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想要捧她在心尖
然而,如受傷野獸般驚惶的叫聲,也總有停歇的時候,紀寶盯著身前的女子,諷刺地笑道:“主子真是的,居然會看上你這麼個愚蠢的女人!叫吧叫吧,這裏可是荒郊野外,縱然你叫破喉嚨,也是沒用的!倒不如留著力氣,一會兒給我家主子爺增添幾分情趣……”
不遠處,傳來趙昇冷漠的聲音:“把她拉過來!我要好好地折磨她,再親手……殺了她!”
那所謂的折磨是什麼,莫離已然無暇去想了,她心驚膽戰地盯著紀寶,生怕他下一個動作就是撲過來。
紀寶冷冷一笑,突然飛身而至,尖利的手指精準地扣住了莫離的脖頸,莫離絕望地閉上了眼。
天哪,死定了!趙昕,對不起,我不該這般任性的……再見了趙昕!再也見不著了……
莫離以為會痛會死,所有的神經都繃在了脖頸之間,卻在此時,忽然覺得臉上一熱,旋即便是濃烈的血腥味道撲來,衝擊得她瞬間惡心至極,彎腰捧腹嘔吐個不止。
眼前似乎有人影迅捷地晃動著,耳中也似乎聽見了小米焦急的呼喊聲,還有不知是誰在說著話:“我就說嘛,這般獅子吼的功夫,隻有這女人有!”
莫離不及辨別,意識已然模糊了,身體一歪,人也徹底地昏了過去。
再醒來,卻是滿目堂皇,明亮的光線晃得人睜不開眼,鼻端有淺淡的沉水香氣,指尖擦過身下的床褥,柔軟而絲滑。
莫離努力地抬起身子往外眺望,再不是烏沉沉的暗夜,此刻已然是白天了,小米正疲憊地靠在榻側打著瞌睡,稚嫩的臉上還帶著深紫的傷痕。
莫離蹙著眉,低低地喚她:“小米……”
小米騰的醒了,見到莫離終於醒了,兩手拉住莫離便哭:“娘娘,您可算醒了!嚇死小米了,嚇死小米了!”
“對不起,小米,是我的錯,我總是闖禍,還連累了你……隻是,這,這是哪裏啊?”莫離打量了四周,始終想象不出,她們經曆了什麼,此刻又是身在何處。
按說,以她昏迷之前那般的情形,她們很可能會遭遇不測,沒道理還能如此安然地說話啊。
莫離疑惑地望著小米,小米一邊抹著眼淚水兒,一邊哽咽著說道:“我不知道啊!有個人,穿黑衣,使黑劍,黑著臉,把我們帶來了這裏,然後,又有一個穿白衣,白胡子,白眉毛的人給您把脈,然後,就安置在這裏了。”
“啊?黑的和白的?黑白無常?”莫離無力地躺倒了下去,淚水彌漫了眼眶。我終究,還是死了麼?我昏迷前,好像看見好多血來著……
“你這丫頭啊!真是做鬼做人都不消停!聽說,京城因為你而到處是人仰馬翻,連那隻守護皇帝的金吾衛都在掘地三尺地尋你,你倒好,還說我們是黑白無常!”
垂了天水碧紗簾的房門口忽然進來了一個人,白胡子白頭發,嗯,還有一身飄逸的白衣裳,頗有仙風道骨的模樣,瞧著年歲也不小了,卻是腰板挺直的,完全沒有一絲老人的樣子。
莫離先是一愣,待她看清來人的麵相後,頓時興奮得哇哇大叫:“柏叔!哇,是柏叔你救了我?天哪!天哪!柏叔,你真是我的神哪!”
對著莫離亮閃閃的眸光,柏叔好笑地搖頭,說道:“倒不是我救的你,是墨公子!我剛從關外回來,這個一根筋的劍客天天找我比武,我不理他,他便坐在我的屋脊上。是他聽見了你的喊叫,說這聲音似曾相識,便跑去救了你。如今,我打發他去找趙昕了,好歹要讓趙昕領他這個情。”
莫離一聽,想到趙昕會擔心她,會因為她出事了而害怕和生氣,就有些期期艾艾了:“呃……柏叔,我,我,我看我還是自己回去吧,我闖禍了……”似是覺得在柏叔麵前這般反應,有點兒丟價兒,莫離轉移話題問:“那兩個人呢?他們怎麼樣了?”
柏叔挑了挑那白得發亮的眉毛,製止莫離:“別!你給我好好地躺在這兒!你別害怕,趙昕他不敢對你怎麼樣的。”
莫離自己有心事,倒是沒看清柏叔眼中異樣的神采,仍是一副擔憂的模樣,柏叔心裏歎了口氣,手撫著胡須,說道:“至於,你說的那兩個人,是那兩個想殺你的人?”
莫離的注意力總算轉移了,麵色相應地也好了幾分,輕輕地點了點頭,眼裏很是疑惑。
“墨公子說,他這輩子出手,隻失過一次手,其他的,必須要以死祭劍的!所以……”柏叔聳了聳肩,攤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如此說來,那五皇子趙昇和他的侍從紀寶,一定已經死在墨公子的劍下了!
