕容清風嘴角帶了一絲同往日裏一模一樣的笑容，從容問道:“不知殿下深夜到訪，是為何事？”
目光在馬車離去的地方掃了一眼，完顏傲上前一步，“剛剛你送走的人，是誰？”
“殿下，殿下……夜裏風寒，這衣裳……”好不容易跟了過來，小遊子氣喘籲籲的拿著披風準備給完顏傲披上，卻又在一瞬間愣住了。
自家殿下不是和平寧王很不錯嗎？怎麼他看著這感覺，似乎有些劍拔弩張呢？
莫名的一股子火藥味兒！
“這個時辰了，殿下怎麼不歇著，居然到清風府裏來了？若是來，不若早些告知，清風也好掃榻相迎。”嘴角動了動，慕容清風輕笑道。
“這個時辰了，不知是誰需要在此刻出京師？”再度上前一步，完顏傲寸步不讓道。
鳳眸裏閃過一絲深色，慕容笑了笑，“殿下也知道，明日清風就得下江南了，不巧府裏在前些日子來了一位故人，送她回去了罷了。”
“哦？”完顏傲眉頭一挑，推開一直在身邊舉著披風目瞪口呆的小遊子，“你的府裏何時來了故人，為何本殿下不知？”
“難道我的家事也要告知殿下？”輕笑一聲，慕容清風出聲反問道，態度依舊是如春風般和煦。
完顏傲眯了眯眸子，手指捏緊，倒也知曉是自己說錯了話，一時間卻是不知該如何再問了。
而此刻，慕容清風又笑了，隻是聲音卻是完顏傲前所未有聽過的寒冷，“還是說，殿下覺得你我二人的府邸毗鄰，我府裏的事情殿下便需要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本殿下……不是這個意思。”嘴角抿了抿，袖袍裏的拳頭捏緊又鬆開，最終完顏傲垂下眸子，聲音低了許多。
“若是無事，殿下還請回吧，如今已經是冬日了，殿下還請照料好自己的身子。”慕容清風看了身邊的蕭項一眼，搖了搖頭，“明日還需去江南，殿下若是無事，清風失陪。”
看到慕容清風的眼神，蕭項眼神變了又變，最終手裏的動作停了下來。
慕容清風此刻倒沒有拖泥帶水，走得那叫一個幹脆利落，說完就直接轉身。
完顏傲愣了一下，倒是沒有想到慕容清風還真的說走就走，當即心裏一急，“站住！”
“殿下還有何事？”慕容清風步子一頓，卻沒有轉身。
“剛剛……的琴聲和簫聲是你府裏傳出來的罷？”完顏傲咬了咬牙，輕聲問道。
“是。”愣了一下，慕容清風眸子裏閃過一絲錯愕。
居然是因為這個才來的，他還以為是因為別的呢……
“是誰彈奏的？”完顏傲捏緊了拳頭，再度問道。
即便他知道明明不會是他想要聽到的那個答案，即便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但是此刻，他的心卻是莫名的悸動，悸動得讓他隻有問出這句話來方才能夠心安。
嘴角的笑容沒有變，弧度自己依舊是好看得讓人心醉，隻是那嘲諷在此刻也是如此的明顯。
可惜的是，在他身後的那個人，看不見。
“是我故人。”慕容清風如是道。
“你故人，你故人，故人麼……”嗬嗬一笑，完顏傲歎了一口氣。
罷了，果真是他多想了吧。
“叨擾了，你早些歇息吧，也難為你這個時辰還送故人離去。”完顏傲的嘴角扯了一絲弧度，看來小遊子的眼裏卻是莫名的揪心。
“殿下也早些歇著吧，居然因為琴聲讓殿下走一趟，倒還真是罪過了。”慕容清風歎了一口氣，搖頭道。
話裏，諸多感慨。
“若是有機會，可否讓本殿下見見你的這位故人。”鬼使神差中，完顏傲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句話來。
慕容清風往回走得步子一頓，臉色微微變了變，竟是轉過了身。
兩道目光隔空交織在一起，明明都是虛幻的，卻莫名的讓身邊的人覺得窒息。
嘴角牽起一個弧度，慕容清風眯了眯眸子，輕輕地笑了，“若是有機會，會如殿下所願的。”
“好。”聽到慕容清風這麼說，完顏傲不知道自己的心為何會平靜下來，點了點頭，“告辭！”
說罷，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打了一個哆嗦，小遊子看了一眼站在台階上的慕容清風，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便朝完顏傲跑去。
