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的雷雨下的很大。
電閃雷鳴。
曦曦問了五回，爸爸今天怎麼還沒有回來。唐心悅也不知道。之後她還給顧子晏撥過幾回電話，依然是同樣的。電話那頭依然是嘟嘟響了很久，然後就被掛斷了。
顧子晏一個電話也不接。
曦曦問了這麼多次，媽媽總是敷衍他，爸爸總是不回來也終於失望了，完全接受了爸爸今天晚上不會回來的結果。
可是晚些時候的風雨太大了，雷聲隆隆，曦曦赤著腳跑進媽媽的房間來。
飛快地鑽進媽媽的被窩裏：“媽媽，爸爸不在。你不要害怕。”
唐心悅確實有點害怕，不過看到曦曦這個樣子她輕輕拍拍曦曦的腦袋：“謝謝曦曦。知道媽媽會害怕就來陪媽媽。”
她哪裏不明白，其實是曦曦自己害怕，才找的這麼一個理由進來。
可是她又哪裏會拆穿。
見到曦曦這個樣子，她隻覺得自己的心軟軟的。
顧子晏不管回不回來，第二天她都要上班。
下了雨，第二天空氣中都是舒服的味道。
唐心悅剛進辦公室，鄰桌的姑娘周樺一眼就看到她，等她過來了，才輕聲問：“你怎麼了？黑眼圈好重。”
唐心悅自然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隻是笑笑：“沒怎麼。可能是昨天晚上雷聲太響了，沒睡好。”
周樺點點頭，頗有同感：“我昨天都睡著了還被雷聲驚醒，轟隆轟隆的可嚇人了……趕緊把窗簾拉上，看不到閃電還好一點。”
唐心悅也點點頭，沒有說話。
周樺知道她心裏一定是有事兒，但是人家不說，她也就默默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工作起來。
每天要做的事情那麼多，也實在沒有什麼時間花在別人的家長裏短上。
唐心悅對她的態度頗為感激，有關心有距離，挺好的。
她心裏依然糾結於顧子晏沒有接她的電話，她的心上好像懸掛了一個重物。
一往無前的下沉。
直到她在公司裏見到了大搖大擺的麥薇。
上司讓她和周樺一起去給其他部門送喜糖。上司單身多年，終於覓得完滿對象。這種喜悅恨不能讓全公司知道。
兩人正抱著東西從一個部門出來。就見到麥薇。
她覺得這種恐懼好像具體分明了起來。
她注意過上次麥薇來時那個前台被撤掉了。麵對麥薇的時候就再也沒有過這種恐懼。
今天又再次出現了。
麥薇還是一副明豔照人的樣子，好像這才是她應該有的表情。
唐心悅幾乎要懷疑上回在商場裏見到的那個麥薇是被人掉了包。
麥薇濃烈而有侵略性的香氣一點點靠近。用一種傲慢的神情跟她打了個招呼：“早啊，唐小姐。”看了一眼她手裏抱著的喜糖，臉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神情。
那個神情太複雜，唐心悅好像有所感悟，又覺得自己抓不住一閃而過的思緒，臉上一時有點僵硬：“早。”
麥薇又靠近了一點，用充滿惡意的聲音幾乎是在她耳邊說：“你啊，很快就又是唐小姐了……哦不對，你親生父親應該……不姓唐吧？”
說完也不等唐心悅做出反應，就徑直朝著總裁辦公室去了。
周樺就在身邊見到這一切，心裏感歎果然豪門是不好進的。也沒說什麼，拍了拍僵硬在原地的唐心悅：“走吧，早點送完回去還要幹活。”
唐心悅一直在琢磨剛才麥薇的那句話，什麼叫做很快就是“真正的唐小姐”？
所以會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在公司裏送了一圈的喜糖，終於回到座位上。身邊的同事提醒唐心悅，剛才她的手機一直響，她才發現自己剛才出去沒有帶手機。
五個未接來電，是同一個個未知號碼。
唐心悅想著騙子應該不至於這麼敬業連打五個電話吧。就回撥了一個。
電話那邊是一個男聲，有點沙啞：“您好？唐心悅小姐嗎？”
唐心悅應是。
那邊的聲音還是一套公事公辦的樣子：“您好，我是顧先生的律師。顧先生有些事情委托我告訴您。請問您什麼時候有空呢？我們需要見一麵。”
唐心悅心跳一頓：“什麼事？”
電話那頭正是葉天瑜，他應道：“事情比較複雜，需要麵談。”
“那好吧，中午十二點半。暮光咖啡。可以嗎？”
葉天瑜心中哀歎，自己這兩天兢兢業業為顧子晏幹活，昨兒才睡了三個小時，想著今天中午眯一會兒……天大地大金主最大：“好的。”
唐心悅今天簡直沒有心情幹活。她心情忐忑的在座位上枯坐到中午。
想到和葉天瑜的約定，才渾渾噩噩地起身出門。
