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女人不經打
橘紅看著薑姨娘憔悴不堪的臉,也不禁發狠:“說句不怕神佛怪罪的話,姨娘就是太好心了!處處忍讓,竟讓她生了這麼歹毒的心思!她自己兒子不爭氣,沒教好,偷了姨娘的首飾去賣。這樣的事,我們好心幫她瞞著有什麼用。大少爺自己個兒不知怎麼地,讓老爺曉得了,才罰跪祠堂的。她不思己過,竟然還遷怒我們!真是白擔了大婦的名聲,一點兒心胸都沒有!”
“如今說這些個有什麼用。我也算徹底明白了,她是真容不下我了。不管我怎麼做,她都容不下我了。可我氣的是,這又關二小姐什麼事?她找借口,把我支到寺院裏去也就罷了,竟然還如此狠辣去暗害二小姐!我就算是個妾室,也再不會讓著她了!”薑姨娘布滿紅絲的眼眸中有利芒一閃而過。
“姨娘快歇一歇吧,咱來日方長。老爺心裏隻有姨娘,隻姨娘心地太過良善了,才被人如此欺辱。妾室,妾室又怎麼了?滿京城裏,又不是咱們府裏一家有妾室!若不是那件事……姨娘又怎會做了這妾室!要論起來,姨娘哪裏比她差了?如今,姨娘也要硬氣些才是,若不然,誰知道她又會做出什麼卑劣的齷齪事來!”
“我知道了。這幾日,二少爺那邊怎麼樣?”
“姨娘放心吧,說起來啊,我們這二少爺真正是個聰明剔透的!這般年紀,又上進又機敏!奴婢每天早晚都過去看了,樣樣妥當!這幾日啊,他可用功著呢!還有,二少爺也問過二小姐的事了,奴婢隻說二小姐風寒未愈,讓他過幾日再去看二小姐。今日……二小姐她,可大好了?”
“橘紅,我……我覺得,二小姐……總有些古怪……”
“古怪?姨娘……這話怎這麼說啊?”
“唉,那般大風大雨、電閃雷鳴的日子,又是在那野地裏嚇得,我靜靜瞧了這幾天,越瞧越擔心……我擔心二小姐,她撞了邪了……”
“啊?!真的?這……這可怎麼辦哪?那日,她那般大吵大鬧,夫人說得可難聽了!她說……”
“噓!別說了!你可聽好了,為免節外生枝,咱千萬別再聲張了!我略歇一歇,等下你幫我出府去青龍觀,找雲峰道長求幾張符吧!但願如此之後,二小姐她能盡快好起來!”
“是,姨娘。那姨娘趕緊去歇一會吧……”
樹雪齋裏一片安靜。
樂珠想扶她的二小姐去床上躺下,可二小姐卻毫不留情地甩開了她,隻給她留下了一個冰冷的背影,就那麼孤獨地站在高高打開的支窗下一動不動著,也不知在看些什麼、想些什麼。
那一身白衣纖塵不染,怎麼看都是樂珠熟悉的二小姐,可不知道為什麼,樂珠又總覺得,她家二小姐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就連這站姿,樂珠亦能覺出一股子從未有過的森冷味道。那脊背挺得,跟那個雨夜看到的那個打頭兒的當兵的似的,剛硬得很!
既然心中疑惑,樂珠也沒有多言,她家二小姐這麼冷冰冰的,她如果再多說,不定二小姐怎麼不喜歡她呢。好在啊,如今天氣漸熱了,二小姐這麼站在窗口也無妨了。
樂珠默默地拿了個針線籮在門口坐下來,十分用心地給她的二小姐做起衣裳來。
薑姨娘說的對,既然二小姐不喜歡以前的衣裳了,那便都重新再做吧。總不能讓二小姐一直穿著這樣素白的衣裙,走出去還不得被人家忌諱死呀。
如今,樂珠手裏正在做的是一件淺綠色的褙子。哎,她家二小姐不肯要繡花的,這活做得實在讓人為難,哪有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家不愛穿繡花的衣裳啊?
二小姐她又不是男子,即便是男子,那些富貴人家的男子衣袍上還都有繡花的呢!
