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赫然升起不安,這種味道,似曾相識,但是在那馬革裹屍還的大漠之中……
此處乃是盛都,為何會有如此濃重的血腥味兒?便是那女子方才傷了,若血腥濃重到如此程度,那如今怕是已然入了閻王爺的冊子。
這是個圈套。她心中想著。
但那處門中又傳出來女子的嗚咽聲,聲音漸漸減弱,好似生氣無多的樣子,安如霜心中赫然糾結起來,這個地方絕對不對勁,但此時她若是去,說不定便會踏入一個陷阱。
但她若是不去……
那女子是因她傷的,雖不知傷重與否,但如今的狀況卻是她造成的。
如此想著,她看著那小屋子,輕手輕腳地靠近了那處,越過陽光潑灑之處,目光緩緩落到這屋子之中,小小的屋子腥臭的很,而穿著桃紅衫子的女孩兒就倚著門坐在地上,尚掛著眼淚,滿是驚訝地看向安如霜。
“你怎麼來了?!”
“我擔心姑娘的傷……”
砰!
安如霜看著這女子的臉在眼前愈發地模糊,而後,她陷入了一片黑暗。
“嘿!這次逮著了個大魚!”
一個悶沉的聲音散著一股子酒氣哈哈笑了起來,趙小桃看著後頭滿臉胡茬的男人,幾不可聞地喃喃喚了一聲:“爹……你做了什麼啊爹!”
她忽然撲過來抓住這個魁梧的男人,盡管手臂上還流著鮮血,卻好似半點無所察覺一般。
趙老大嘿嘿笑了兩聲,看著倒在地上的安如霜,又看了看趙小桃,甕聲甕氣道:“哼!不爭氣的東西,去,給他灌點酒,等下潑醒了,問問是哪家的。”
“爹,不行,不能這樣……不行啊爹。”趙小桃滿臉眼淚撲過去抱著趙老大的腿,哀求道:“爹,你要多少銀子,我去,我去弄……”
“呸!”趙老大滿眼陰鶩地啐了一口,伸腿便踢開了眼前的女孩:“老子給你的衣裳都弄破了,憑你這張臉,就算是賣,也沒他來銀子來的快!把你娘弄起來,沒死就別躺著裝死!去查一查他是哪家的!”
*
安如霜看著大漠中紛飛的黃沙,隻感覺腦殼還是泛著暈。
若是馬能有表情,她如今的一張臉便要皺到一起去了,那女子究竟是何人?她是開始便知曉自己的身份,這才來算計自己?
如此想著,安如霜又搖搖頭,心道一聲‘不可能’。
自己暈倒之前,那女子一臉震驚的樣子,顯然是未曾想到會有此事,那又會是何人呢?
莫非是安靈珊?如今的狀況,安靈珊尚且沒有自己的勢力,便是想要動作也會思慮再三,怎麼會在這時動手?且,如今她著實是沒有動機。
安如霜將自己認識的人一個一個排除在外,不由得頭痛欲裂,隻得趴在黃沙之上,且,如今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心中更是焦慮難安。
如此過去了整整半日,她圍繞著欄杆不知轉了多少圈兒,幾乎將自己勒死在馬樁子上,這時,一陣徹骨的冰冷忽而襲來,安如霜卻是心中一鬆,那種厚重的腥臭味又重新襲來,她微微顫抖著,感覺到渾身的濕冷厚重,後腦痛的仿似要炸裂一般,雖然感覺不甚美好,不過,看來如今還活著。
安如霜皺了眉頭,緩緩睜開了眼睛。
趙小桃見她睫羽微顫,而後一雙霧沉沉的雙眸便看向了自己,忍不住便低了頭,一副犯了錯的模樣連連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你,你現在怎麼樣……”
她眼睛通紅,顯然哭了不知多少次。
安如霜腦袋仍是昏沉沉的,加上這趙小桃在一旁嘰嘰喳喳地道歉,更是一片茫然,過了許久,一雙烏眸才重新有了焦距。
“這……是哪裏?”開口之後,她才發現她的聲音嘶啞難聽的很,仿若有好多天沒喝到一滴水般。
趙小桃低了頭啜囁道:“對不起……”
安如霜心中赫然升起一陣火:“閉嘴!我問你這是哪裏!我為什麼會在這裏!不是要你什麼無用的道歉!我想救你,你便是如此報答我嗎!”
怪她瞎了眼,竟當真會進來救這個女子,她安如霜重活一世不該是自私又自私地活著嗎!為何還要聽那良心的話,良心這東西,早就該刨出來喂狗!
竟然,竟然會落到這等境地……當真可笑!
趙小桃抖了抖,便開始低著頭默默落淚,大街上那等潑辣難纏的模樣竟全然不見。
若不是被綁著手腳,安如霜直想伸手給她一個巴掌,將她打醒!
“你不必再問了,我們都不會說的。”
一個暗啞的聲音在安如霜背後緩緩響起,而後,隻聽一聲哐當聲,一個木桶被丟在地上,骨碌碌滾到了陰影當中,像一顆無主的頭顱般。
而後,一個人緩緩走到了安如霜麵前。
安如霜皺起眉頭看著他,她隻能形容他為‘一個人’,因為這個人看不出男人或是女人,他渾身裹著黑布,隻露出半張臉,但那半張臉好似被燒過一般,俱是暗褐色的傷疤,眼睛幾乎糾結在一處,看上去,隻剩下兩個細窄的孔,黝黑黝黑的看著外麵,比起這處的黑暗,他更像是黑暗本身。
這是什麼人?
看著他緩緩走過來,安如霜才發現,他的腿也是瘸的,他像個玩偶一般,歪歪扭扭地走著,穿著桃紅衫子的女孩連忙擦了擦眼淚站起身,好似半點也不怕這個人,挨在這人身旁,雙眼通紅,一副親昵模樣喚了一聲:“娘。”
娘?
竟是一個女子嗎?
那人滿目溫柔地看著女子,而後她抬起手來摸了摸女子的頭發,她麵目是那副不堪的樣子,但一雙手看上去卻是雪白靈巧,便是安如霜,都自問不如。
“小桃,問。”
她聲音極為難聽,說話也是簡單的很。
安如霜想,或許她當真曾經遭遇過一場大火。
如果這人是這個小桃的母親,而他們在的這個地方,她們並沒有被限製行動,那就是說,這個地方,她們是有著一定自由的,很可能,綁架她的人就是這一家人。
不過,這兩人之間一個是個弱女子,一個是個行走都不方便的殘疾人,那能在那時一擊便將自己打暈的人,若也是這個家庭之中的……
“是你爹綁了我?他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