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王妃要回門
確實如此，莫離剛回了恪王府三天，思女心切的薑小楓便差人往恪王府遞了帖子，想著莫離能不能回去娘家一趟，已經多少日子沒見了，實在是念得慌啊！
作為內務總管的銀鞍接了帖子，便乖覺地去請示老太妃了。
銀鞍自來知道，老太妃心裏對這莫家，還是很留麵子的。尤其啊，是對這薑小楓，能在趙昕成為女子那段時間裏，與他無比堅定地維護和照顧，老太妃一直是銘感五內的。
要不是，當初那個什麼莫棠和莫蔡氏，曾經拿莫離是鬼這樣的話作祟，老太妃早便抬舉著莫家了。
況且，老太妃如今對莫離的心，真是又親熱又感激的，哪裏會不肯讓她回娘家啊！再加上，如今的莫家又升了爵，內當家的也不再是那個上不得台麵的蔡氏了，而是莫離這身子的親娘薑氏小楓，那是再沒有會委屈莫離的了。
老太妃便揮了揮手，讓銀鞍直接去問莫離的意思了，隻要莫離自己個兒想回娘家，那銀鞍隻管按照王妃的儀仗出門便是了。
如此一來，莫離的眼睛看不見了便完全不是個事兒了，周圍有那麼多人圍著伺候呢，一般的人哪根本近不了她跟前兒。
莫離聽銀鞍過來一稟報，倒有點為難了。
要說從前啊她最喜歡的，就是出門瞎逛了。可是，如今再出門的話，就真的隻能是瞎逛了，什麼也看不見嘛！
莫離的心裏還是有點黯然的。
但是吧，現在的她成天在王府的日子啊，實在是太像米蟲了，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太無聊了有木有！
老太妃裝作不知道莫離的眼睛看不見，也從來不提這個事兒，卻在院子裏安排了好些貼心的人，處處照顧著，小心著，什麼事兒都不用她伸手，什麼事兒也不用她操心，連小米都閑得沒事兒幹了，她這個王妃還能幹什麼呢？
行吧，出門便出門吧，好歹也是一個事兒啊！莫離便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在即將過年之前，先回趟這身子的娘家玩玩兒吧！
都到了年末了，各家各戶都在風風火火地準備著過年，莫府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薑小楓其實也是非常忙的，況且，今年還是她第一次掌家過節，怎麼地也要過出點兒不一樣來，不能再讓這京裏的人們對恩親侯府看低了去，日後她還有小兒子莫櫸，要在這京裏打轉兒呢！
不過啊，不管怎麼忙，女兒莫梨都是自己的心頭肉啊，之前還聽說北方極不太平，這許多日子不見，也不知道女兒到底怎麼樣了，不親眼看見，這做娘的心裏實在是放心不下。
薑小楓一大早便打發著家裏的下人們仔細地打點著屋子。
莫家的仆婦們，之前雖然都是蔡氏的人，按理兒，這薑小楓新掌家，這些下人總歸不太服帖才是，可蔡氏的往日為人實在太過吝嗇了，對親生兒子都在錢財上不舍得，致使其為了賭資時常小偷小摸的，何況是對下人們了！
蔡氏一慣的隻知道差使打罵，少有獎賞。
如今，薑氏新任，略一梳理，論功行賞，論事提拔，便很快收攏了人心，再加上，眾人也都是知道勤恪親王身份的，不管以前還是現在，那都是皇帝眼中最看重的人物啊，爾今勤恪親王妃要回門了，哪個還敢怠慢啊，都趕緊地把事情做得妥貼極了。
這些個樣子，看在蔡氏和莫棠的眼裏，心裏便是一陣酸，一陣恨，一陣苦，一陣無奈。
兩人對視了一眼，俱都看見了對方眼裏且怒且怨的光芒。
莫棠暫且不說，到底她如今被休回了娘家，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不能再折騰的了，若是她再招了父親的恨，惹了當家主婦薑氏的嫌棄，哪裏還會有好日子過嘛！
因而，莫棠撇了撇嘴，盡力讓自己不出聲兒。
