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不良企圖
狹窄的車廂裏，趙昇的話語聲緩慢而蒼涼地流淌著，那泛著紅血絲的雙眸，隱隱期待的熾熱目光，莫離哪會不知，然而，她隻能沉默啊沉默。
另一邊，小米壓抑的呼吸聲又急又重的，令得莫離漸漸地隻覺後背一陣一陣地冷汗直冒。
等不到回答的趙昇，開始伸出手來，慢慢地探上了莫離的臉頰，那冰涼的指尖，讓莫離整個人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莫離，你，是我難得心動的女人呢……”
趙昇的聲音有些低沉，似乎壓抑著某種悸動，莫離本能地撇開了頭，他的指尖落空而去，留下些許刮過柔嫩皮膚的尖利。
“別碰我，他不會的，他不會放棄我的！”莫離不敢太過刺激趙昇，但還是堅定地打斷了他的話。
趙昇眯著眼睛看著莫離，卻是輕輕一笑，靈巧地轉動了下手中的匕首，悠然道：“嗬嗬，沒事，不急，二十四個時辰後，我們再來討論這個話題吧。在這之前，你就乖乖地呆在車裏，要不然，我就殺了你的這個賤奴才！”
說完，趙昇一掀車簾出去了，小米趕緊爬過來和莫離抱在一起。
馬車外，站著傷了一隻眼睛的紀寶，他那剩下唯一的眼睛裏，滿是仇恨與陰冷之氣，與他的主人十分相似。此時，得見趙昇出來，他頗為怨恨地看了一眼車廂。
這紀寶，之所以變成這樣，也是他的遭遇所致。想當初，他被陳良的人攔住不讓靠近趙昇，差點兒死了，後來，因緣際會之下，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趙昇，爾今，除了對趙昇，其他的所有人他瞧著都是滿懷恨意的。
見趙昇背著手走來，他趕緊迎上前去小聲道：“爺，這裏似乎是小方山的後麵，平時極少有人來這裏。”
趙昇四處看了看，得見這處景致不錯，草木蔥蘢間偶有粉的紅的桃花點綴，難得的露出一絲自然的笑意：“小方山？好！嗬嗬，好所在啊。無處為家，便處處是家！我們便在這裏過幾日好了。”
“那個女人……爺，你真的不打算殺了她？”說這話的紀寶，眼神仿如淬了毒的蛇一般，陰鬱地瞧了一眼車廂的方向。
趙昇閉著眼睛感受著風從頰間滑過，那柔和的感覺，好似方才對著那個她時的感受，他臉上的笑容不由又大了一些，語調也輕鬆了起來：“殺？爺暫時還舍不得！紀寶，我在青峪關便舍不得了，一想到是趙昕喜歡的女人，我更是舍不得！爺還想要她伺候呢！嗬嗬嗬！”
“爺！不是說一個瞎子？”即便主子爺的笑聲帶著一股子異樣的愉悅，紀寶還是不甘心，他不明白，爺怎麼不折磨那個仇人的女人呢？
似乎是感受到了紀寶明顯的殺意，趙昇睜開了眼睛瞧了紀寶一眼，淡淡說道：“瞎子有什麼不好？那更不用殺了，眼睛看不見，她又能逃到哪裏去？今晚便宿在這附近的林中，一切待明日再說。”
趙昇的不愉，紀寶感受到了，趕緊躬身答應著：“是，爺！”
車廂裏的莫離，偷偷地掀起了車窗簾往外看，隻見，不遠處一片蒼翠的小山，山上似乎種著大片的竹林，綿延不見邊際的，也不知那竹林深處有沒有人家。
此刻身處的這個地方似乎是個山坳，荒僻而安靜，根本就沒有人出來，莫離看得心直往下沉。
眼看著這安靜的山坳一點一點地掩映到了陰暗之中，耳中聽著各類倦鳥歸巢的嘈雜聲，再到月亮掛在天邊時，莫離隻覺得啊，這時光變得無限的長了，卻又似乎無限快地流逝著。
莫離開始心急如焚、焦躁不安了，也不知道，趙昕若是知道她不見了，會是怎樣的著急痛苦呢！
哎，是她的錯，是她一時發昏，非要女扮男裝往外偷跑，不聽趙昕的勸告，不顧老太妃的好心，什麼侍衛侍女的，通通不要，怕麻煩怕沒自由，這下好了，自由不到片刻，竟然被人捉住了！
還被當作人質，威脅趙昕！
哎，她這整天幹的什麼事啊！
後悔藥有嗎？可不可以給她來一粒啊！噢不，來一整瓶也可以，隻要不吃死人就好！
