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給二哥的茶,可準備好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在葉嫋嫋的屋裏,除了葉青鬆也就沒誰了。
同瑞珠對視一眼,葉嫋嫋無聲的笑了,放下手裏頭的書卷,點了點頭,“去端上來罷。”
許是心裏想開了一些事兒,葉嫋嫋整個人心裏頭都輕鬆了不少,連帶著這兩日裏,身子也比剛開始好得快了些。
葉府自然是少不了讓大夫隔三差五的來瞧瞧,隻是想起那個大夫嘖嘖稱奇的聲音,葉嫋嫋隻能搖頭低笑。
那大夫竟是還道她身子卻是比一般閨閣女子好得快些。
殊不知她在屋裏頭悶著,府裏的庖廚除去熬藥,也不知是誰下了令,各類藥膳也是端將了上來。
府裏頭的心意,葉嫋嫋自然是不能夠拒絕的,隻能皺著眉頭用了進去。
幾日下來,不隻是腿上好了許多,整個人竟是比之最初圓潤了不少,若非是陰雨天,出去見見日頭,沒有人會瞧出葉府小姐腿上受了饒子傷。
“二哥一大早就讓人給我送來了消息,我哪裏敢不好生應著。”看著進來的身子,葉嫋嫋眯了眯眸子,輕笑道。
明明曉得葉嫋嫋話裏頭打趣著自個兒呢,葉二哥也不惱,還哼了一聲,“我若是不提前告知你,你這丫頭不樂意我可不就丟臉了?莫非,你還真的是不樂意了不成?”
說著,葉青鬆大咧咧的一掀袍子坐下,打量著自個兒的小妹,搖頭晃腦,帶上了幾絲逗弄,撇了撇罪:“你惱我也不走,我今日個還就在這兒了。”
這副模樣,還真是……無端的耍著賴呢。
有些事兒,已經不是表麵看到那般了,葉嫋嫋心裏頭明白,自家二哥說的這話,實則是在為了給自個兒解悶呢。
當下心裏頭既是感慨,又是感動。
偌大的葉府,需要眾人來殫精竭慮的,也就隻有她了罷?
“二哥若是願意,我傷好後,親自給你煮一壺茶如何?”心裏想著,葉嫋嫋便是脫口而出。
這話一說出口,葉青鬆立馬應了一聲好,隻是說完後便愣了一下,繼而看著葉嫋嫋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探視。
“嫋嫋何時會煮茶了?”葉二哥的眸子裏有著幾分不解。
身子猛地一顫,葉嫋嫋心裏頭如同有一塊石頭瞬間砸了下來,臉色都一瞬間變得不自在。
自個兒怎的忘了,煮茶這回事,卻是在上輩子嫁與那個人後,才特意去學會的啊……
在他奪嫡的那些夜裏,隻因他道了一句,“這夜裏的茶,倒是能夠提神不少,隻是這味道,卻是有些偏了。”
就這麼一句,她葉嫋嫋卻是心甘情願的去學了,去做了。
想想,當初是何其可悲?可笑?
還竟是在學煮茶之時,燙傷了好幾次,最後,那一杯茶,便隻有在他來到鳳儀宮時,才奉得上……
隻可惜,葉嫋嫋當初隻曉得一門心思去追隨著那個人,以至於每每從鳳儀宮出去,那它親手倒在玉瓷備裏頭的茶,從未動過也未可知。
後來,還是在一次自個兒煮茶再將手給傷了後,瑞珠著實看不過去,終究才告知了她……
然而,也隻是瞬間,葉嫋嫋便回過了神,垂了垂眸子,掩去裏頭的情緒。
笑了一聲,“卻是不如何會做,但為了感激二哥這些日子以來,對我無微不至的照料,小妹卻甘願為二哥捧上一杯茶。”
說著,還伸手指了指還有一半未用完的藥膳。
方才的一瞬間,葉青鬆明顯察覺到了自家小妹似乎又有那麼一點兒的不同了,但待他仔細去端詳之時,卻又同往日裏並未有差別。
順著葉嫋嫋的手勢看去,入目的便是一大碗藥膳,葉二哥心裏頭明鏡兒似的,曉得自個兒吩咐庖廚做的事兒被小妹嫌棄了。
眉頭一挑,眸子一轉,葉青鬆一本正經道:“你即是要煮茶給我,想必也是難喝的,即是如此,那藥膳,你也得繼續用下去,咱們也算是扯平了,如何?”
搖了搖頭,葉嫋嫋忍俊不禁,二哥這到底是在褒自個兒,還是貶她呢?
