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還請將此物給老臣一看。”皇宮裏的欽天監聽到這裏的事兒,早早的便侯在了此處,卻在無涯子走後,才敢出聲。
完顏朝遠目光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瞬間讓人如同置身冰窖。
“這……”顫顫巍巍的從完顏朝遠的手裏接過那生辰八字,欽天監目光裏猛地一閃,“這……不是四皇子妃娘娘的生辰嗎?”
目光投向葉嫋嫋所在之處,欽天監的眼裏滿是驚慌與詫異。
四皇子二人的婚事的良辰吉日是由他來選的,幾個人的生辰,他仍舊記得。
而這……明顯就是四皇子妃的啊!
這句話一出,百官俱靜,隻是目光全都投向了同一個人。
好在,欽天監剛剛將這句話說出來之時,便察覺出了這句話裏的不對,自己的臉色也嚇得瞬間慘白不已。
“陛下……不,臣,臣或許弄錯了。”猛地垂下頭,看著完顏朝遠那變得瞬間漆黑的眸子,欽天監戰戰兢兢地道。
“這……陛下,這種事情,小王以為,還是得好好查啊。”看熱鬧的魏錦書嘴角勾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輕輕咳嗽一聲後恭敬道。
有道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更何況,這個熱鬧看的還是大金的國事和家事啊。
“給你十天為限,此事給朕好好查清楚,不管上麵之人是妖星還是福星,都給朕找來。”冷冷一哼,刀子般的眼神又射向了欽天監。
即便是心裏叫苦不迭,但欽天監哪裏敢半分不滿,“是陛下,臣,臣一定查出來……”
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汗,卻不知是這六月的天熱的,還是因為心裏的恐懼而產生的冷汗。
聽到完顏朝遠這般說,大臣們哪裏不明白自家陛下這是想要暫時將此事給壓下來。
然而……即便是如此,誰心裏不明白此事隻是因為還有匈奴國之人尚在而被暫時壓製下去。
接下來會如何……才是重中之重啊。
不論如何,既然是關乎國運,此事便注定無法善終!
若說此時心裏最為淡然之人,恐怕就是這個妖星生辰的主人了。
垂著眸子的女人,掩去了向來璀璨的桃花,仿若三月的枝丫搖晃,一樹的葉兒沙沙作響。
便是眾人目光所及,若是常人,恐怕早已經如坐針氈,然而這個女子……卻是安穩如山,深沉如水。
妖星亂世麼?
無涯子說的,她或許信了。
半年之前,不就是她重生那段時日嗎?
心裏嗤笑一聲,沒有人曉得她此刻的萬分冷靜是因為經曆了怎麼樣的一番心緒起伏才寧靜下來的。
沒有人曉得……
完顏傲目光複雜的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女人,深邃含蓄的眸子裏多了幾分不可琢磨的深度。
“嫋嫋,你……”輕聲開口,置身於如此境地的女人,讓他想要好好擁入懷裏。
“殿下,姐姐怎麼可能會是妖星,一定是哪兒弄錯了。”纖細的手指拉住完顏傲的袖袍,一雙如同小鹿般的眸子裏滿是震驚與懷疑。
完顏傲未說出口的話瞬間被溫柔打斷,目光裏閃過一絲陰鷙,完顏傲垂頭看去。
溫柔似乎沒有察覺到完顏傲的目光一般,纖細的手指,凸出的指節已經隱隱泛白。
“怎麼就覺得我是妖星了呢?福禍相依,就是福星也指不定呢?”葉嫋嫋嘴角一揚,緩緩抬起頭,目光對上溫柔那一雙驚慌的眼,詭譎莫測。
還未定性,溫柔卻先給她定了罪?
“閉嘴。”冷冷一聲低喝,完顏傲瞪了溫柔一眼,“父皇都說了此事此時不得再言,你還在此多言什麼?”
似乎受了驚嚇一般,溫柔身子猛地朝後一退,手指鬆開,惴惴不安道:“殿下,殿下……妾身不是這個意思,妾身隻是覺得此事過於子虛烏有了,請,請殿下贖罪。”
“夠了!”眼裏閃過一絲慍怒,完顏傲聲音卻是放低了不少,“莫要再說此事,嫋嫋是本殿下的妃,本殿下不想再聽到這種事情!”
隻是,話雖如此,完顏傲眼裏的那一抹慌亂卻沒有逃過葉嫋嫋的眸子。
完顏傲……你這就怕了嗎?
怕我葉家無法再給你帶來利益嗎?