她保證，她以後再也不會這麼魯莽行事了！
然而，抬頭望天祈禱了好半響，漫天的神佛，誰也沒有理她，她依然被禁錮在這一方暗黑的小馬車裏！
嗚嗚嗚，老天爺，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啊！我是真的知道錯了！老天爺啊，你一向是眷顧我的，那可不可以再幫我一次啊！
莫離再度閉上了眼睛默默地求著神佛，然而，不管是什麼宗教的神仙道士菩薩，她都求了之後，在這山坳裏天色暗得已經看不見三尺之外，趙昇的那個隨從拿了一些幹糧來，目光猙獰地掃了她和小米一眼，小米嚇得沒敢吃，莫離隻覺得沮喪不已。
看樣子，求神求佛什麼的，都沒用啊，爾今，能靠的隻有自己了！
想通了之後，莫離倒是想吃些食物來著，不吃飽了，她哪裏有力氣逃跑嘛。
可是，那幹糧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做的，一股子豆腥味兒，莫離才拿到嘴邊，便不自禁地嘔吐起來，又是一場昏天黑地的難受。
小米憂心忡忡地幫莫離順著氣，倒看見趙昇似乎關心地探進來看了看，過了一會兒，他遞了些水進來，執拗地看著莫離。
莫離不敢不喝，那水有些薑的味道，她倚在小米的身上，就著趙昇的手喝了幾口，胃裏倒也舒服了一些。
這一天連著嘔吐了兩次，莫離又是驚又是嚇的，半靠在車廂邊兒，再怎麼想堅持，體力不支的她終是漸漸地意識朦朧了。
半睡半醒之間，感覺馬車似乎動了一動，莫離猛地睜開了眼睛，隻見一個黑影在車簾邊一晃，便聽見小米大聲地喝問著：“誰？”
“下去！”趙昇的聲音，冷厲而陰險。
“不！你想幹什麼？別靠近我們娘娘。”小米急切地擋在了莫離的身前，她之所以不抱著莫離睡，便是為莫離守夜，畢竟，還有兩個頗有不良企圖的男子在一旁虎視眈眈著。
“賤東西！滾！別讓我殺了你。”
看不見趙昇的樣子，但是，莫離明顯感受到了趙昇身上的殺意。
“不，不行，要麼讓我們娘娘一起下去。”
然而，小米依然大聲地拒絕著。
黑暗裏，微弱的光影閃動著，車廂裏每個人的氣息都很沉重。
“倒是個忠心的奴才。看在你主子的麵上，我可以放過你，不過，你要識相一些，下去！別讓我再多說一遍！”
“小米！”莫離拽緊了正要說話的小米，手在她背後迅速地劃了一個圖形，小米愣神間，莫離推開了她，輕聲道：“你先下去。我和五爺說幾句話。”
小米僵持著，車廂裏彌漫著一股子難言的氣息，莫離再次在她的背後又戳了一戳，小米遲疑著下了馬車，卻固執地掀著簾子，站在車邊不走。
不甚明亮的月光照在車簾掀起的一角，照出了靠在那附近的趙昇的些許輪廓，莫離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一個地方並暗自記在了心裏。
就在這時，紀寶上來對著小米身後揮出重重的一掌，頃刻間，小米整個人跌倒在一邊的地上，車簾子落下來，車裏頓時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莫離，你還是很懂事的……”
趙昇慢慢靠了過來，隨著他說話而噴灑出來的氣息帶著點生薑的味道，還有一絲幹糧的豆腥氣，莫離忍不住一陣惡心，立馬偏開了頭。
得不到莫離的答複，趙昇愈發靠過來，黑暗中看不清彼此，隻聽他暗啞的嗓音道：“我忽然改主意了，我不想等了……我知道，我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時機，我什麼都沒有了！即便趙晅死了，也輪不到我當皇帝，我已經不想這些了。可是你呢，你已經在我手裏了，我該先得到，我手裏的……你！你說，是不是？”
這會兒，趙昇的手已然抓在了莫離的肩膀上，似乎透過衣衫都能感覺到他手指的冰冷，莫離打了個寒噤，顫抖著說：“好……，隻是，我看不見，你，你讓我摸摸……你，行嗎？”
