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蒙混得長假
皇帝一雙看似慈愛的眼睛,眼眸深處卻翻騰著複雜的光芒,暗忖著:昕兒他,這到底是想幹什麼?難道,他知道了陳良和我背後的那些事,所以,他這是想要,釜底抽薪?
複一想,皇帝又覺得,之前的那些猜測不可能!
這麼多年了,那些事沒人會知道的,陳良他更不會將那些個事情告訴昕兒的!
這些年,朝堂之上看似風平浪靜,然而實際上,南北軍權始終牽製著景和帝,以他這個年紀,其實也該早早定下儲君。
隻是,自古以來,兵權在握的人,總是左右著這些大事。
而他對昕兒也不得不時常防備著,可現在除了昕兒之外,他還沒有更合適的掌軍人選呢!
換上其他的任何一個人,帶來的麻煩,隻會更大……
皇帝不動聲色地想著,權衡再三,他才緩緩開口:“昕兒,我知道,這些年你辛苦了,皇叔父心中明了,但你也知道,如今,朝中能擔此大任的人,實在寥寥啊!”
這話,景和帝倒是說的真心之言,望著莫離那純淨期待的眼神,他的麵色也多了幾分慈愛:“再說了,你是我的親侄兒,你能在軍中,比誰都能讓我更放心。”
“皇叔父……”莫離一聽,有些急了。
景和帝連連擺手,示意莫離休要急言,他複又說道:“不過,你一片孝心,皇叔父也自然是明白的。這樣吧,你這次回來,且多休息幾日……半年吧!皇叔父給你半年時間,你好好陪陪太妃吧。還有,你的婚事,若是能在這半年內辦妥了,倒也是件讓皇叔父高興的事!你看,可好?”
景和帝是綜合了多方考量,才作出這個決定的。
莫離聽了,有些愣。
啊?皇帝這是給她放長假嗎?
呀,半年呢!
那那那,帶薪嗎?
若是她可以玩樂個半年,那時怎麼的她也對這世界摸熟了吧,到時候,若她想再換個地方逍遙自在……嘶!也不是不可以啊……
莫離摸著如今還算光滑的下巴,笑眯眯地問:“皇叔父,那這半年,我還有……銀子拿嗎?”薪水在這時代該怎麼說?遊泳教練沒教過她啊!莫離選了個比較直接的詞兒來表達。
“銀子?什麼銀子?”景和帝看著侄子的笑,有些恍惚,昕兒……也會笑?
“咦?我幫皇叔父幹活,皇叔父不給些銀子我花嗎?”莫離用她那顆鬼心靈,真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你是說,俸祿?怎麼,自你父王不在了,如今,你拿雙份的親王俸祿,還不夠你花?好,昕兒既開口了,皇叔父怎麼可以委屈了你,隻要,你半年後肯再回去軍中,皇叔父便從今日起再加一份大將軍的俸祿你又有何妨?!不過,你這個年紀的,也該早早娶下正妃才是!總不喜歡女子,算怎麼回事?要不要皇叔父選幾個給你?”皇帝遲疑了一下,倒也沒生氣,他還是希望趙昕能有家室可以供他拿捏。
莫離想不到那麼長遠的地方去,她此時心心念念的都是銀子。
啊,原來這人還吃雙份俸祿啊!
那麼有錢呀!
這下好了,三份了!
不過,皇帝給的女人,還是算了吧。
莫離抬起眉毛,笑容更加深了,略帶金色的眼眸,如晶石般熠熠生輝。
她微撅著嘴,半戚著眉,說道:“皇叔父,我都說了,我要做女人!女人要女人做什麼?我喜歡銀子,你給了我銀子,我便開心了!別的,還是多謝皇叔父好意了!”
“昕兒,怎好總說要做女人這樣的胡話!皇室中可沒有這樣的事!皇叔父既然已經答應了,你可以歇個半年,這樣荒唐的話,以後不可再提!”景和帝板了臉,一副長輩教訓晚輩的樣子。
莫離趕緊從善如流地答:“皇叔父,女人……的事,我再想想。不過,皇叔父您有什麼好吃好玩的,不要忘記了叫我。”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昕兒,你什麼時候,竟然開始喜歡這些事的了?”景和帝戚起了眉,臉色也在一瞬間變得很難看。
“呃……我,不是,老太妃每日困在王府不得出去嘛,我既打定了主意,要陪著她,那有什麼好吃好玩的,我便都要說與她知道啊。”莫離見了,趕緊拿話往回圓。
“原來是這樣!”得知緣由,景和帝的心,總算鬆了一些,便感慨道:“真難為你一片孝心!也罷,今日正好有高賀人進貢的百年人參,便讓你帶回去孝敬太妃吧!”