唉!二小姐,你難道要做像鐵麵王爺趙昕那樣的男子嗎?數遍滿京城,也隻得一個恪王趙昕永遠是一副高冷的模樣,永遠穿的黑漆漆的了。
趙昕背手而站,反複想著如今的處境,心中也是犯難。
爾今,他是個女子,還是承恩伯府庶出的二小姐。
若是他沒記錯的話,這就是先皇後莫氏娘家了,亦是大皇子趙晅的外祖家。
曾聽祖母提起過,當年,皇叔還隻是個不得寵的三皇子,而非今日的景和帝。
皇祖父因皇叔的母親隻是個一時興起而承寵的行宮船娘,所以總不待見他。等他剛成年,就隨便指了個五品官家的小姐與他成親,是以,他是幾個皇子中最早有孩子的,那趙晅比他趙昕也隻大上兩歲。
後來……皇叔卻成了儲君。
同一年,太子妃卻突然歿了,直到皇叔登基才追封了惠賢皇後,並給她母家封了爵位,但也隻是三等承恩伯而已。
因此,承恩伯府在京城裏並沒有什麼名氣,比起現今的皇後母家——位列三公的許太傅,那簡直是雲泥之別了。
若不是他總讓芒刀收集各皇子的訊息,隻怕還不能對承恩伯府知道的這麼清楚明白呢!
如今的承恩伯,應該是莫伯深,皇叔看在先惠賢皇後的麵子上,給了個將作監少監的差使做。他似乎隻掌管些郊廟、城門這樣的外作,既無甚油水,卻又擔著風險,拿的隻是從四品的俸祿。再加上大皇子趙晅如今身份尷尬,想必莫伯深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吧。
他這身子似乎年歲不大,估計尚未及笄吧?
趙昕想及此,不禁又低頭看了看胸口。
不知為何,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按了按胸口部位,令趙昕瞬間心跳加速血氣上湧,他趕緊將手拿開了。
有些心虛的趙昕,不禁轉眸往樂珠的方向看了看,見樂珠正埋頭針線並未在意他,他心裏竟然有些許的竊喜,似乎偷摸著藏了什麼特殊物品的那種。
緩緩平複了奇異的心緒,趙昕又開始凝視細思了。
他現今這樣的身份,要怎樣回恪王府去看一看呢?
他這副嬌小的身材,又沒有武功,丹田中連一絲內力也無,要如何翻牆過院出逃?
也不知,祖母到底怎麼樣了?他那原來的身子又怎麼樣了?他要怎麼才能聯係上圓弓芒刀他們呢?
唉……即便他真能聯係到他們,他又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們相信,他就是恪王呢?
趙昕越想,心下不免越是焦急,不禁重重地拍出一掌打向窗欞,“啪”地一聲響後,趙昕馬上抖著手皺著眉痛叫出聲:“啊!好痛!”
哎,他又忘記了,他如今是個女人啊!
這手,不再是摸慣了刀槍的粗糙大手,而是細嫩得像要化了似的柔荑,柔荑!
樂珠已經扔下針線跑了過來,十分緊張地一把拉了趙昕的手,愛憐地輕輕吹著:“呼……小姐你真是的!你看看,都紅了!都腫起來了!你這是做什麼呀?有什麼想不開的,非要拿自己個兒的手出氣呀!快去坐下吧,奴婢去拿些藥來擦一擦……”
趙昕慢慢坐在窗下的一張扶手椅上,緊抿著紅唇,任樂珠給她擦上一層清涼的藥膏。
他其實,很想有骨氣地甩開樂珠的手,可是……可是,他的手,真的好痛好不好!
為什麼?!
為什麼,女人這麼不經打?!
趙昕困在承恩伯府的二小姐身子裏痛苦不堪,莫離卻開始在恪王府裏大肆享受起來。
那日,寒竹自得了老太妃的令諭,又是經過王爺親自點頭首肯了的,自此,她便以王爺的侍妾身份自居起來。
銀鞍被老太妃支出去會同另外三個長隨,到處尋找黑玄玉,一時半刻也回不來。
寒竹正好補過了這個空檔,大大方方地在恪王所居正殿旁邊的廂房安置下來,晚上更是含羞帶怯地主動上夜呢!
衣食住行,處處留意,樣樣用心,把個莫離伺候得直哼哼,那滋味兒呀,舒服喲!
此刻,才剛用了午膳不久,莫離便四仰八叉地躺在廊下的躺椅上,任寒竹把一顆枇杷剝成倒掛金鍾的形狀,輕輕地放在她嘴裏,過一會又把手湊在她嘴邊,莫離略歪了頭,便把核兒吐在寒竹手裏。
幸福啊!這古代人的日子,真是舒暢極了!