周樺原本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人的事情自己就不要瞎關心。但是唐心悅這個樣子，上午上班，她餘光撇過來的時候，總是看見唐心悅在發呆。她也頗不放心。
誰說那個麥小姐是個溫文爾雅的好姑娘的！手動艾特眼科。
說話那麼毒。把唐心悅氣到現在。
也許是人都會偏向弱者。當時，她剛剛知道唐心悅是顧子晏的妻子的時候，心裏也不是沒有嘀咕過的。
她問道：“吃飯嗎？”
唐心悅點頭。
“一起去嗎？”
唐心悅搖頭：“謝謝。我有約了。”
“好吧。我看你不太好的樣子，在哪裏我送你去吧。”
唐心悅笑笑：“挺近的，暮光咖啡。不麻煩你了。”
周樺摸摸鼻子：“那好，你小心。”
“嗯，謝謝。”
葉天瑜比唐心悅到的早。他對唐心悅是有印象的。
唐心悅一推門進來，他就衝她擺擺手。
唐心悅一眼就瞧見了，是個正裝筆挺的男子，神色嚴肅。
她惴惴不安地落座：“您好，找我有什麼事嗎？”
葉天瑜在心裏吐槽顧子晏，什麼玩意兒啊，這種事情讓自己說……
他隻好自己又做了一個自我介紹：“您好。我是顧先生的私人律師，”他將一個文件袋推到唐心悅麵前，“顧先生的離婚協議。”
葉天瑜麵上平靜如水，心裏卻在想自己今天穿的是最便宜的一套西裝，待會兒如果被潑水也不至於太心疼。畢竟富家太太的脾氣好像都不是太好。
還沒做顧子晏的私人律師的時候，他給人打下手，曾經幹過給被老板包養的女人送分手費這樣的活。當時年輕不懂事，穿了一件最好的西裝去的，當時花了一個月的工資備的。
後來被咖啡澆的一塌糊塗。往事著實不堪回首。
唐心悅好像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什麼協議？”
葉天瑜重複了一遍：“離婚協議。”
看見麵前這個一瞬間脆弱如同迷途的羔羊的女人，他臉上公事公辦的神情有一點點裂縫，不由同情起麵前的這個女人來。
不過……
他瞥一眼外頭探頭探腦的人，繼續說道：“這是顧先生給您的離婚協議。您仔細查看一下條款，如果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煩請提出來。”
唐心悅將那個文件袋攥在手裏，愣了一會兒：“好的，讓我考慮一下。”
葉天瑜一邊同情她一邊暗自慶幸，雖然是最便宜的一套西裝，但是真要潑點咖啡什麼的在上頭自己還是心疼，幸而唐小姐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來。
他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希望您盡早做出決定。如果可以了，就撥打之前我打給您的電話。”
唐心悅呆愣地點點頭，對葉天瑜說了慢走，眼睛還看著麵前棕黃的文件袋。
她不明白。
葉天瑜走到門口，回頭看到唐心悅還是那個姿勢坐在那裏，心下暗歎，女人真是麻煩事兒。
唐心悅呆坐了半個小時，咖啡店的服務員終於沒有辦法縱容自己的善意了：“小姐您好，請問您要點點什麼嗎？”
服務員看著她的若有所失的樣子，感覺自己的良心好像受到了譴責。
但是他們咖啡店有規定的，如果待半小時以上不點單，也是不行的。自己要是不跟她提一下，自己就會受到店長的譴責。
更何況每天失戀離婚重病甚至直接告別人世的人那麼多，自己也照顧不過來。
她這才恍然，自己麵前放著白水就這麼坐了半個小時。讓服務員為難了吧。
她充滿歉意地點了一份餐，又安安靜靜地吃完了。付了錢。
這才回到辦公室。
唐心悅怎麼都想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如果離婚了，接下來的事情要怎麼處理？這份工作肯定是不能做了，還有曦曦，曦曦那麼喜歡爸爸，還有自己也……
明明兩個人約定一起去接曦曦的事情就發生在前天，怎麼說變就變了呢？
周樺見唐心悅見了約的人回來，反而麵色更加不好，整個人比早上看起來還要恍惚。
她連忙問道：“心悅，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請個假？”
唐心悅點點頭，完全是無意識的樣子：“我去請個假。”
周樺看著她跌跌撞撞地出門，上司的辦公室在左手邊，唐心悅卻照著右手邊去了。
那是總裁辦公室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