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已經到了時辰了。”臨安垂下眸子,無奈的搖了搖頭,“溫大人,可能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
“離本殿下和魏錦書約定的時辰還有多久?”完顏仁臉色一沉。
在心底裏輕輕歎了一口氣,臨安道:“回殿下的話,已經過去半刻鍾頭了。”
“既然如此……那就殺進去罷。”緩緩閉上眸子,再度睜開之時,已經是一片猩紅。
今日之事,他要以命相博。
“殺!”完顏仁的話音剛落,臨安手裏的韁繩一握,手裏的長刀高舉。
身後靜待命令之人,皆心頭一震。
南華門向來是皇宮守衛最為薄弱之處,完顏仁兵行險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加之援兵不來,隻一會半刻,便被完顏仁帶著的人給攻破了下來。
俊美的麵容上沾染上了鮮血,劍鋒尚且淌著血,其身後的人,卻並未少去幾人。
完顏仁回頭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滿意的笑容,“臨安,你給本殿下培養的死士不錯。”
“殿下滿意就好。”臨安的臉色不變,隻那眸子裏的顏色卻深邃了不少,浴血而來的男人,渾身多了幾分戾氣。
“哈哈哈!”仰天長笑三聲,完顏仁拍了拍臨安的肩膀,“臨安,待得事成,本殿下給你官拜大將!”
“多謝殿下!”男人的聲音粗獷,看著落在自己肩頭上的手,目光裏多了幾分不可琢磨的深色。
但凡是你給的,便是最好。
便是丟了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能夠同殿下並肩作戰,是臨安最大的福分。”剛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向來不苟言笑的男人讓完顏仁都愣了一下。
“好,好好!”手指再拍了拍,完顏仁聲音不禁有幾分沙啞。
在昨日,他還以為自己似乎是……眾叛親離了啊。
“前麵就是宴庭了,父皇他,不知道如何了?”收回手,垂下眸子,完顏仁的聲音突然低沉了許多。
仿若有……無盡的哀愁。
臨安嘴角動了動,最終搖了搖頭,目光裏閃過一絲堅定,“殿下放心,破釜沉舟之事,老天不負。”
“老天不負?”抬起頭,完顏仁的眼裏閃過一絲疑惑,似乎在思索什麼,最終搖了搖頭,“本殿下母妃對父皇如何,老天不一樣還是負了她?”
聽到完顏仁如此說道,臨安心頭不禁大驚。
這低落的情緒,怎麼能夠麵對接下來的一切。
好在,不待他出聲,身邊的人瞬間再度恢複了那驕傲的,不可一世的神色,“臨安,你說父皇過會兒看到本殿下會不會很意外?”
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臉上未抹去的血漬已經幹涸,此刻的男人,妖嬈得如同地獄裏的曼陀羅。
“殿下!”一道從眾人身後傳來的聲音,打斷了臨安已經到了喉嚨裏的話,兩人齊齊皺眉,朝身後看去。
“溫寒夜!你為何姍姍來遲?”將馬調了一個頭,完顏仁的目光沉了沉,話裏也多了幾分冷意。
看著那騎在高頭大馬上得男人,回想起自己剛剛在南華門一路來看到的屍體,便是他也吃了一驚。
果然不愧是他一開始就看中的人,果然留有後手……
而且,是這般讓人意想不到的後手。
目光在那黑壓壓的,渾身都是殺意的人群中掃過,溫寒夜心裏不禁生出一種戰氣。
能夠培養出這種死士之人,絕非常人!
“回殿下的話。”溫寒夜目光一閃,緩緩上前,“屬下已經準備妥當,隻等殿下發號施令!”
“哼!”冷冷喝了一聲,完顏仁的目光裏閃過一絲陰沉,在南華門外麵的那些兵士一掃而過,點了點頭,問道:“筵席那邊如何了?”
