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芒刀和金箭
看著麵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芒刀最終加大音量又喊了一聲：“王爺！您不記得芒刀了？”
莫離這才醒過神來，她掩飾著自己剛才看癡了的慌亂，卻還是耐不住美色誘惑地走下了榻。
她故意幹咳了一聲，勉力壓下腦中的雜亂思緒，遲疑著問：“芒刀……你，是男的，還是女的？你長這麼好看幹什麼呀？”
莫離站在芒刀的麵前，剛吃過果脯的嘴角，還殘留著淡黃色的糖漬，不過，這並不影響，她欣賞眼前這位尚不知性別的美人兒。
芒刀緊皺起秀美的雙眉，白皙的臉皮，開始慢慢漲紅。他重重地咬住紅唇，生怕那罵人的話會脫口而出。
他收斂了些已經抬起的下巴，不斷地告誡著自己，眼前的人是他的主子，主子！
“忍住，芒刀，你一定要忍住！”
若不是再三自我克製，芒刀還真不知道……他會怎樣對那個依然對他露出癡迷笑意的男人。
莫離對這一切，渾然不覺有何不對。
她沒心沒肺地圍著芒刀繞了個圈，嘴裏嘖嘖有聲：“哎呀，芒刀，你真是一把好刀哪！我看呀，你呀，不用拿刀，隻要這麼笑一笑，別人肯定直接就倒你腳下了！”
芒刀這些年在府外自由慣了，做的活兒又極隱秘，性情不再像剛進府時那般隱忍。
但是，跟在王爺身邊多年，盡管也不是沒有開玩笑的時候，可王爺即便開玩笑也是點到即止，眼下，這不是玩笑，絕對不是！
看著莫離一副好色之徒的樣子，芒刀就是再好的涵養，也再忍不住了，他退後幾步，猛運了氣，一個箭步便竄出了門。
不行！這人不是王爺！
他要找圓弓好好問一問，到底王爺出了什麼事，怎麼會忽然變成這個樣子了！若不是他長著一張王爺的臉，興許，他就直接就揍他人了！
芒刀走得飛快，轉瞬便不見了蹤影。
那速度，莫離覺得，比她做鬼那陣兒飛得還快呢！
癡癡地看著門外良久，莫離也舍不得收回視線，好一會她才高聲喚道：“銀鞍！快給爺過來！”
自從宮裏回來，莫離就迷上了自稱為爺，那種自稱爺的感覺，隻有當事人才能體會得到，那叫一個威風，那叫一個舒坦啊。
不管這人的前身怎樣，現如今，有一份大將軍俸祿可是她掙來的。有了銀子，她腰也直了，背脊也更挺了，盡管她知道自己是個女子，可她也可以當爺霸氣一回了！
銀鞍站在王爺的書房外麵，規規矩矩地等著王爺傳喚，這是曆來的規矩。隻要，見芒刀這樣的暗樁，王爺一向不喜歡有人在一旁的。
可是，今日芒刀才進去了一會，便又飛快地走了，而且，一張臉怎麼看怎麼紅的詭異。
銀鞍正在外麵疑惑呢，王爺便叫他了。
銀鞍趕緊進去，小心地問：“王爺，芒刀怎麼走了？”
莫離卻一把拽住了他，滿眼的笑意，興匆匆地問：“哎！銀鞍！我問你，芒刀是男是女？等等！讓爺先猜！猜中了，你獎爺，猜錯了，爺獎你！”
銀鞍瞪大了眼珠子，莫名其妙地看著自家主子。雖說，這幾日，他早已經習慣了主子的怪模怪樣，隻是，今天這又是什麼怪話，哪有主子讓下人獎勵的？
再說了，芒刀是男是女，這還用猜嗎？
不過，想歸想，銀鞍不敢真的吱聲兒。王爺他明顯是在興頭上，他若是掃了王爺的興，那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莫離不用人答話，自顧自地說著：“我猜呀，她是……女的！哪有男人長這樣的？！太招人了！還害羞！爺我隻是看了他一會兒，他竟然跑了！銀鞍你說，爺猜得對不對？”
莫離這個興奮啊，搓著手，顛著腳，連鼻尖都在激動地泛著紅呢。
銀鞍眨巴眨巴眼睛，就是不說話。
莫離拍拍他肩，急切地說：“想什麼呢？快說！”
銀鞍略彎了腰，一臉的笑：“爺！小的在想，爺獎什麼東西給小的好呢？”