莫離抿嘴無語,隻留內心一陣歎息。
這叫什麼?這叫害人終害己?!
哎,想來,老天爺終是公平的,那些個是非對錯,不是沒有結果,那些個因果報應,也不是空說而已……
莫離惆悵了片刻,想起自己無端惹的這番是非,還是惦記著恪王府可能會有的反應,她不見了,趙昕一定會急死的,老太妃年歲大了,若是被驚動了,她定然會寢食難安的!
莫離捏著被角還是想起身,然而,柏叔背著手站在她的床前,她有些不好意思啊,隻得委婉地說道:“柏叔啊,我真得回去了,這次是我不好,我沒想到會出這樣的禍事,府中的老人會擔心的,我看,我還是趕緊回去吧。”
“你說我那藍皇嫂啊?沒事沒事,她不會擔心的,說不定啊,她親自來迎接你也未可知。”柏叔很是隨意地搖著手,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將莫離留在這裏。
“柏叔,你便不要再笑話我了!”然而,莫離的心裏還是很忐忑的,她望著柏叔想要再說什麼,卻看到柏叔的身影比之從前,似乎有了很大的不同。
“咦?柏叔,你,你的,嘶……這是怎麼回事?”
莫離用手揉了揉眼,再度看向柏叔的身影時,疑惑極了,怎麼柏叔身後的白色霧影沒有了呢?還是,她從此以後再看不見這些特別的鬼影了?
“怎麼了?”柏叔見莫離盯著自己的身後瞧,他轉身望了望,身後沒有人,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莫離抿了抿嘴,望著柏叔的眼睛,有些緊張地問:“柏叔,你說,要是我看不見那些鬼影了,是好事還是壞事?”
柏叔先是一愣,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麼,一副了然的神情,在莫離的床前悠然地踱步一番,站定後,才微微笑道:“莫離,你覺得是好事,它就是好事;你若是把它往壞處想,它就是壞事!人生在世,活得如何,他人無法評判,不過是看過活的人究竟是何種心境罷了。”
莫離看著柏叔睿智的眼神,他白眉毛白胡子似乎都在這一刻熠熠閃光似的。
沉默半晌,莫離似乎有所領悟了,終於點頭說道:“柏叔,你總是對的。我想把它看成好事,或許,從此,我便是真的……為人了!”
不再是擔憂會隨時離去的鬼魂,不再是有今天害怕沒明天的無依存在,從今往後,她可以開開心心地跟趙昕相伴到老了!
再沒有比這更值得高興的事情了!
莫離真正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也不想著要趕緊回去恪王府了,反而與柏叔高興地聊了起來。
然而,室內相談甚歡,屋外卻是一片嘈雜。
有繁雜而匆忙的腳步聲往這屋子裏來,莫離頓住了話頭,有些忐忑地往門口張望,畢竟,是她闖禍在先,不帶侍衛就那麼女扮男裝偷溜出來的,還差點兒連命都沒了。
以為趙昕終是得了信兒趕來了,莫離心虛又期待地乖乖坐在榻上不敢動,隻一雙黑亮的眼睛,閃爍著期盼的光芒,巴巴地望著門口。
簾子忽的被人掀了起來,來人頭上的金冠先探進來,上麵兩顆諾大的珠子輕輕顫動著,這人腳步實在急,卻在猛然抬頭看見莫離的刹那,生生地止住了腳步。
莫離一下子呆住了,怎麼會是他?!來的,怎麼會是皇帝趙晅?!
這是自楊樹城相見後,莫離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看見”趙晅。
他瘦了,卻依舊是朗朗風姿,一身月白色滿繡龍紋的錦袍更給他添了尊貴氣息,使他隻是站在那處門邊,便已然如那春日清晨映照露珠的陽光!
溫暖而高貴,散發著獨屬於他的灼灼光彩。
瞬間,那些驚豔的、狼狽的、甜蜜的、心酸的往事,一幕幕從眼前劃過,如陽光灑下的印記,斑駁了歲月,溫暖了回憶,沉澱到心底,成了永恒難忘的存在……
此時此刻,再度驀然相見,莫離卻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而趙晅,止步在門口,眼神呆呆地看著不遠處的女子,心頭隻覺愛意纏綿,得見她終是安然無恙,滿腔的柔情與感動促使他想要說些什麼,可嘴唇蠕動了幾下,卻是無聲無息。
想當初,得知她被擄時,趙晅的一顆心瞬間就要跳出胸腔外了,焦急與惶恐完全籠罩了他,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路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安排人四處尋她的,他隱約記得,他似乎對冬鷹說了一句話:不惜一切代價,務必要她安好!
可當再得知她安好時,他的一顆心卻並沒有按回原位,依舊狂跳著、叫囂著,似乎一定要看一看她,親自確定了,她真的安然,他才能真的放心。
所以,他動用一切的可能,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就馬不停蹄地親自趕來了。
可如今看見了,這顆心,卻又在暗自作祟,不斷湧動著,跟趙晅說:去,去捧起她,把她捧在你的手心裏,我才甘願落入你的胸腔之中。
趙晅激動著,微喘著,鼓足了勇氣想要遵從自己內心的渴望,真正地抱一抱莫離,如同捧她在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