“如此甚好!多謝皇叔父!”莫離聽了,心裏美滋滋的,趕緊上前道謝。
閑聊過了,景和帝忽然說:“嗯,那你這便和我講講北軍的事吧!”
“呃……皇叔父,我都說了,從今日起我已經是休息了的。皇叔父方才也都準了我假了,那麼,我就要徹底的忘記一次,不,是忘記半年!皇叔父,圓弓在此,我知的,他一定知;我不知的,他也一定知!皇叔父,你有事兒就問他吧。我答應了太妃,今日給她捶腿的,我這便回去了!”莫離一臉地誠摯期待,似乎皇帝不同意她回去捶腿,於她來說,便是天大的憾事。
景和帝眼也不眨地看著莫離,那雙琥珀金眸映襯在濃密的睫毛下,配上那無懈可擊的、對皇帝萬分信任期待的臉,他莫名地就點了點頭:“那你便回去吧,圓弓留下!”
莫離快速地從榻上跳下來,高興地大聲回答著“是”,便瀟灑地轉身即走。
臨走時,她還順了一塊擺在炕桌上的精巧點心,邊塞在嘴裏邊支吾著說:“好吃”,這便真的走了。
景和帝看著莫離的背影,雙眉慢慢地凝成了一團,視線投注到被莫離遺棄的圓弓身上,疑惑道:“恪王……似乎,有些不大一樣,他在軍中,莫非出了什麼事?”
圓弓自莫離走後,便馬上垂了頭,心下為她今日能安然地蒙混過關而感到慶幸著,又對她與從前完全不一樣的作風而糾結不已,此刻忽然聽見皇帝問話,他忙躬身答道:“回稟皇上,恪王爺在軍中並未出什麼事。”
“哦?那你不覺得,他與從前,有何不同?”盡管圓弓答得斬釘截鐵,景和帝心中還是難掩怪異。
“回稟皇上,末將未覺得。”這一回,圓弓的語氣又加重了幾分。
“……罷了,你且與朕說說北軍的事吧。”景和帝沉吟半響,這才緩緩放下。
“是,末將遵命。”景和帝不再追問有關莫離的私事,圓弓已然心中輕鬆了不少。
這之後,圓弓留在宮中,皇帝細細問了足有一個時辰,間或,他又提了幾次恪王的事,圓弓本就不是多話之人,次次短言答了回去。最後,景和帝也實在沒有什麼可說的,隻能揮手讓圓弓離去,圓弓那會兒已然是抹汗不已了。
卻說莫離得了賞,又多了俸祿,得了帶薪長假,出了禦書房便禁不住地春風滿麵。
嗬呦!
果然是富貴險中求,她今日這無厘頭的表現,看似凶險異常,其實啊,卻最是穩妥不過的了。
她莫離雖然沒當過王爺,但是在她曾經生活的那個時代,電視劇裏演的可仔細著呢,皇帝最是疑心病重,她願意放棄兵權,她那個皇叔父不偷著樂才怪呢!
不管,不管,反正啊大麻煩已經被她暫時甩掉了,還平白的又多得了一份銀子,怎麼算,今天占便宜的都是她了!
莫離一路往外而去,路過的侍衛、太監雖不敢抬頭看她,但等她走過了,俱都看著她輕快的背影出神,何時,嚴肅的恪王,走路也哼起小曲兒來了?
莫離才不管,圓弓究竟會被皇帝留下來說些什麼呢,她隻管跟隨從們回了恪王府。
方韜旺早候在府門口等著她,見她回來,趕緊的過來扶他下車:“哎喲,我的爺!可回來了!太妃可惦記著了,王爺可要先去看看太妃?”