可蔡氏，卻是再也忍不住了的。
那個賤人！到底還是讓她上了台盤了！原本一個帶罪的妾，如今倒得了意，一轉眼成了有品級的夫人了！
這皇帝也真真是！他到底怎麼想的啊？這樣的榮耀，不給自己這個名正言順的舅母，卻給了那個賤人！
“一對兒不要臉的賤人！我早便說，那人定然和那賤種子有一腿的，若不然，又怎麼會那般看重那賤種一個庶女子？！
哼！我便不信了，憑你父親那樣子，那人能給他提攜著封侯！
若真有心，早幹嘛去了？幹嘛非要等那個小賤人回來了，才巴巴地上趕著提攜了封侯！
可惜啊，那什麼恪王，看著是個硬茬兒，其實卻是個不中用的，竟然還被蒙在了鼓裏！
倒讓這對兒不要臉的母女得了意！
真真是氣死人了！”
蔡氏氣得臉色發青，坐在莫棠房間的小客廳裏，啪啪地打著官帽椅的扶手，也顧不得自己手疼，一個勁兒地恨罵著。
莫棠知道，親娘嘴中的“那人”說的是誰，雖然，她心中也覺得親娘這般罵法著實痛快，到底還是對皇家存了份敬畏之心，連忙上前阻止道：“娘！您小心些說話！如今這家下，誰知道都是些什麼人啊！”
莫棠拿手指，指了指屋子外頭，蔡氏憤然地抬頭看了看四周，嘴巴緊抿著，臉色卻是越發不好看了。
“這日子，真真是不得過了！如今，倒連話都不能說了！”蔡氏憋了一會兒，終究氣得摔了一個茶盅，憋出了一句氣話來。
那茶盅摔在了靠近門檻的地上，“嘡朗朗”一陣脆響。
屋子外，站著看門的樂珍不禁撩起了一點門簾子，探頭進來看了一眼。
樂珍看著氣得扭曲著臉的蔡氏，還有雖不說話卻也是一臉不忿之色的莫棠，很快便明了地轉回了頭繼續站崗，自個兒的臉色卻也不好看了起來。
想想從前，樂珠那樣小家子氣的東西，日日隻有跟在自己屁股後頭喊“姐姐”的份兒，在自己跟前兒，從來都是連大氣都不敢出的，如今倒好了，聽說，她還嫁了個什麼副將，也當起主子奶奶來了！
樂珍摸了摸自己的發髻，心裏也是一陣酸一陣恨的。那孫家的姑爺，真是要不得的東西，要自己的時候，甜言蜜語張嘴就來，連帶著對大小姐都是嫌棄萬分的，可誰知道呢，一轉眼功夫，他便又把自己和大小姐都打發了回來！
如今，自己這殘花敗柳之身，估摸著再要爬到和樂珠比肩的位置，怕是不能夠了！
除非……除非把她拉下來，踩到泥地裏，那才好呢！
想到這裏，樂珍不禁又靠近了門口的棉簾子縫隙，把耳朵貼上去了，細細地聽著裏間說話。
“罷了！如今我這樣，總不好再折騰什麼事兒，哥哥又是個不著調的，父親對您……，唉，娘啊，您且忍著吧，勤恪王府烈火烹油一般，那賤……暫時不能惹啊！”莫棠雖是在勸說，可到底還是不甘心的，說話聲裏明顯帶著壓抑的怒氣。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蔡氏道：“哼！還有那孫家！活該！一把火燒了個精光！那死老妖婆子！當初讓她兒子寫休書於你，我還想著豁出去我這老臉去求她，誰知道啊，如今他們倒先倒了，真真是老天有眼哪！不過，孫錄來求了幾次了，棠兒，你看……”
“娘！難不成，到了如今，我還會再跟他過日子？！那大火怎麼沒一起燒死了他！個下三濫的東西，當日隻知道將家裏的丫頭仆婦都淫遍了，還那般羞辱我，我就算死，也不會再跟他過日子了！娘，難不成連你也嫌棄我在這裏嗎？啊！”莫棠氣得大喊起來，倒比先前還大聲兒了。
樂珍聽著，眼珠子轉了轉，心中一動。
屋子裏，聽得蔡氏立馬在勸說莫棠：“棠兒，看你說的！我是你親娘，我自然是無論何時都不會嫌棄你的！隻是，如今不是我當家了，我隻擔心薑小楓那賤人會委屈了你！
孫家就死剩了孫錄一個，連你那些多嘴多舌的妯娌都燒死了，皇帝又新賜了他宅院，說是感念當日他父親孫都尉至死都守護京城的忠心，還給了他一個皇城禁尉的五品虛職，怎麼說，他也算是有個官身了。