“嗯？獎什麼東西？為什麼獎東西？哦……你是說，我猜錯了？那……芒刀，是個男的？男的！哎喲，這相貌長得……真是！行！今兒爺高興，銀鞍你說吧，你想要什麼都行！”莫離興奮莫名地在一旁繞圈圈，仿佛芒刀是個男的這消息讓她多高興似的。
隻是，銀鞍高興個什麼勁兒呢？因為她說要獎賞他？不對吧，這銀鞍，看著也不像是個愛占小便宜貪財的人啊！
銀鞍其實已經見多不怪了。
反正這段日子，像這樣的事兒，他也經曆得多了，別說王爺問他芒刀是男是女，就是王爺想要把他許配給芒刀，他都不會覺得奇怪了！
啊呸呸呸，他這是在胡想些什麼啊？
銀鞍眼珠子轉了幾圈，笑著說：“爺，小的就想，就想和金箭換幾日班。如今，王爺您要休假半年呢，小的就想和金箭輪班，幫爺巡查外麵的營生去！爺，您就召金箭回來吧，讓他服侍您幾日！”
銀鞍說這話，也是斟酌了三兩日了，今兒正好有機會，哈啊，此時不說，更待何時啊！
莫離聞言，腦袋上立時便金光閃閃了。
營生？！
難道，這恪王府還自己做買賣嗎？難道，她除了俸祿，還有其他來錢的道兒？
不行不行，得仔細問問，那些錢錢現如今都是她的！
“嗯？外麵的營生？什麼營生？說給爺聽聽！”
“哎呀爺！您看您，這什麼都忘記了！咱們外麵那麼多鋪子呢！您怎麼能忘記了呢！皇上給的俸祿算什麼呀，咱們那些鋪子才出息呢！但凡爺去了軍中，這些事，都是小的去忙的，爺您回來了，就是金箭換我班去了！
可……這幾日，老太妃都快要盯死小的了！您看，您沒練功，是小的錯；您昨兒多吃了幾口飯，也是小的錯！爺！您讓小的，離開幾日吧！或許……換金箭回來，您立馬就記起事兒來了呢！”
銀鞍一口氣說了一大串，這幾日，他也算是摸清了一些莫離的脾氣，覺得自家主子，雖然對以往的事記不清了，可也真真的和以往不一樣了，好說話得很！
單就這點變化來說，銀鞍還是樂於接受的！
莫離伸出根手指撓著下巴，看著眼前一臉可憐相的銀鞍，笑微微地說：“行啊！放你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得把芒刀的事，清清楚楚地講明白了，爺我就讓你去！”
那芒刀實在是……實在是，太讓莫離抓心撓肝了，當鬼當了那麼些年，她還沒見過，比芒刀更好看的男人了呢！
“芒刀的事？可芒刀的事，隻有爺您最清楚啊！每次芒刀來，隻見您或是圓弓，小的，也就小時候和他熟絡些，長大了各自派了差事，小的知道的，還沒有王爺您多呢！”
銀鞍噓了口氣，芒刀的脾氣可是不大好，自個兒說話得小心著點，他可是沒忘了，剛才呀，芒刀跑出去時那一臉見鬼的表情。
“那他，做的什麼差事？”莫離猶不死心地繼續問。
“他……就是王爺給的差事！”本來就是這樣嘛，隻是，具體是什麼事，他銀鞍是真不知道啊！
“廢話！爺我現在不是忘記了嗎！”莫離皺著眉頭。真是的，她要是繼承了原主的記憶，還犯得著在這問東問西的嘛！
“那就隻有問圓弓了！爺，您不能說話不算數啊！您說了獎勵小的的！”銀鞍有些著急了。
莫離看著銀鞍可憐巴巴的樣子，腦子裏尚還停留在對芒刀地好奇中，便撇撇嘴、點點頭表示同意。
她現在可是王爺，那說話也該是一言九鼎才對吧！
可還沒等莫離多說什麼，銀鞍就高興地跳著走了：“多謝王爺！小的這就去把金箭替回來！”
說完，他刺溜兒，人影兒也不見了。
至於跑那那麼快嘛，莫離再次摸摸自己的鼻尖。真是的，最近她，不不，這副身子的挺翹鼻子，都要被她給摸平了。
果然，晚膳時，來請莫離用晚膳的，已然換了個陌生的男子了。
他悄無聲息地站在莫離的榻前，幹練簡潔的開口：“請王爺去花廳用膳。”
聲音清冷，貌似比那圓弓還要清冷幾分。
彼時，莫離正翹著二郎腿，想著芒刀的種種與眾不同之處，無聊地給他按上各種假想角色，可那男子的聲音一響起，莫離就被打斷了所有粉色的臆想。
