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至少……應該告訴我您什麼時候回來,我好安排人去接您。”蘭擎臉上的表情雖然十分不好看,但是依舊耐著性子說道。
“好。”他最後隻說了一個字,便一直等到電話那頭傳來電話掛斷的聲音,才將手機的聽筒從耳邊移開。
上帝這樣一個愛熱鬧的編劇,怎麼會允許劇情朝著溫情而平緩的方向發展呢。
他臉上帶著興奮地笑容,將劇情一次又一次推向高/潮,他費盡心機周密安排著,隻為劇情能夠更加撲朔迷離。
掛掉電話之後,蘭擎深吸了一口氣,可是他臉上的表情卻並不輕鬆,仿佛嗅到了暴風雨來臨前的氣息。
放在過去,他什麼都不怕,無論麵對著怎樣的局勢,他都能冷靜地運籌帷幄,淡定地麵對著一切。
可是現在卻變得有些不同,當他一旦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便總會神思緊張地想到那個女人。
自從她中彈之後,他就忽然對於危險產生了一種敏感的抗拒,過去他什麼都不怕,可是現在,他卻那麼怕那個女人再次受到傷害。
當一個人開始向另一個人敞開心扉的時候,這就意味著他同時也有了軟肋,於是便也多了一條受傷的理由。
他不動聲色地走到辦公桌前放下手機,然後打開電腦屏幕上和黎清寧的對話框,輸入了一行字:“中午去二十八層一起吃飯。”
然後靠在椅背上,眼神看起來幽深,仿佛站著一整片黑色的森林。
他的眼中帶著巨大的決心,無論是誰,都不要想改變任何他決定的事情。隻要有他在,誰都別想傷害黎清寧一分一毫。
到了午飯時間,蘭擎整理了一下思緒走出辦公室門,臉上一如往常一般,麵無表情。他看了一眼仍然坐在辦公室裏垂著腦袋的黎清寧,不動聲色地走向電梯。
黎清寧好像感受到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到了他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門前,於是趕忙站起身來也走了出去。
李琳還沒來得及問她去哪裏,她就已經小跑著出了門。她在心裏暗笑自己,這個問題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麼?
黎清寧匆匆趕到電梯門前的時候,按鈕旁紅色的數字已經顯示著二十八,沒想到那個男人動作這麼快,動作從來都像風一樣,無人能及。
於是她隻好看著那個數字不停地變小,麵容沉靜地耐心等待著電梯再一次上來。
她低著腦袋想著事情,可是大腦最近好像常常不受控製地想起那個男人,上午的那一幕,那個甜蜜冗長而帶著侵略性的吻,就這樣出現在腦海邊緣。
那種清晰的觸感好像還殘留在嘴角,讓她悄悄紅了臉,感覺臉頰有一些微微的發燙,可是唇邊,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浮現出一絲笑意。
在她不經意之間,電梯門“叮”得一聲打開了。她低著腦袋就往裏走,絲毫沒有注意到電梯裏還有人正邁開步子往外走。
林白皺著眉頭伸手抵住馬上就要撞在她身上的黎清寧,皺著眉頭,語氣裏滿是嫌棄和不耐煩地說道:“黎清寧,你能不能看看路?”
“對不起,林總監。”黎清寧垂著眼瞼站在那裏,目光自然地落在她身後的某處,也不去直視她,淡淡地開口,口氣禮貌而疏離,但卻不卑不亢。
這樣的她讓林白心中不滿的情緒更加濃烈了,她輕輕翻了個白眼,聲音不大但是卻足以傳進黎清寧的耳朵。
“真是不知道擎哥哥為什麼會找你這樣的人當助理,你也配?”話末,還配上了一聲聽起來十分輕蔑的輕哼。
聽到這樣的話,要是放在往日,黎清寧一定會把頭埋得更低,一副做錯事的樣子,默默地忍受著來自眼前這個精致的女人的嘲諷。
可是今天,她忽然不想要再繼續忍下去了。
林白說完之後,正昂著下巴趾高氣揚地等著看她更加狼狽的樣子,沒想到黎清寧反而抬起頭來,衝著她咧起嘴角,露出八顆牙齒做了一個標準的微笑。
“林總監,不管怎麼樣我也是蘭總的助理,我工作做得好壞自然有我的上司來評價,我做得不好,蘭總會讓我走人的,您這麼說……難道是在質疑蘭總的判斷能力?”
她眨著忽閃的大眼睛,直直地對上林白滿是驕傲的眼睛。
林白臉上的驕傲和囂張,一點點開始土崩瓦解,剩下的,是滿滿的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吃了一隻死蒼蠅一樣,說不出話來。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麵對麵站著,時間仿佛也停駐在這一秒,但是卻有一些東西在悄悄地變化著。
比如,林白張牙舞爪的氣場,正在一點一點變得虛弱,她就像是一個精致的充氣皮囊,某一處被悄悄紮了一針,在外人看來她依舊那麼豔麗,可是她自己知道,她已經漸漸癟了下去。
這個女人好像變了,林白默默從上到下打量著,她那張素淨的臉,立體的五官,瘦得像一個天生的衣服架子一樣的身體,這些都和她最初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一樣。
可是她作為女人,敏銳的嗅覺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她的變化。
林白的內心隱約感覺到一絲前所未有的不安,過去她從來都沒有把這個女人真正放在心上過。
在她的眼裏,黎清寧不過是一粒卑微到塵埃裏的沙土。可是她忽然的轉變,她眼裏的倔強和傲氣,都讓她陡然看到了這個女人身體內所蘊藏的巨大能量。
比起蘭擎身邊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們,黎清寧才是真正的強敵。
人都是會變得不是麼,當初那個纏著蘭擎的胳膊語氣嬌嗔的小公主,如今變成了這樣妖冶,帶著危險的豔麗的蛇蠍美人。
而黎清寧,也終於明白了,如果一個人在跌倒無數次還停留在原地的話,那他才是真正的弱者。
而這個世界,是不會同情弱者的。他們隻會死在時間的某個角落,然後被這個世界所遺忘。
但是林白怎麼會被輕易打倒,她臉上的表情很快便恢複了往常那樣淡漠而疏離,甚至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看著黎清寧的眼睛,說:“沒有,我隻是好意,黎小姐這樣不專心走路會很危險。”
“謝謝林總監關心。”她回得沒有絲毫猶豫,唇邊還僵著那個微笑。
可是從來不怎麼會假笑的她,感覺自己的麵部肌肉都要抽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