分明是嘴角噙著一道弧度說出的話兒,偏生說的那般讓人無可奈何。
隻是,把方才那個話兒給揭過去了,葉嫋嫋自然是樂見其成,當下笑著點頭,“是,難得二哥不嫌棄。”
看來,下次煮茶之時,火候什麼的,還真的估摸著來了。
第一次的初學者,還真的能夠煮出什麼好茶啊,也難為自家二哥這般挑剔之人,也樂的答應。
兄妹兩人你來我往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著,這邊瑞珠恭恭敬敬的給人倒著茶。
葉二哥喝上一口,心滿意足的喟歎了一聲,“小妹,若是你的手藝,能夠及得上你這個婢子的七分,二哥就有口福了。”
葉嫋嫋點了點頭,“那我回頭倒是要同瑞珠討教一下這裏頭的法子了。”
瑞珠有些不曉得兩位主子之間又說了何事,卻也曉得不該問之事不問,不該聽之事莫聽,當下恭恭敬敬的候在了一旁。
倒是葉青鬆突然想起了什麼,將送到嘴邊的茶杯端了下來,望著瑞珠眉頭一皺,“你家小姐同你學茶之時,莫要讓她傷著了。”
這茶終究還是危險了些,葉青鬆在心裏道。
說完,還是不放心,轉頭對上葉嫋嫋,“要不,你還是莫要去學這饒子了,二哥也差不了這個,你若是真要感激二哥,快快將傷口養好就是了。”
聽著這樣的話,葉嫋嫋突然覺得上天究竟是如何眷顧於她,才讓她重活了這麼一世。
才讓她能夠坦然麵對這個上一輩子,心裏縱使是有千萬句話要與其道之,卻在相遇後,終究是兩兩無語的二哥。
才能夠,再次看到二哥如此肆意而又張揚的笑聲?
看了眼瑞珠,葉嫋嫋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眼裏多了幾分複雜。
瑞珠一愣,小姐這莫非還真是要學煮茶不成?
前一世,她學煮茶之時,茶藝之師,自然不是瑞珠,而是四皇子府裏的人。
如今想想,為何四皇子府裏之人在曉得自個兒做這個事情之後,還巴巴的特意安排了一個嬤嬤過來,隻怕這裏頭,還有些什麼是自個兒當初未曾想到的罷?
在那個時候,四皇子府之人,便開始對自個兒防備了麼?
這可真是……太抬舉了她葉嫋嫋。
葉青鬆抬眸看了一眼葉嫋嫋,腦海裏躥過一道光,不由猛地一拍大腿,怎的把自個兒一開始過來要說的事兒給忘了?
屋裏的下人看著自家二公子突如其來的動作,聽著那響亮的聲音,紛紛抬頭瞄了過去。
眼裏也帶了一絲疑問,二公子這是怎的了?
倒是隻有葉嫋嫋淡然地將手裏的茶杯放下,掃了眼四周,輕輕地飄出一句,“二哥可是有什麼樂事未說?”
原本一個個張頭探腦的下人在接到自家小姐的目光時,瞬間垂下了頭。心裏頭多了幾分驚懼。
明明還是同往常一樣的眸子,為何她們竟是會覺得有了幾分警告的意味在裏頭?
葉青鬆這個模樣,自然是有樂子要說,不止是樂子,更是一件大喜事。
有的事兒,葉二哥覺得,發生了就發生了,值當就夠了。
上次在自家祖父屋裏回去後,仔仔細細尋摸了一陣子,覺得去西北也並非全是壞事兒。
不過是舍不得自家小妹,但隻要如何,即是全了祖父的心願,也能夠還了慕容兄的人情,還是值當的。
對於自家祖父的心思,葉青鬆看著不著調,心裏頭怎的會不明白。
“還真的是有一個樂事值得一說。”葉二哥的眸子裏帶著幾縷興奮勁兒,等了好些日子了,總算是等到了這天,他能夠不激動?
“能夠讓二哥如此之事,也著實不多,小妹倒是願聞其詳。”葉嫋嫋從善如流,倒是真的帶上了一絲興趣。
“二哥問你,今日是什麼日子?”葉青鬆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
“二月初二。”說出這句話時,連葉嫋嫋都有了幾分震驚。
這就二月初了,自個兒重活一世,算算日子,也快有十幾個日子了罷?
“對啊,二月初二!還是什麼日子?”一到重要的事兒,葉青鬆反而越要藏得深。
不是為了別的,葉青鬆就是想自家小妹是否能夠想到自個兒要說的話。
往日裏可都是沒有等他把“蛛絲馬跡”全部說將出來,自家小妹就曉得自個兒說的事兒了。
故而,若是真到了葉嫋嫋說不出之時,葉二哥這才能夠在心裏頭扳回一城。
葉嫋嫋眼裏閃過一絲了然,想起一事,平靜地開口,“今日還是舉薦之日罷。”
二月二,舉孝廉。
龍抬頭,俊傑出。
誰說閨中女子不得議政,到了葉嫋嫋這兒,在自家二哥麵前,葉嫋嫋還真的沒有了這個顧忌。
“就曉得你知。”哼了一聲,葉青鬆歎息道。
葉嫋嫋也跟著笑了一聲,“所以,到底是何樂事呢?”
“就是……”脫口而出的話,葉青鬆突然止住了口,眸子裏突然多了一絲為難。
雖說祖父答應了自個兒,但還不到祖父回來,這事就算不得是定數,還是莫要先說了罷……
“這事兒啊,二哥還就偏偏現下不說了,不說了!”哼了一聲,葉青鬆的聲音多了幾分耍賴的意味。
隻是話已經說出了口,心裏便不由多了幾分忐忑,若是小妹硬是要想曉得是何事,自個兒當下該如何是好?
如此一來,葉二哥心裏便多了一分惱怒,自個兒怎的就管不住嘴呢?偏生到了最後一刻又想了起來!
如此不上不下,著實憋得難受!
葉嫋嫋一愣,倒是沒有接著問下去,反而順著話道:“即是如此,那二哥想說之時再說罷。”
愣了一下,葉嫋嫋如此“善解人意”,倒是著實讓葉二哥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