任性的人，大多數都是被慣出來的，就像隨和的人，大多是被生活磨礪出來的一樣。
莫離才做了這麼幾日的人，才做了這麼幾日的男人，已經很有王爺的脾氣了。
討厭呀，她正在想美男子好不好，眼看著就能想到關鍵的地方了，這個不知道是什麼人的人，非要在這個時候打斷她，真是討厭哪！
於是，莫離不爽地說道：“拿來這裏吃吧，爺我不想走來走去。”
“爺以前都是在花廳吃。”平淡而堅持的聲音。
“……，爺現在，要在這裏，吃！”
嗯哼，我是爺，我想在哪吃，就在哪吃，莫離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
“爺該早日恢複以往的生活。”沒有一絲要後退的味道。
真是的，反了天了不是？還敢命令爺了？
“我是爺！你該聽我的！”
“爺，小的是金箭，爺曾交待過小的，該處處提醒著爺嚴以律己。”
“……，爺如今和以往不一樣了！”
“所以，爺該趕緊和以前一樣。”
“你！爺要是不去花廳吃呢？”
“小的等爺。”
“你，你，你是奴才！竟敢支使爺！你不怕我打死你？！”
我是爺，真要打死你也不用負法律責任的，你這傻小子知道不知道啊？
“爺就算把小的打死了，小的也不敢忘記以往爺的囑咐。”
“你你你……好吧，金箭是吧，你……你贏了！”
莫離餓了。
莫離到底不是爺。
餓了的莫離，當不好爺，隻好認輸。
沉默的晚膳過後，莫離撇一眼身邊垂手侍立的金箭，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孩子，長得和塊石頭似的！
他的頭臉都方方正正的，連性格也這麼支著棱角，和銀鞍比呀，實在無趣極了！
也不知，這原主怎麼就找了這麼個人，算了，明日還是讓銀鞍回來吧。
雖然說，銀鞍那小子嘴巴有點碎，有點愛嘮叨，有點願意把老太妃掛在嘴邊兒上，但是吧，有了對比才知道，原來，銀鞍還真是個好孩子啊！
莫離這邊想著，然而，石頭又開口了，又讓莫離無奈地吃鱉了：“王爺該起身消食了。”
“我不去！我要喝茶。”
“是，小的等爺！”
說等就等，站得筆直，這是要幹嘛，威脅她嗎？
“喂，金箭，你是爺我是爺？你怎麼不聽我的？”
這個金箭什麼來頭，難道，以前跟原主時，他也是這樣的嗎？
“爺自然是爺，小的是奴才，小的聽爺的。這些都是爺以往的指令。”
你要不時時刻刻把以往掛在嘴邊啊？哈！
“以往以往，如今爺我已經忘記了！”
“無妨。爺，小的會幫你想起來的。爺現下該消食走動了，一刻鍾後，該讀兵書了；一個時辰後，該沐浴了；再一個半時辰後，該運氣打坐了；兩個時辰後，該……”
“停停停！金箭，我知道了。你去把銀鞍替回來吧。”麵對石頭樣的金箭，聽著那刻板得不能再刻板的低沉嗓音，莫離已經沒了自稱爺的豪氣了。
“是。半個月後，小的會和銀鞍替回來的。”
“……為什麼，要半個月？！”
“以往都是半個月的。”
“……”
莫離默默地站起來，已經完全沒了說話的興趣了，嗯，也已經沒有再開口的必要了。
說什麼呢，不管她說什麼，金箭都是萬年不變的“爺以往就是這樣的”！
我靠，要是日子一直這麼過下去，她可不可以再重新做回鬼啊！
不管莫離心裏怎麼想，有金箭在一旁盡心盡力地盯著，莫離不得不每日裏按部就班地生活起來。
天尚黑著，她便要起床運動，呃，不，練功！
飯呢，更加不給多吃了，一頓一小碗，外加四菜一湯，直接讓她從地主墮落成貧農了。點心呢，也不隨便給了，她想吃呀，那還要金箭審批點頭同意了才行。而且，就連蜜桃也不大敢上她跟前兒來了。
這個金箭，哼哼，一定是老天爺派來懲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