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來,林白的功力就高深許多。
“蘭總在辦公室裏麼?”她回過頭朝身後瞟了一眼,問道。
“蘭總在二十八層的休息室。”黎清寧答得迅速,語氣十分官方,不帶著一絲一毫的個人感情。
於是林白朝她笑了一下,越過她走進電梯。轉過身之後,又問道:“不進來麼?”
想起來自己也要去二十八層,於是黎清寧極力維持著臉上那個笑容,朝林白點了點頭,走進電梯裏轉過身子,按下了28那個數字,輕輕舒了一口氣。
當蘭擎聽到電梯“叮”得一聲停在這一層的時候,目光落在桌上的那隻手機上,說:“怎麼這麼晚才來,居然敢讓我等你。”
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一些不耐煩,但是眼底卻是滿滿的溫柔,嘴角甚至還有一絲笑意。
可是那邊卻沒有應答。
他抬起頭,看到了黎清寧那張表情看起來並不自然的臉,還有,站在她身後的林白。
他皺起眉頭,問道:“你來幹什麼?”
“擎哥哥,我以前可是在蘭家別墅隨便住的,怎麼,難道現在就連你的辦公室都不能來了麼?”
林白繞過黎清寧,走到站起身來的蘭擎身邊,兩隻手抱著他的手臂,嬌嗔道。
他的襯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了線條緊實,富有肌肉感的手臂。
本來以為走進來的隻有黎清寧,所以他才特意這樣隨意地挽起袖口,好讓她感到氣氛不是那麼緊張,稍微放鬆一些,卻沒有想到同時走進來的還有林白。
而林白,臉上極力做出的和當初那個小女孩一般的表情,讓他覺得無比陌生。
她知道黎清寧站在身後,卻故意這樣做,好像在宣誓著主權,又像是在耀武揚威一般。
而黎清寧,隻是表情淡漠地站在她的身後,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目光自然地低垂著,看起來那麼安靜。
蘭擎默不作聲地抽回被她環著的手臂,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林白怔怔地站在那裏,雙手落寞地放下垂在身體兩側,臉上,還帶著一絲尷尬。
好在黎清寧還在她身後,不然被她看到了自己此刻的表情,以後還如何麵對她?
不知道為何,她心裏突然蹦出了這樣的想法。
“你來幹什麼?”蘭擎的語氣淡淡的,帶著幾分疏離和冷漠,讓她覺得十分陌生,一顆心就像是忽然被丟進了北冰洋一樣,浸泡在冰冷的海水裏。
她依舊極力維持著臉上的那個微笑,說:“擎哥哥,你知道伯母要回國的事情了麼?我聽我爹地說她近期就要回來了呢……我……”
她的語氣也帶上了一絲親切,好像要回國的,是她自己的媽媽一樣,滿是親昵。
“你認為,我媽回國會不告訴我而先去告訴你爸爸麼?”他的聲線依舊平平的,沒有任何起伏,也不帶著一絲感情。
“我隻是……我隻是很開心啊,所以才來……”林白的語氣開始漸漸弱了下去,帶著些許委屈。
但是她時刻都告訴自己,黎清寧就站在自己身後,絕對不能讓她看了笑話。
可是蘭擎卻好像沒打算配合她,甚至不留情麵地一次又一次打斷她的話,臉上還帶著不耐煩的表情。
這還是她曾經的擎哥哥麼,曾經,不管她再怎麼驕縱任性,他也隻是淡淡一笑,看著她的眼神裏,還帶著或多或少的寵溺。
可是如今,他是真的變了。不管她是不是願意麵對這個事實,蘭擎變得讓她心裏一陣寒冷。
“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的話,那就出去吧,我媽回來,如果你想見她,可以先和她聯係,不用跟我報備,就這樣吧,”
蘭擎耐著性子說完這段話,而後坐起身子,拿起桌上的餐巾開始折好鋪在自己的膝蓋上。
此刻的尷尬讓林白覺得自己一定狼狽極了,她甚至忽然不敢回過頭去麵對黎清寧。
她的自尊,就這樣被她全部捧到蘭擎麵前,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把它不屑地扔在地上,踩在腳下變得粉碎,還和著地上的灰塵。
曾經那麼驕傲的她,就在這短短的幾分鍾內,就在那個最不放在眼裏的女人麵前,丟掉了一切。
林白強撐著自己最後的一絲力氣,笑著輕聲說道:“那我先走了。”
然後迅速地轉身,繞過黎清寧,不讓她看到自己臉上的狼狽,幾乎是小跑著,衝進了電梯裏。
女人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執著的生物。她們看起來無比柔弱,可是卻總是越挫越勇,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這個殺手不太冷》裏的那個小女孩馬婷達對裏昂說,我要愛或是死。
非愛即死,這是女人的一腔孤勇,她們可以為了心中的那份執念付出一切,也許開始隻是為了那份她們認定的愛,但是到最後,卻像是賭氣一樣,哪怕丟掉所有,即使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就像是此刻的林白,剛剛發生的一切幾乎讓她窒息,對她來說,她的那份驕傲和尊嚴就像是她的生命一樣,可是,為了得到她想要的,她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
林白的眼中帶著堅定,她無力地靠在電梯內的牆壁上,可是眼中,卻是滿滿的堅定,她一定要得到蘭擎,也一定,不會放過那個始作俑者黎清寧。
黎清寧靜靜地站在那裏目睹過這一切,隻是在內心默默感歎著。
她忽然想到了中學時代學得納蘭性德的那首詞:“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當初她隻是單純喜歡這首詞,覺得讀起來帶著一種文藝的傷感,但是現在,卻好像突然能夠體會到其中的深意了。
她不是不記得,剛剛見到林白的那個午後,蘭擎看著她的眼神,以及剛剛他看著林白的時候,眼睛裏發自內心的那種冷漠。
對於林白,她的心裏忽然產生了一絲同情。
男人也許就是如此,他們對你好的時候,也許是真的對你好,可是他們並沒有承諾過,這份待你的好,保質期究竟是幾個月還是幾年。
亦或他們也無法界定這個期限,或許某一天太陽照常升起的時候,他們的心就忽然變了,變得和陌生人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