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飛上高枝兒
莫離突然便來了興致了，悠然說道：“那以後你就叫……蜜桃吧！”
“蜜……蜜桃？！是！婢妾蜜桃謝王爺賜名！”寒竹的聲音聽不出歡喜，但莫離覺得這名字很好聽。她便吩咐道：“蜜桃啊，那櫃子裏的衣服，不是黑的，就是深黑的，我看得兩眼發黑啊！你讓人趕緊做些好看的吧！”
“是，王爺。王爺想做些什麼樣子的？針線房做起來也要幾日，婢妾先幫爺做幾身吧。”
“好啊，最好馬上就做。你看看，這烏七麻黑的衣服，怎麼穿得出去嘛！給我做些顏色鮮亮些的！”
“是，王爺。老太妃以往也叮囑過的，隻是以前王爺不愛穿亮麗的衣裳，既然如今王爺喜歡了，婢妾馬上去選料子。”
“嗯嗯！快去，把料子都拿來我自己挑！還有啊，我要繡上花！內褲也要繡上花！”
“呃……是，王爺……”
於是，半下午的時光，滿府中都知道了，恪王趙昕和新寵寒竹，不不，現在是蜜桃，蜜桃姑娘在屋裏選料子做衣裳呢！
但看那選出來的料子，都是粉紅粉藍粉綠，嫩黃米白銀紫的，估計是給蜜桃姑娘挑的吧？
真看不出來，以往王爺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如今一旦開了葷，倒這麼體貼上了！
一時間，整個恪王府裏的人都蠢蠢欲動起來。
有女兒的，自然開始想著讓女兒也走了這條路，省卻多少辛勞，一下子便飛上高枝兒了！
沒有女兒的，便開始使勁地巴結起寒竹來，若是以前自己檢討出有得罪她的地方，趕緊的送禮陪不是；若是以前就還搭得上話的，麻溜的塞銀子討歡心。
如今王府裏就兩個正主，一個老太妃雖規矩嚴苛，可腿腳不便，常年隻在自己院子裏呆著。日後除非王爺娶個王妃回來，而在此之前，蜜桃姑娘將是最說得上話的人了，不討好她討好誰呀！
於是，蜜桃也開始忙起來了，總有人來找她，總有人來巴結她，以各種理由各種方式。
本來，蜜桃心中對王爺晚上並不……那什麼她的事，很是鬱悶呢，但在眾人的討好追捧中，她也漸漸找到了平衡。
唉，不管怎麼說，如今人人都知道她是王爺的人了，還賜了這麼……一個讓人浮想聯翩的名，如今王爺身邊又沒別人，昨晚上最後她隻管睡在王爺床上，王爺也沒責怪她，隻要她多試幾次，保不定王爺就要了她呢……
到那時，看誰還敢給她臉子瞧，哼！
榮欣堂老太妃的宴息室外，一群丫頭仆婦們都默默垂手站在廊下，鴉雀無聲。
室內，雲舒嬤嬤滿臉喜氣地湊在老太妃耳邊正說著：“……一晚上沒見出來……，小丫頭沒敢上前去聽，怕王爺發怒，不過的確是安置在王爺房裏的！今兒還改了名，叫……蜜桃！這下，老太妃該放心了！”
老太妃臉上深深的法令紋動了動，緊鎖的眼眉略鬆了鬆，卻不禁又歎了口氣：“唉！不找到黑玄玉，我又能放心什麼呀！如今昕兒沒了黑玄玉，是個失魂落魄的可憐人兒，誰知道他過後能不能記得這事！還願意繼續那個……蜜桃？唉！”
雲舒見老太妃這樣憂愁，不禁努力地開解她：“不管怎樣，總是能近女子了不是？老祖宗也放寬心些，金箭他們幾個也算機敏，總會有好消息傳回的。”
老太妃抿了唇，不見一點喜色，嘴角反而又往下垂了垂：“但願吧！不過我們也要想好了，若是找不到黑玄玉，要怎麼和皇帝陛下說！”
雲舒聽了也開始頭痛起來：“這……這可怎麼說好呢？”
一室靜謐。
也不知過了多久，老太妃閉上眼睛複又睜開，口氣狠戾又怨恨起來：“我想著，這事早晚瞞不過，給我侍疾能侍多久？除非，我死了！”
服侍了老太妃多年雲舒，聞言一驚：“老太妃，你何出此言哪！您真是真是……再急也不能這樣說啊！王爺怎麼的都是王爺，他再失魂落魄，那自小的聰明勁兒，難道也落了？要不，先把他幾個得力的幕僚叫來，好好的把軍中的事和他說說，興許他就想起來了呢？”