“嗬，嗬嗬嗬！莫離，你真有意思，真好玩！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你要摸哪裏呢？好吧，我都給你摸摸！”說這話的趙昇，聲音帶著明顯的愉悅，然而，他雖說著給莫離摸，人卻是不動。
莫離無法，隻得強忍著咽喉間不斷上湧的酸水，狠狠地咬了咬唇，這才望向趙昇的臉部方向輕聲說道：“我隻是想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和以前一樣，不是個壞人。”
“嗬嗬嗬！”趙昇再度揚起了愉悅的笑聲，卻是悠然一歎，道：“唉，莫離，我其實並不想做個壞人的……來，這是我的臉，你還記得嗎？”
趙昇抓住莫離的手，輕輕地放在了他自己的臉上。
黑暗中，他看著咫尺間女子比花還要嬌美的臉龐，是那麼的白皙，就連身處在這般暗沉的車廂，她的臉都像是一抹灑著清輝的月光，她的眼睛，似美麗的黑葡萄一般，幽亮閃爍著，又如深海中極珍貴的黑珍珠，閃耀著獨屬於她的光芒。
這哪裏是失明人的眼睛啊，這般的璀璨奪目，怪不得，趙昕把她看得這麼重，這真的是個極勾人心魂的美人兒呢……
趙昇看得漸漸癡迷了，莫離的一隻手輕輕地在他的臉龐摸索著，她似乎也是極為喜歡他的，她身子動了動，隨即，另一隻柔若無骨的小手也在他的身上摸索著。
那靈動的手指輕移間，趙昇隻覺渾身漸起的那種酥酥癢癢的感覺，讓他隻想沉溺其中，渴望更多……
然而，下一刻，一樣尖利的東西抵在了他的心口！
趙昇還沒從莫離手指帶給他的異樣酥癢感覺中醒來，莫離便大力地推倒了他，車簾一晃，眼前一道寒光閃過，他那掛在腰間的匕首，不知何時便已然到了莫離的手中。
趙昇頓時大驚：“你，看得見？！”
莫離顧不上答趙昇的話，前世今生，她可是連一隻雞都沒有殺過哇，她的神經全在那把鋒利的匕首上，心怦怦怦地跳著，也不知道下一步她要怎麼做了。
趙昇本能地晃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奪取莫離手中的匕首，莫離卻如受驚反彈的兔子一般，奮力把匕首往趙昇身上一推，也不去管是否紮中了趙昇，人趁勢往車外撲去，一把拉住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小米，尖聲喊道：“快跑！”
小米一個趔趄，好入容易穩住了腳步，兩人便不分方向拚命地跑了起來。
她們的身後，傳來趙昇嘶啞恨絕的聲音：“抓住她，抓住那個賤人！”
四周黑乎乎的一片，雜草叢生間，莫離二人是毫無方向感，聽得腳步聲緊緊地跟著，仿佛就在她們的身後不遠。
莫離緊拽著小米，聽見自己氣喘如牛，頭皮更是一陣陣的發麻，隻是，情勢這般緊迫，她無暇多想其他，隻能拚命地跑啊跑。
可即便這樣，很快，小米“啊”的一聲，撲倒在了草叢裏，飛身追來的紀寶毫不留情地踩在她的身上，趙昇則是滿身陰寒的氣息，繼續追著莫離。
小米的手與莫離脫離開的那一刻，莫離停頓了一下，下一秒，趙昇已然站在了她的麵前，冷冷地盯著她。
她，無處可逃了！
又有一道腳步聲起，卻是紀寶趕來了，他猙獰的目光，狠狠地盯著莫離，莫離手撫著胸口喘息著回頭望，也不知，小米如何了，她是不是死了？
紀寶嘴角諷刺地勾了勾，腳步動了動，似乎要采取什麼狠絕的動作，莫離嚇得全身緊繃著，忽然張開嘴用盡力氣大叫著：“啊……！”
尖利的女子嗓音，在暗夜裏響起，頓時驚起了好些鳥雀，撲楞著翅膀在黝黑的叢林上空低低地叫著。
遠在京城，正焦急地四處帶人搜索莫離蹤跡的趙昕，在這一刻突然捂住了胸口，高大威猛的身子在馬上搖了搖，隻覺得胸口疼得要死過去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