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處出了事,眾人也三三兩兩聚了來,將二人圍在了圈子之間。
“傷了人就想走?”
“嗬,這是哪裏的貴公子?”
“莫不是這盛都都沒王法了!”
……
那桃紅衫子的女子見此狀況,心中更有幾分底氣,大多的世家公子都不會與一小女子在這市井之中爭執,俱是拿錢消災。
安如霜冷笑一聲,此情此景,她若是再不明白,那便是個傻子了!
且,五兩紋銀?已然抵得上她半個月的月錢了。這騙子也當真敢張口。
她看向那女子,麵上掛了幾分笑,而後才不緊不慢道:“姑娘摔得這樣重,隻需五兩紋銀?”
如此說著,又彎腰想要將地上的月白長衫撿起來。
那女子連忙伸手將那月白衫子撈在手中,一臉警惕地看著安如霜。
“你想幹什麼?”
安如霜輕笑一聲,麵上帶著幾分戲謔,隻道:“姑娘方才說這東西損了,需五兩銀子,我且得看看,這件衣裳究竟值不值得五兩銀子啊!”
雖是笑著,眸光卻銳利的很,好似一眼便能看透她。
趙小桃忍不住便心中一緊,這個少年,好像跟她平日遇到過的那些貴公子們完全不同,但她一時又說不出何處不同,心中不免便警惕起來。
“這衣裳可不止五兩銀子呢!這不過是個修補費用,你還以為我要將衣裳給你不成?!”
趙小桃將那沾滿泥土的衣裳緊緊抱在懷裏,好像抱著什麼寶貝一般。
安如霜折扇輕搖,微微笑了起來,她本就顏色甚好,如今這番男兒打扮,去了些許嬌柔,平添幾分英挺,見她如此模樣,便笑道:“這五兩銀子在下並非不能拿,隻是,我卻得知曉,這五兩銀子究竟是花到何處了。”
手中折扇輕點了那一團土色的衣裳,安如霜又緩緩道:“若姑娘說是這衣裳損了,雖說是姑娘撞了在下,念在你是個姑娘,在下也可不在意此事,也不想看美人垂淚,隻是,這衣裳何處損了,須得讓在下心中清明啊。”
趙小桃抱著那衣裳,身子不由更是僵了幾分,方想開口辯駁,便見他緩緩逼近一步,心中又慌了三分,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且,相見即是緣分,若是姑娘本人傷了呢,在下也願意為姑娘請一位大夫瞧一瞧,姑娘康健了,也算是全了咱們之間的緣分。”
倒當真是緣分,卻不過是一段孽緣罷了。
趙小桃滿臉赤紅,話都被他搶去了,怒然便道:“誰和你有緣分!你今日撞了我,弄髒了我的衣裳,不賠了銀子,我……我就去告官!”
安如霜冷哼一聲道:“便是告官,此話也須得講清不是?如此胡言亂語,竟也不怕被割了舌頭!我勸姑娘下次行事之前好好捋一捋,想好對策再行事,你不算無辜,也莫要連累了他人!”
他忽而厲聲嗬斥,趙小桃心中一驚不由啞然無聲,亦愈發慌亂,眾人見她這樣,不由低聲議論起來。
一個道:“這女娃兒看著眼熟……”
一個中年婦人在一旁道:“可不是眼熟?上個月還在這鬧過一出呢!那公子何曾見過這等的陣勢,她哭鬧不休,估摸是怕丟人,隻能乖乖給了。”
“他嬸子,上回兒給了多少啊?”
那中年婦人滿臉不屑的看了一眼趙小桃,呸的一聲道:“可不少,三兩銀子呢,緊巴著過,都能用個小半年,嘖嘖……”
這樣說著,審視的目光都落在了趙小桃的身上。
“喲,這小女子厲害的緊哪,若哭上一哭,一個月能掙幾兩銀,如今,莫不是已經家產萬貫了?”
“嘿嘿嘿,那你便娶了罷!可得緊著些去提親,去的晚了便排不上號咯!”
“我可是消受不起……”
“哈哈哈……”
趙小桃無助地環顧四周,一時間,方才還端著一副慈悲麵目的人群,此時卻像是一群惡狗,都開始衝著她齜牙咧嘴。
忽然有一個人喊道:“呀!這不是趙家的二閨女嗎!”
她滿臉通紅,眼淚順著臉頰落在地麵上,忽然低著頭便衝出人群,不知是誰伸了腳出來,她尖叫一聲,直接被絆倒,狠狠的摔在地上,一個樹叉子從她的胳膊上劃過,緊接著,那衣裳便泛了紅。
好似感覺不到疼痛一般,趙小桃爬起來便向著一旁的小胡同跑去。
安如霜皺眉看了一眼地麵,見黃土之上竟是幾滴殷紅的鮮血,她不由心下一驚,下意識便追上去。
“姑娘!”
惡語傷人六月寒,她雖隻為自保,未曾想要中傷這女子,但卻擋不住這眾口鑠金。
眾人看著這公子瞬間變了臉色,要去追那騙子,紛紛攔他道:“這等的賊人,公子何苦還要去尋?”
也有人說:“她這樣的人,就是死了也不為過……”
“你若去了,她這等的賴子,肯定要抓住你不放的。”
如此雲雲。
安如霜心中怒氣翻湧,伸手便將前方幾人推開,憤然道:“她是騙人,你們卻是殺人!”
如此,亦是迅速往那小胡同中跑去,胡同狹長,即使此時已然日光通明,這裏頭仍是泛著一股子潮濕腐朽的味道,這處就好似陽光照不到的地獄一樣,腳下牆上都是濕滑的青苔。
安如霜仔細看了看地麵上,一滴滴的暗紅色在青苔上氤氳,好像還泛著淡淡血氣。
安如霜心中莫名有些懊悔,莫管那女子是個怎樣的人,隻不過才二八年華,如此的閑言碎語,幾乎能將那女子的一生毀了。
她到底還是衝動了,跟著那血色走著,直到這小巷子的盡頭,拐角處的一個小院子門前,血色消失了。
她仔細尋了一番,才在一個小門的門環上,發現了未曾幹涸的血跡。
安如霜眉頭微蹙,不由深深歎了口氣,而後她抬手推開了門。
一陣血腥味兒隨風飄來,令安如霜皺緊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