“……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那些人我信不過，誰知道，到底他們究竟是不是和王爺一條心的。昕兒雖不常和我說及軍中的事，但上麵那個豈會真安心把什麼都交給他。還是讓圓弓他們來說吧。”老太妃手指往上指了指，眼睛裏有火光閃過。
雲舒了然地也閉了閉眼，沉聲接令道：“是！今晚必是會有消息的了，等人回來了，我便讓他們幾個來見老祖宗。”
“嗯，去吧。再去敲打寒竹一聲，別淨顧著媚主，趕緊的，把府裏的事和王爺好好說說！王爺……到底練武的人，也不好日日這麼和她廝混在一處！損了元陽，虧了身子，我還心疼呢！從……明兒個起，還是讓銀鞍在房裏服侍，寒竹就打點些衣物吧。……若王爺真……真食髓知味的，再讓她進去伺候，隻晚上……不許留夜！她也越發上臉了，規矩也不顧了，居然就這麼的敢留夜了……哼，王爺也該早日娶了正妃回來，才是正經！”老太妃越說，臉色越冷然。
“還是老祖宗明白！是這個理兒！我這就去和她說！不過，不是寒竹，是蜜桃！如今，她是蜜桃了！還有……那避子湯……您看？”
“蜜桃便蜜桃吧！一個奴兒罷了！嗯……昨兒就算了！若她真能一夜懷上了，也是她的福氣，我便也睜隻眼閉隻眼罷！左右以如今府裏的情形，上麵那位總不會願意我們高娶一個回來，那他更睡不著了！既然這樣，有個庶子也沒什麼要緊的。王府到底人丁太單薄了些！不過，日後可得著人盯緊了，先吃一段時日再說，蜜桃……身份還是太低了些，委屈了昕兒。”
“是。老祖宗總是想得周到。”雲舒領了令，便著手去辦了。
於是，蜜桃隻賴在了王爺床上一夜，她的全盤打算，就在老太妃的精明遠見下化為無形了。
她隻好含著壯誌未酬的悲壯心情，乖乖住在廂房裏，努力著，在晚上的空閑時間裏，幫王爺繡一件桃花滿枝的錦袍出來，希望在不久的將來，她能成為一顆真正的蜜桃！
莫離對於蜜桃晚上不再光溜溜的睡身邊這件事，還是挺高興的。雖然，她有一挨著枕頭就睡的本事，但是一早起來，身邊躺著個雪白的女人酮體，這個……她還是有點適應不來的。
本來她還想和蜜桃說一聲，要是以後她還要和她一起睡，就必須穿上衣服才行，現在，倒也省了她的口舌了。
不過，白天就變成了此刻這般，蜜桃細細地和她講這身體的家事，聽著聽著，莫離瞪圓了眼睛驚訝地表示，這原主還是挺可憐的孩子呀……
原來，這身子還真是地位頗高的！
當今皇帝，是他嫡親的三叔父，他的父親老恪王，是當今皇帝的二哥。
早年間，當今皇帝還沒有登基前，老恪王已經是先帝信任的皇子，被派駐往駐守邊關的北方三十萬兵馬的大營曆練，既是先帝的眼睛，也是手握重兵的大將。
可惜，那一年廖國來犯，情勢緊急之下老恪王親自帶兵驅趕，卻被奸人所害，五萬人馬齊葬邊境險地失目崖，連屍首都被廖國大將魯格用火燒了三日，最終什麼也沒留下。
而當年老恪王的王妃陳氏，就是這身子的生母，就是常年駐守邊關的老將陳良的女兒。
陳良是先帝時就封的定北候，北軍三十萬兵馬中，一大半將領是他一手拉拔起來的，他在軍中十分有威信。
陳良忠心耿耿，為了表示自己雖手握重兵卻絕無二心，主動的將家小都安置在京中，就放在先帝的眼皮子底下，身邊隻留了個侍妾、和一個庶出的女兒陳木媛陪他常駐軍中便罷了。
老恪王雖出身高貴，人卻不似一般皇子那樣嬌慣，不僅有一身好武藝，還是個性情中人，和這些武將們通常都是打成一片，這還要回頭說到老太妃的教養。
老太妃出身可不一般，她曾是西蕃土司唯一的女兒。
