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找地兒撒火

第299章 找地兒撒火

然而,被冤枉不開竅、實際卻幹熬了一夜的男人,此時站在朝堂上,卻將幹熬了一夜的火氣,通通都撒在了那些個正準備繼續拿捏新皇的文官身上。

昨夜皇帝親臨恪王府,恪王大開中門相送的事情,已經在一夜之間傳遍了京城,這讓以太子太傅許朗為首的許氏一派,十分地猝不及防。

原本他們還在慶幸著,新皇帝毫無根基,又是溫和寬仁的性子,倒比精明銳利的先太子好說話多了,正要想方設法地為他們的貴族集團,尤其是許氏集團贏得更多的利益,進而徹底地把控住朝局呢,如今,恪王旗幟鮮明地站在了皇帝一邊,這不得不令他們重新考慮對策呀。

而正當許氏一派還沒有想出法子來,怎麼分離恪王和新皇時,新皇已經直接宣布,任命恪王趙昕為五軍兵馬大都督兼兵部尚書了!

頓時,滿朝嘩然!

說來,五軍兵馬大都督這個職位,因為權力太集中了,早在前朝便被廢除了。

世上沒有哪個皇帝願意放心,把絕大部分的兵權全都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把兵權給了他人,這世上有個手握重兵隨時容易謀反的人,這皇帝晚上怎麼還睡得著覺啊!

更何況還讓這人身兼兵部尚書一職?!

這,這這,皇帝是想把皇位讓給他嗎?尼瑪,誰來普及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許朗當然不可能沉默了,他當即便想表示反對,然而……對象是趙昕啊!

趙昕這人吧,素來在朝中頗有威望,又是冷麵煞神,實在是不能輕易得罪他啊!

許朗想了想,還是出列了,很有長者姿態地道:“啟稟皇上,恪王爺自幼為將,實在是我朝不可多得的人才,若得恪王爺執掌五軍,確實是勝過前朝的幸事啊!

隻是,這樣的幸事,怎麼好草草而為呢?

皇上,如今大局初定,可那……最能代表皇上您誠心拜封都督的寶印,還未到啟封的時辰!

這可不是委屈了恪王爺嗎?請皇上三思!”

說著,許朗特特給了高座的新皇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原來啊,這朝中上下遍尋不獲傳國玉璽,但又不能讓所有政事都等著停著啊,因而,許朗等人便對外宣布,這傳國玉璽因為當日被陳良玷汙過了,要放在太廟裏好好祭祀一番,到了一定時日才能啟用,一般的國事,便隻用皇帝的寶印便行了。

這本是君臣用來自欺欺人的權宜之計,此時卻被許朗拿出來當了上方寶劍。

趙晅高坐在龍椅上,冕冠垂旒,一身金黃的龍袍,今日看著特別的有氣勢,此時聞言便笑微微地看著許朗問:“以太傅的意思是,要等請出了傳國玉璽,恪王便好執掌五軍了麼?”

許朗料定自己派人將京都掘地三尺而不獲傳國玉璽,這新皇雖然高坐皇位卻可用之人並不多,他先尋得傳國玉璽的可能幾乎為零,如此,便躬身應道:“是,臣便是這麼以為的。這才不辜負了恪王爺的功績嘛!”

說著,許朗還向趙昕投去了微笑的一瞥,以示他的善意之舉。

頓時朝堂上便有許多細小的議論聲,趙昕一如從前,冷冷地站著,仿佛眾人說得事情與他無關。

“眾卿家呢?也都這麼認為?”趙晅笑得溫和,問著其他的朝臣。

朝中半數以上都是許氏一派的人,其餘的人呢雖不一定如許朗那樣有私心,但這麼大的兵權放在一個人的身上,不管是嫉妒也好,是防備也罷,便紛紛本能地出列,高呼著“附議。”

趙晅便轉向了趙昕,笑著溫言道:“恪王,看來真是眾臣一心呢,如此,你也便不用推托了。來人,宣詔!授印!眾臣也該拜請趙昕趙都督!”

隨著太監尖利的誦讀聲,眾人麵麵相覷中,便見趙昕躬身領了旨意,拜謝了皇帝,再冷冷地站在一旁,也不和人多說話,更勿論會有啥眼神交流了。

許朗氣得個半死,正要再說什麼,溫和的皇帝卻又吩咐太監:“把旨意偕同傳國玉璽給眾卿家也看一看吧,也正好讓大家知道,從今日起,國璽重新啟用,各部旨意都該以此為準。”

許朗臉色劇變,就這麼堂而皇之的一招,他瞞天過海盜用皇權的日子就這麼一去不複返了!