今夜還真是奇怪，真是不知道為何自家殿下會因為慕容公子……平寧王府裏的曲子而如此的興師動眾，小遊子在心裏道。
“公子，可要……”關上門，蕭項看著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的慕容公子，眸子跟著一變，嘴角一抿，身上便是戾氣乍現。
“不必。”手指微微一動，慕容清風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危險，拍了拍袍子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完顏傲今夜的到來，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就算是再如何懷疑，他的丫頭此刻也已經趕往了蜀地，任他完顏傲就算是認準了，那也是無濟於事。
更何況，他也僅僅是捕風捉影罷了。
看到慕容清風揮動的袖袍，蕭項低低的歎了一口氣，停下了準備跟隨過去的步子。
若是他，恐怕在今日就不會讓完顏傲離去了，如此……便是整個大金大亂。
“蕭叔。”正準備往回走，卻再度被慕容清風喚住了。
蕭項轉身，恭敬道:“公子還有何吩咐？”
“他還沒有得到所有，便不算失去。”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慕容清風的話如同一陣風吹散在了夜裏，進入蕭項的耳朵。
“公子，我明白了。”蕭項一雙老目裏閃過一絲複雜的光，歎了一口氣，點頭笑道。
卻不知，這最後一絲笑容，是感慨還是欣慰。
“清雨，蜀地是個什麼模樣？”馬車微微搖晃，葉嫋嫋輕聲問道。
坐在一旁的清雨眼裏閃過一絲詫異，去看那靠著馬車的人，眯了眯眼睛，緩緩道:“蜀地是一個好地方，正如公子所言，人傑地靈鍾靈毓秀。”
那裏是她生長的地方，來的時候，她帶了任務，回去之時，身上依舊是任務。
不同的是，回去之時，她帶的任務是一個人，還是讓自家主子心心念念的女子。
莫名的笑了起來，清雨看向葉嫋嫋的眸子多了幾絲詭異。
蜀地的那一群人，看到眼前這個女人，不知道會有怎麼樣一番表情了。
“我問的是如今的氣候。”輕笑一聲，葉嫋嫋眨了眨眼睛，垂眸理了理自己的袖袍。
“氣候？”清雨目光一閃，挑了挑眉，“放心罷，氣候比之京師的要好。”
“嗯。”不置可否一笑，不再問清雨，葉嫋嫋將目光轉向瑞珠，“在想什麼？”
“啊，啊？”驚了一下，瑞珠回了神，吐了吐舌頭，“小，公子，我在想蜀地會是怎麼樣一個情景。”
說起來，這確實這個丫頭同自己第一次出遠門了。
眼裏閃過一絲詫異，葉嫋嫋勾了唇角，這個丫頭，倒是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原本還擔憂她適應不過來，但是此刻看來，更多的還是一種對未知的興奮。
“會很好。”葉嫋嫋一笑，眯了那雙桃花眸子，“看你倒是期待不已。”
“我……不是。”愣了一下，瑞珠吐了吐舌頭，“我還從來同公子出過京師呢。”
“沒有一點兒背井離鄉的惆悵？”葉嫋嫋挑了挑眉，對於瑞珠的反應頗為好笑。
清雨看了葉嫋嫋一眼，皺了皺眉，卻沒有說話。
“沒有。”瑞珠搖了搖頭，樂嗬嗬道:“小姐去哪兒我就跟去哪兒。”
沉默了一會兒，葉嫋嫋突然問道:“這是到了哪兒？”
清雨看了她一眼，挑了簾子，“公子，已經出了京師了，到了從錦道。”
“從錦道嗎？”葉嫋嫋眸子裏閃過了一絲詭異，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清雨，對不住了。”
“你……”話音剛落，馬車夏然而止，清雨手指剛想動作，卻發覺自己居然動彈不了，當即驚愕萬分。
“丫頭，出來吧。”崔雲鴿身子靠上馬車，歎了一口氣，心裏卻道，這個丫頭，時辰計算得還真是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