莫離心情好,便點頭答應著先去見見太妃。
老太妃還是那麼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天知道,她得了方韜旺送過來的信兒,一顆心簡直提到了嗓子眼,若不是她那身份在這擺著,恐怕她都要親自進宮去了。
現在呀,看到她的寶貝孫兒不僅毫發無傷的回來了,而且還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她那心中也是既擔憂又好奇。
老太妃將莫離喚到身邊坐了,一雙眼睛險些要揉出水來。
莫離不等老太妃問,便徑直說道:“祖母放心吧,皇叔父放了我大假,還多給了我一份俸祿呢!哦,今日,他還賜下了百年人參呢!”
老太妃不禁和雲舒相互看了看,十分不解地看向莫離,疑惑地問:“皇上他,沒有讓你交出兵權?”
“沒有啊!估計,皇上可能是一時半會兒的找不到人使喚,所以,他什麼都沒多說!如今,我可是奉旨休假的啊!我要好好的玩一玩!”
莫離便快言快語的,把今日的事,都告訴了老太妃,末了,她還拿出人參獻寶似的給了老太妃,也不等驚愕疑惑的老太妃再問,便擺著手說:“祖母,我累了,我要回去歇息了!”說完,她便真的站起來徑自走了。
老太妃看看自己手中裝人參的錦盒,再看看她家孫子那高大的背影轉瞬離去,不禁低喃著:“雲舒,難道,沒了黑玄玉,我倒多了個貼心陪伴的好孫兒?可那大事……又要怎麼辦呢?”
雲舒嬤嬤聞言呐呐,實在不知要如何作答了。
主仆兩個相對無言地望著,老太妃歎了口氣,靠在身後的軟塌上閉了眼睛。
於是,莫離的奉旨帶薪休假日子,逍遙地展開了。
即便此刻,據說是這原主很重要的隨從——芒刀,特意站在她麵前,她也自認為自己該當在休假狀態,便還是斜斜地歪在榻上,麵前擺了一盤果脯,慢慢地吃著。
哎呀呀,這王府的廚子,就是厲害呀,連做的果脯,都比她以前吃過的好吃太多倍了。
莫離一邊陶醉著,一邊暗自想著,有時間了,她要去廚房,跟做這果脯的廚子學學藝,萬一哪天,她的身份被揭穿,或者是原主回來了,她也好有一技傍身,不是?
“屬下芒刀叩見王爺!”芒刀甫進來時,對著榻上的人愣了好一陣,才跪倒行禮。
眼前人……的確,是王爺,但又不是……平日的王爺。
王爺起臥間,都是青鬆翠柏,何時,有這樣散漫不經的樣子?!
王爺在他麵前,總是金冠束發、長須髯然,何時,有這樣披散著頭發?而長須……更是不見蹤影!
這……王爺,又是幾時喜歡上,吃這種甜唧唧、女子才吃的玩意的?!
這這這,進來前,圓弓和銀鞍兩個人對他不斷地擠眉弄眼、吞吞吐吐,他心裏還覺得奇怪,但是現在,看到王爺的這個樣子,他才知道,那兩個人究竟是要做什麼了!
可是,天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而莫離,手中掂了個杏脯,聽見低沉的男子聲音,這才抬眼斜斜的看向來人。
然而,僅僅一眼,她手中的杏脯……便掉了!
哎喲喂!這人……是男是女?
長得真好看呀!
你看他,狹長的眼睛掩在濃密的長睫毛下,嫵媚又風情;挺直的鼻子下,不笑也彎翹的嘴角,真是迷死個人哪!
呀!他動動臉,竟然還有個酒窩?!
哇靠!這這這,哪裏來的人啊,雌雄莫辨的,可攻可受的,還該死的,皮膚比那女人還白嫩……
莫離一時看著芒刀看得癡了,而芒刀呢,卻被莫離看得快要瘋掉了!
王爺……真的什麼都忘記了?為什麼,他像第一次見自己一樣?
不,王爺第一次見自己也不是這樣的!
如今,他的樣子,倒像粗俗的世人見了自己,那麼一副要流口水的樣子!
難道,沒有了黑玄玉,王爺便不再是王爺了?
不不不,一定不是的!
芒刀輕扯著嘴角,最終又將它緩緩放了下來,他不知道應該要笑,還是該和往常一樣,對那些覬覦自己美貌的男人一個嘴巴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