尼瑪氣死人了!真真是分分鍾要氣死太傅的節奏啊!

然而,可事情還沒完呢!

忽然冒出來了一個五品禦史,當堂便參奏太子太傅許朗無視國法、濫用私刑,勾結宗人府獄吏,殘殺皇室貴胄——三皇子趙恒!而吏部佟尚書還是同謀!

不同於剛才對趙昕新封五軍兵馬大都督兼兵部尚書認命的嘩然,五品禦史彈劾之言一出,朝臣頓時靜默了,似乎啥都沒聽見一般。

許朗才剛高高懸起的心,很快便放下了。

“三皇子是我殺的又怎麼樣?我的外孫死了!我的太子外孫趙晉死了!雖說如今這個皇帝也很好糊弄,可終究,太子是死得憋屈啊。若不是那陳良叛變殺了皇上,趙昇不知所蹤,我們許氏一脈差點不保!而太子死在了二皇子的箭下,二皇子無處可尋,無法手刃他報仇,那個將他換出來的三皇子便該死!

哼,趙晅算什麼東西?我們抬著他,他便是皇帝,我們不抬著他,他便什麼也不是!他敢說什麼?

這禦史分明是找死!誰敢幫你撐腰啊?哼!”

許朗恨恨地想著,眯著眼瞼瞪著那五品禦史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片刻後,許朗整理了下麵部表情,便跨出一步開始高聲喊冤了:“冤枉啊!皇上!臣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呢?唐禦史這是誣告啊!”

立馬有朝臣出來幫聲兒:“五品小吏誣告當世大儒、朝中忠臣,這人居心何在?皇上,該讓大理寺先審審唐禦史!”

說著,這人還不忘狠狠地瞪一眼那敢於言先的五品禦史。

緊接著,又有好幾個朝臣,出列附議了。

“是,誣告!”

“應當嚴懲!”

這唐禦史見一麵倒地都在說自己誣告,忍不住偷摸著抬眼看了一下龍座上的皇帝,兩股戰戰著,心裏好生害怕起來。

這……皇上啊,您昨夜這麼信任微臣,可今日,微臣眼看著要死了!您可千萬要頂住啊,求您一定要保住臣項上的腦袋啊!哎,許氏一派,豈是那麼容易拉下來的?!

眾臣愈說愈大聲,愈說愈激烈,恨不得當堂便將這小小的禦史給生吃活剝了,好替許朗出一口惡氣。

就在這時,新晉的五軍都督趙昕忽然冷喝一聲:“吵什麼?!本朝律法,禦史有奏,便當聽查!是否誣告,自有相應當查的衙門來查實!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何況唐禦史舉奏的還是殺害皇室貴胄的大事,皇上自有定奪!豈容你們當朝喧嘩?”

趙昕其人吧,很少與朝臣結交,經年常駐軍中,常常是大半年不見人影兒,大多數人對其是隻聞殺名而未見其性情,如今吧,他這麼忽然一個大喝,一臉寒氣滿身肅殺,又有著軍人將領特有的威儀,眾人登時都愣住了,不敢說話。

許朗趕緊用眼神示意眾人,有膽大些的便又想出來替他說話了。

可沒想到啊,人家趙昕不鳴則已,一鳴則是沒完了,還沒等人家有一句辯駁出來,他便衝著上座的皇上行禮道:“皇上,臣有事要奏!既然,許太傅的事涉及皇室貴胄,又有這麼多大臣說是禦史誣告,便當讓宗人府、大理寺、刑部、禮部同時查核,好早日還許太傅、佟尚書一個清明,而不是讓眾朝臣在此無妄地議論紛紛,請皇上準奏!”

“恪王說的是,朕正有此意,準奏!”趙晅頷首。

這下,眾人不敢再貿然出聲了,許朗卻是憋不住了,隻好自己站出來說話:“皇上,臣受些冤屈事小,可臣去聽查,便不能替皇上分憂了,況且唐禦史五品之身,竟然參劾老臣,陷老臣於不義,說出去不是讓人笑話麼?”