唉，我們做女人的，再嫁總是會沒臉的，讓你在這家裏受了委屈，我心中也是不舒坦的。
如今怎麼說我們都是侯府，孫錄既然來求了，自然不敢再像以前那樣對你的，你看……”
“娘，你說的，我何嚐不知道！隻是狗改不了吃屎，他那樣的人，這會兒說得好聽，真等我回去了，不知道又會去哪裏胡鬧呢！先前這樣的事情，也不少見！我不回去！”
“那你要怎麼辦呢？你哥哥又欠賭被人打斷了腿，你父親竟然也不幫著他說話！日後，想要你哥哥他承爵是再不能的了！
難道，我便處處要被那賤人壓著，一輩子受她的氣？
哼，一個個的沒出息！但凡你們立起來了，我也好有些臉麵啊！”
“我！娘，你怨我做什麼？哥哥的事，又關我什麼事？你這樣逼我做什麼？！”
“我怎麼逼你了？我還不是為了你好？難不成，如今你在這家中能討得了好？你回去孫家，好歹也是一家的太太，上沒有了公婆，左右沒有了叔伯妯娌，凡事都可以自己做主了，多好！
總好過在這裏寄住著，心裏再是恨意深重，麵兒上卻還要巴結那對賤人母女！
我倒問你，等會兒那小賤人回來了，你能不出去參拜她？
她如今可是超品的親王妃，一指頭都能捏死了你！”
屋子裏沉默了下來。樂珍搓了搓有些凍得發紅的手，撇了撇嘴，暗自打算一回，不禁無聲地冷笑著。
“樂珍！”
忽然一聲呼喝從屋內傳來，倒把貼著門簾子的樂珍嚇了一大跳。
樂珍心虛地趕緊站好，理了理頭發，才答道：“奴婢在。”
“給太太去提些熱水來，重新倒杯熱茶來。”莫棠氣乎乎地吩咐道。
樂珍不屑地擠了擠眉，心裏嘀咕一聲：“就會差使我！個小氣巴拉的！這麼些年，就是不肯花銀子再拉攏幾個丫頭！怪不得，薑氏當家這麼容易上手，一說今日去幫忙的，都拿一兩銀子的賞銀，丫頭們都跑光了，連這樣的小事兒都要讓我去做！哼！”
但到底自個兒還是隻能聽命於莫棠，樂珠隻得低聲回答了：“是，奴婢這便去。”
偏偏吧，今日府裏要迎勤恪王妃回府，四處都在忙碌著，廚房更甚。
樂珍跟著莫棠被休回娘家，在這個時代，不管走到哪裏，都會被人低看一眼，更不要說，如今是薑小楓當家，府裏的下人們自然而然地把樂珍看成了蔡氏一派，明裏暗裏多少總是不待見她們的，樂珍受氣也變得很尋常，即便像提些熱水這樣的小事，也要費了好些口水，說上好些個好話，可把個樂珍又氣得滿肚子的邪氣。
等再回到莫棠現今住的地方，莫棠還沒有開口，蔡氏便把自己最近一肚子的惡氣徑直往樂珍身上撒：“懶貨！提個水便要這麼久！死哪裏去嘮嗑兒了？是不是和那賤人的心腹勾搭去了？還不快些泡茶！”
莫棠抬眼看了看親娘扭曲的臉，再看了看樂珍低著的頭，知道蔡氏心中也憋屈得需要發泄，本有心要為樂珍說上幾句的，想想樂珍從前給自己添的堵，莫棠最終什麼也沒有出聲。
樂珍偷眼看了看莫棠，見她不替自己說話，內心更生著恨哪，可到底不敢分辨，趕緊地給蔡氏泡了茶，順手收拾了門口的碎茶盅。
便聽蔡氏繼續和莫棠說話：“總之，我剛才和你說的你都記下，等會兒便和那小賤人去說，她不是慣會幫人的麼？連皇帝都讚她有大善心，當日還弄什麼義賣幫災民的麼？你隻管那麼做了！看她怎麼個說法兒。”
“我知道的，娘。就怕她到時候不讓我近前。”
“哼，老賤人最是要麵子的，當著人麵兒，說不定還會幫你說話呢！”
“那倒也是。”
“總之，那藥你且先收好，隻等機會便放進去！哼，我看他們得意到幾時！”
“我知道的，這不用您說的。她若是肯幫我，我也不會凡事做絕的。”
“哼！隨你！左右我如今勸不了你！我先回去了，一會兒還要去迎那小賤人呢！”
“娘！您還是收收口吧！萬一，等一下說慣了……這節骨眼兒上，可不好惹事兒呢！”
“我呸！那我便先多說幾遍，小賤人小賤人小賤人！哼！”
蔡氏邊走邊又罵了幾聲兒，推開站在門邊的樂珍，甩著門簾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