“讓魏小王子看笑話了。”經過此事,饒是完顏朝遠帝王之術用得再如何的好,此刻仍舊是有些臉上掛不住,看向魏錦書的熱情退卻了不少。
“哪裏是笑話。”魏錦書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若是曉得是這樣的事情,小王定然不帶道長過來。”
事後諸葛,魏錦書最近可是從這京師學到不少。
每日喝酒,坐在酒樓下麵的那些人,永遠少不了的便是事後長籲短歎,標榜自己的功勳。
“魏小王子說笑了。”完顏朝遠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搖了搖頭道。
隻是這笑容,怎麼看都沒有達到眼底,更是在最深處藏了絲絲冷芒。
到底是有心為之,還是無意為之,魏錦書今日之舉,已經算是觸犯了完顏朝遠的忌諱了。
此事若是處理不好,輕則謠言四起,重則人心動蕩,怎麼看都將是一場霍亂。
摸了摸鼻子,魏錦書回頭在某處看了一眼,輕笑一聲悠哉悠哉的在眾目睽睽之下回到了自個兒所在的位置。
拍了拍袍子,一切仿若雲淡風輕。
隻是,經此一事,怎麼看大金朝臣的心似乎都沉下去了一些,好好的一個筵席,瞬間變得氣氛沉悶。
“哦,對了!”突然之間,魏錦書似乎還想到了什麼事兒一般,剛剛坐下去的身子又站了起來。
“魏小王子還有何事?”眉頭挑了挑,完顏朝遠心裏咯噔一下,看得朝臣的心也跟著再一次懸了起來。
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魏錦書緩緩地從袖口裏掏出一封信,“陛下,小王前些日子收到一封頗有意思的信,今日特意拿來給陛下一觀。”
看著自家眼裏再度晦澀不已的神色,蘇七不由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這個魏小王子看似人畜無害,年紀尚小,做事沒有章程,但實際上卻粗中有細,顯然不是表麵那麼簡單。
這封什麼“有意思”的信裏,不曉得又會是什麼樣的消息。
然而,便是心裏再如何不樂意,蘇七仍舊從魏錦書的手裏將那信接過,恭敬的送到完顏朝遠的麵前。
剛剛看到上頭幾個字時,那雙深邃內斂的眸子便瞬間一凝。
“大膽!”明黃色的身影瞬間從龍椅上站起,一掌拍在身前的案幾上,其聲勢之大讓寧解語跟著站起來的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目光閃過一絲詫異,朝那信紙上的消息看去,在片刻後,轉化為滿目的震驚。
“溫寒夜!”完顏朝遠怒喝一聲。
“臣在!”溫寒夜目光一閃,起身跪拜,眸子裏閃過一絲驚光。
終於讓他等到了這個時刻了,終於……
“給朕派兵去大皇子府,看看朕的大皇子在做何事!”沒有去看下頭驚疑不定的眾人,此刻的完顏朝遠眼裏隻有怒火。
“陛下息怒!”眾臣一瞧,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讓完顏朝遠如此生氣,但卻紛紛跪了下來。
“臣,遵旨。”點了點頭,溫寒夜臉上露出一絲陰冷。
經過完顏傲身邊之時,那匆匆的步子微微一頓,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殿下,怎麼回事?”皇宮南華門前的一條巷子裏,完顏仁的心腹看了一眼身邊眉頭越皺越深的男人,心裏不禁多了幾分惶恐。
其二人身後之人,皆穿著黑色勁裝,手持長刀,粗略數去,竟是有三百餘人。
今日之事,本就讓他覺得有些不對,但偏生皇子殿下在看了一封信後便突然生出這個決定,更是怎麼勸都勸不回來。
“不急,再等等。”眉頭皺了又鬆,鬆了又皺,完顏仁握住韁繩的手緊了緊。
和那個人已經商量好了,他也答應了同自己裏應外合,如此天賜良機,為何到了此刻仍舊沒有一點動靜。
“溫寒夜可有消息傳出來?”突然間,眉頭一皺,完顏仁轉頭問道。
“沒有。”心腹眼裏也閃過一絲懷疑,搖了搖頭道。
“再等一刻,若是還沒有消息,咱們便殺進去。”冷冷哼了一聲,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瘋狂。
“殺?殺進去?”明顯被完顏仁這個決定所嚇住了,心腹瞪大了眼睛問道,“若是……若是那個魏錦書反悔怎麼辦?”
反悔?完顏仁眸子一閃,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弧度,“他沒有拒絕的理由,畢竟本殿下給他如此大的回報。”
隻要利益夠大,他不怕魚兒不上鉤。
即便是心裏再如何的不安,再如何的想要勸阻,到最後,心腹隻能夠在心裏低低歎息一聲,罷了,就如此吧。
在他被眼前這個男人救下後,命都是他的了,遲早是要還的,早一時,晚一時又有什麼區別?
隻是心底裏,還是希望眼前這個人能夠成功。
“臨安,你說母妃知道這個消息會怎麼樣?”突然,完顏仁小了一聲,轉頭問道。
臨安,心腹的名,完顏仁所取。
這個笑,落在臨安的眼裏,不苟言笑的眸子閃了閃,別過了頭,“殿下,娘娘會以殿下為榮。”
不管娘娘怎麼看,隻要是殿下做的,在他的眼裏,都是對的。
“是嗎?”低低一笑,完顏仁抬起頭看了一眼,正午的日頭,亮得有些灼眼,並沒有她母妃看他時的那種目光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