爽啊!這特權階級的享受啊,比那什麼總統都不差了!
到底還是咱國人有智慧,哪像那什麼大餅國,總想著搞機器人出來做家務啥的。機器人再智能,哪有真人伺候人來得舒服呀!
瞅瞅瞅瞅,她身邊這美人兒,全自動,智能型,還軟玉溫香,想讓她幹什麼就幹什麼,不想讓她幹什麼……她也想幹點兒什麼!
咳咳……就這點讓人鬱悶了些!
這位寒竹姐姐身段不錯,臉也好看,就是……就是太著急了些!
昨晚上,就自己個兒爬上了她的床,還脫得一絲不剩的!
關鍵,她還能恭恭敬敬地那麼跪在床角落裏,羞答答地說……說請王爺垂憐!
OH,MYGOD!
剛開始,還真是把莫離嚇著了,愣愣地看了她好久好久,敢情兒,古代侍妾做那事,還是這樣的?
哎喲喂!這服務真是太到位了!
不過呀,你可否也垂憐垂憐我呀!我雖是個男人身,可裏芯裝的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好不好!
我……我不是不想把你撲倒,看在你這麼精心伺候的份兒上,我也願意從了你!
可……可我這高大威猛的殼子裏裝的是女人,從前這個女人也沒有百合蕾絲的傾向啊!
寒竹姐姐!我喜歡男人啊我!
哎,可我又不好告訴你這個事實,隻怕,我真說了,你也不會信,嗯,或許你也會信,隻不過會嚇著罷了。
隻是,不管怎麼說,我不好女人這一口啊,我心裏也苦啊我!
美人兒啊,你可否懂我這委屈的心哪?
莫離想到昨晚的事,那嘴裏的枇杷就有點不是滋味兒了。
她昨晚最後也不管寒竹了,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吧,她莫離就是這麼呆的人,實在沒主意時,她呀就當沒看見!
莫離隻管自己睡覺了。每日裏,吃飽喝足的,又沒有煩心事,她容易入睡的很。
結果一早起來,莫離驚訝地發現,寒竹就那麼躺在她身邊……呃……還是昨晚那樣的……一絲不掛的躺在她身邊噠……
美人兒如此,作為男人,她是不是該關心一二,問上一句冷不冷呀?
廢話!問什麼冷不冷,她睡覺習慣很好,會蓋被子,她們當然是蓋在一條被子裏的!
同一條被子裏呀!
呃……這,這,這個,她要怎麼辦呢?要不要負責什麼的呀?
莫離當時就有些暈了,可是再要假裝睡過去,她也睡不著了啊,都天亮了好嗎?
不過有一點好,寒竹見她醒來了,立馬就穿好衣服,上趕著小心翼翼地來伺候她了。
呃……她還是很經心的,那扣子扣的飛快,一應瑣碎的麻煩事都不用她再操心了。
“算了!”
莫離把嘴裏的枇杷給咽下去了,自己跟自己說:“去哪裏找這麼體貼的服務員啊?24小時貼身服務啊!隻要她不介意她那個……不行……,咱還介意她占了咱半張床嗎?體院住校時,同學們常常擠一張床上講半宿悄悄話呢!這麼睡一張床上,有什麼呀!”
就這麼滴吧!
若是冬天,還可以當人形暖爐,若是夏天實在熱,再打發她走吧!
莫離想好了,也便不管寒竹了,反正她大大咧咧慣了的,隻是腦子裏拐過寒竹昨晚光溜溜的身體,她就覺得寒竹這名字實在名不副實。
什麼寒竹嘛,明明是顆成熟的水蜜桃好不好!這誰起的名兒啊?太沒有風格了!
莫離閉著眼睛懶洋洋地問:“寒竹,你這名兒誰起的呀,能不能換一個啊?”
寒竹今早起來,便自己挽了婦人的髻了,烏鴉鴉的青絲盤在腦後,斜斜插一直銀簪子,再別上一朵大大的絹花,如今看著真真是風情萬種了。
“回王爺話,這名兒是婢妾進府的時候,替了老太妃身邊的一個姐姐,原就有的。那位姐姐出府了的。王爺若肯賜名,是婢妾的福氣!”寒竹聲音遠了一些,莫離不用睜眼也知道,她一定已經站起來,垂手回話呢。
不過,這什麼意思?原就有的?敢情兒還興換了人,不換名兒的?
寒竹不是個名字,原來是個崗位啊!
有錢人家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