西蕃在昱國西南角，地大物博，又與異邦及旦國所接壤，因此風土人情與昱國十分不同。
當年西蕃被及旦國強兵侵擾，西蕃多次奏請，昱國才派出重兵將及旦人趕出邊境，讓西蕃得已清靜安定了好幾年。
為了表示謝意，也為了更加穩固從屬關係，西蕃土司才把他最疼愛的女兒進獻給了先皇。
按照西蕃的傳統，老太妃當年是完全可以當女土司承繼西蕃的，可老土司為了西蕃的安定，放棄了這個傳統，以表示西蕃從此徹底隸屬昱國。
老太妃年輕時長得那叫一個漂亮嫵媚呀，還帶著些異國的臉型，高鼻深目，白膚棕眸，很得先帝歡心了一陣子，早早生下了老恪王趙岐。
但也因為老太妃是異族之人，趙岐注定了不會被傳以帝位，便早早地封了王，倒也過得逍遙。
在先帝執政後期，先帝長子，也就是早早立為太子的趙岦，在一次遊獵中被廖國派出的刺客所殺，先帝傷心不已，一下子臥床不起了。
而趙岐因為並不參與儲位之爭而更得先帝信任，手握重兵派駐到北軍之中。
趙岐到了軍中不久，就在當地娶了陳良之女陳木媛為妃，這事，當年的確把還在宮中的老太妃氣得不輕。
可後來，陳氏生下了趙昕不久，老太妃很想將陳氏母子召回京中，先帝卻又病故大行了。
而廖國又趁機犯邊，朝中邊疆都是大亂了好一陣子，趙岐送陳氏母子進京奔喪，隻磕了個頭，便又回了京中，留下陳氏母子在京中。
再後來，就是景和帝登基為帝了，換了年號，換了朝臣，老太妃得以出宮在恪王府安養晚年。
不知，是掛念趙岐在軍中無人照應還是什麼的，老太妃到恪王府沒多久，就著人將陳氏母子送回了北邊軍中。
可是，邊關突變，趙岐身死，屍骨無歸，所在營地化為一片火海，連陳氏也下落不明，隻有年僅四歲的趙昕，被奴仆塞在一隻木桶中藏在一處水域，留下了性命。
這也為恪王府留下了一點血脈。
趙昕被送回京中恪王府時，似乎受到了極大驚嚇，連話都不會說，幾乎是奄奄一息。還是老太妃求了高僧，給趙昕念了一夜的經文，得了鎮寺寶物黑玄玉傍身才活過來的。
自小，趙昕就沉默寡言，除了老太妃，和誰都不親近。
新皇感念老恪王的忠義，早早讓趙昕承襲了王位，對趙昕也格外疼愛，還親自選了文武師傅來教導趙昕。
雖同其父一樣，趙昕成年後也被派駐在軍中，但皇帝特許他隨時可回京中與老太妃共敘天倫，這真是天家對他莫大的信任和恩賜了！
趙昕對新皇也是敬愛有加，每次回來，他必定要先去麵見皇帝，並將軍中之事細細稟報於皇帝知道。
而這次倒是個例外，趙昕回來都有六七天了，還未進宮朝見皇帝，這是從前從未有過的事，也不知，此時的皇帝，會作何想法呢。
這恪王府對外的事，都是由長史房之虞打理的。
對內有個大總管叫方韜旺，可不知怎麼的，他還沒有來見過莫離。蜜桃隻說，這人年紀大了，是早年就服侍老恪王的人，恪王府中人人都敬重他，但這人身體不大好。
而莫離身邊，最信任得用的四個小廝，是老太妃親自選在王爺身邊，自小一起長大的。
銀鞍歲數最小，是在府裏貼身服侍的。若是王爺去軍中，他好像也有事做的，具體做什麼，蜜桃表示“婢妾不知，請王爺恕罪。”
金箭是跟著王爺出門服侍的，若是在軍中，也都是他常隨在身邊照應衣食起居的，但每次回京後，便也會不見一陣子。
圓弓是王爺親衛隊長，一身好武藝，是四人中最得力的。
還有一個是芒刀，蜜桃表示自己聽過這個人名兒，但她沒有見過這個真人，所以“婢妾不知，請王爺恕罪。”
如今恪王府裏，也就老太妃和恪王兩個主子。若是恪王在軍中，那諾大的王府就老太妃一個主子。雖說奴仆成群，可到底是寂寞的。老太妃年輕時就不知何故在宮中傷了腿，又中年喪子，老來了，性子實在是有些孤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