既然此人已經出來了,想必筵席那邊定然已經成了。
“如殿下籌謀的那般,成了。”溫寒夜垂下眸子,聲音裏帶了一絲冷笑。
原本隻是想要今日在他謀反之時倒戈就是,卻沒有想到,眼前之人居然如此喪心病狂,還去聯係魏錦書。
而魏錦書今日的做法,也讓他有些詫異。
“好!”笑了一聲,完顏仁拍了拍手,目光裏帶了幾分不一樣的色彩。
溫寒夜緩緩上前,詫異的看了一眼完顏仁身邊的臨安,目光裏閃過警覺之色。
這個人,從未見過。
看他的模樣與氣勢,卻顯然不是尋常的人。而且還能夠同完顏仁處在一起,馬驥加身,怎麼看都不像一個無名之士。
“臨安,本殿下的事,成了。”轉頭看去,完顏仁的聲音滿是暢快。
今日之事,不愧他籌謀多時,如此輕鬆的拿下,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完顏仁心裏道。
“恭喜殿下。”臨安點了點頭,聲音恭敬。
隻是那雙時不時朝溫寒夜看過去的目光,帶上了三分森然。
“溫寒夜,帶兵同本殿下衝進宴庭,看看本殿下的父皇,此刻如何了。”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完顏仁手裏的韁繩一拉,黑色的良馬發出一聲嘶鳴。
溫寒夜眼裏閃過一絲暗沉,皇宮之中,下馬落車,完顏仁今日……是瘋了。
“溫大人,一起?”嘴角勾起一絲鋒利的弧度,臨安看了一眼那若有所思的人,伸手道。
“不必了。”溫寒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搖頭道:“身後的兵士還需要本官指揮,便是已經成竹在胸,也不能夠掉以輕心。”
“既然如此,我隨殿下先行一步,溫大人還請隨後就到。”點了點頭,臨安的目光仍舊平靜得讓人看不到底。
“這是自然。”訕訕一笑,溫寒夜拱手道。
馬蹄聲響起,黑衣人隨後,溫寒夜看了那朝宴庭而去的眾人,朝身後打了一個手勢。
南華門緩緩關上,溫寒夜輕笑了一聲,隨後而去。
“溫寒夜!你這是作甚?!”離宴庭的門還有十步之遙之時,淒慘的喊叫聲從身後響起,完顏仁眉頭猛地一跳,轉頭回去,瞬間目齜俱裂。
“殿下,有詐!走!”臨安看到那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的溫寒夜,心裏頭不禁無奈的歎息一聲,大聲道。
完顏仁咬著牙關看著那被人從身後偷襲的,如同甕中捉鱉一般的死士,狹長的眸子裏滿是怒火。
“殿下!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回頭看了一眼那宴庭,裏頭仍舊沒有什麼動靜,想也不用想,這個溫寒夜已經叛變了。
“朕的皇兒,去哪兒?”就在臨安上前,殺出一條血路,完顏仁握住韁繩的手一緊,一道帶著三分歎息,七分失望的聲音從宴庭門口傳來。
身子猛地一僵,完顏仁的手指瞬間縮緊,脖頸上的青筋凸起。
“殿下!走!”又是一刀,一個上前的侍衛再度倒在了血泊之中,臨安的身上已經被染滿了鮮血。
“父皇……”看了臨安一眼,完顏仁露出一個苦笑,搖了搖頭,閉上了眸子。
原本熱鬧的宴庭,此刻卻成為了一場腥風血雨的逼宮。
好在發現及時,並未被到脅迫。
然而,即便是如此,那些站在完顏朝遠身後的大臣,一個個皆是目瞪口呆。
這向來溫和有禮的大皇子,居然真的就這麼反了?
就是除了那個開礦之事,陛下也隻是將他禁足了,原本還不怎麼確定他究竟想要做什麼,如今看來,倒是真的坐實了罪名。
隻是想來也不由有些唏噓,往日裏,這可是大家覺得最有可能問鼎那個位置的人。
而如今看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畢竟,逼宮這種事情,有幾個皇帝能夠忍受得了。
更何況,大皇子還不是一般的謀反。
看著跪在中間的人,大臣們紛紛搖頭歎息,卻又感慨自己好在不曾選錯隊伍。
“為何要反?”看著跪在自己身邊的完顏仁,完顏朝遠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晦澀,一絲心疼。
終究是他的兒子,如今卻是鬧了這麼一個大笑話。
“為何要殺兒臣母妃?”沒有回答完顏朝遠的話,完顏仁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反聲問道。
“朕殺了你的母妃?”完顏朝遠眯了眯眸子,“誰告訴你的?”
“若不是你殺的,那就是她殺的!”咬了咬牙,完顏仁一手指向他身後的寧解語,目光裏滿是仇恨。
“混賬!”冷冷一喝,完顏朝遠上前一腳踹在完顏仁的肩膀上,“你母妃是病逝,不想讓你看她是因為此病需要隔離,你從哪兒得到的消息,居然說出這般沒有根據的話?!”
“沒有根據?”完顏仁似乎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那為何母妃會給兒臣留信,說她心已死,恐不久於世?”
“你說什麼?”完顏朝遠臉色一變,劉氏居然還給他留下了東西?
“父皇,母妃愛你一世,到頭來,卻是起的不明不白,而父皇您,兒臣最敬重的父皇,你卻要對兒臣趕盡殺絕!”抬起頭,完顏仁的目光裏仿若野獸般猩紅。
“朕何時要對你趕盡殺絕?讓你在府裏閉門思過,讓你去封地就是趕盡殺絕?若是要對你趕盡殺絕,何至於等你這個孽子今日到這兒來鬧事?!”在袖袍裏的手緊緊捏住,顧不得此刻仍舊有文武百官在場,完顏朝遠冷喝道。
“沒有嗎?”完顏仁低低一笑,想起那封溫寒夜給自己帶來的信函,不由低低一笑,目光看去之時,卻看到一雙冷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