趙昕斜了許朗一眼,也拱手參奏:“皇上,許太傅說的是。又要讓許太傅聽查,又要讓許太傅替皇上分憂,真是太辛苦許太傅了。皇上該先免了許太傅的職事,等許太傅聽查完了再複其責,這麼做既能證其清白,又可讓許太傅歇息歇息,是兩全其美的事。”

聽著前半句,許朗想著,這趙昕雖然是個莽夫,可也算知道人情世故,知道得罪自己這黨羽眾多的太傅,以後沒什麼好果子吃。

結果,聽完了趙昕的後麵之言,他氣得一口氣上不上、下不下地,隻會抖動著手指,指著趙昕:“你,你,你!”個沒完!卻是半句其他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然而,令許朗最糟心的,還不是與他冷眼對視的煞神趙昕,那向來被自己拿捏的新皇居然還頷首說道:“恪王說的是,朕正有此意,準奏!”

許朗的腦子嗡嗡響著,根本反應不過來,趙昕看了許朗一眼,忽然扯了扯嘴角,說道:“許大人,我怎麼了?難道,許大人想我也去聯合聽查?好啊,我樂意得很!”

這一次,趙昕並未開口問皇帝,可是,天曉得啊,皇帝竟然又說:“恪王說的是,朕正有此意,準奏!”

天啊嚕,皇帝,你今日是說這句說習慣了麼?

這下,原本還要衝出來為許朗說話的眾臣們算是看明白了,今日的朝局尼瑪完全不一樣了,或許,從此,便都完全不一樣了!

原本這一日是這一年中最後一天上朝的日子,眾人都等著封印過年了,然而,恪王趙昕來了,一切,也都改變了。

毫無預備的,掌控朝局的許太傅、佟尚書,被以查勘殺害三皇子一案為由,停職待查了。

因為五軍都督兼兵部尚書趙昕介入核查,原本被有心人想要掩蓋的事實,卻被越查越大了,很快,許太傅濫用職權,賣官鬻爵,殘害良民,奪人田地等事情便都被深挖了出來。

許太後纏著皇帝替自己的父親辯護,趙晅卻拿出了一份供狀給她看過,之後,許氏便再也沒有了聲息。

卻原來,那是份許朗畫押供認的,當年向先帝提供毒藥,殺害孝惠先皇後的罪狀,許氏一個婦人還敢說什麼呢?她原先想以孝道來壓製皇帝的想法,也徹底地熄滅了。

各種蠢蠢欲動的勢力,在趙昕無比強硬的軍權之下,頓時如小貓看見了大老虎,再也沒有了張牙舞爪的機會,夾緊尾巴做人還來不及呢,哪裏還顧得上什麼爭權奪利啊!

雖然吧,有人還是看出來了,隻要皇帝對趙昕不夠信任,便是最好的瓦解這種強權的方法,可是,在連許朗一派都倒了的情況下,誰又敢有膽子去撩虎須呢?

莫非,他們認為自己比權傾朝野的許氏一派,還能耐麼?

更讓人驚得掉眼珠子,但卻更加不敢出聲兒的是,趙晅晉封了恪王、五軍兵馬都督、兵部尚書趙昕為勤恪親王,世襲罔替,並且還享有無需君臣之禮的特別待遇,還在朝堂之上,龍椅丹犀之下設坐,共享眾臣叩拜!

這這這,縱聞曆代史書,從未有人享受過如此殊榮啊!

就連勤恪親王的那個小小的庶女妻子,也婦以夫榮,還榮及了娘家。

原先承恩伯府是因為趙晅登基了,悄悄地從鄉下搬回了京城,可當時趙晅自己還被捏在許氏重臣手中呢,哪裏容得他體恤一下自己的舅家啊!

如今倒好了,非但小小的承恩伯莫伯深一下子升爵到了一等恩親候,皇帝還親授了莫伯深小妾薑小楓三等淑人!

這一切,隻因勤恪親王親證,薑小楓之父,那當年的兵器監少監薑鵬,在老恪王兵敗失目崖的大戰中,提供不良兵器之事,是冤枉的!

皇帝大筆一揮,薑小楓便隨父親一起平反了,她不再是罪臣之女了,莫伯深呢,也算是個有情義的,便趁機提了薑小楓為平妻,皇帝似乎極看重這個舅家,便按照舅舅的心意,親授了薑小楓夫人的封號。

這樣一來,雖然薑小楓和大婦莫蔡氏是平起平坐的妻室,但因為有命婦封誥,生生地壓了莫蔡氏一頭,莫蔡氏見了薑小楓,她還得老老實實地行禮!

如此,薑小楓便也順理成章地當起了家。

當然,這都是外人眼裏看見的表象,隻有趙昕暗搓搓地撇嘴:趙晅,你可真會討好!不過,這樣也好,我的莫離回娘家便更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