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醞釀了一下，還沒有開口，就聽到門口又傳來了敲門聲。
這回又是什麼人？
顧子晏全然不理會，手上做了一個動作，秘書一看就明白了。
這是平時讓他開口說話的動作。
葉天瑜分了一點餘光在門口，手下繼續敲擊起電腦裏的那一篇離婚協議書的要點。就剛才敲門聲響起的時候，他還注意到顧子晏在電腦前做了一點什麼。
應該是退出了剛才的界麵。
葉天瑜喟歎一聲，這是什麼人能把顧子晏逼成這個模樣也是不容易。
秘書終於開口說話，一臉嚴肅正經的樣子：“那太太，哦不對，唐小姐還會在盛天繼續工作嗎？”
那個勤雜工好像對這個問題尤為重視，連手上作為掩飾的整理文件的動作都頓了一頓。
顧子晏眼神若有若無地飄過那個勤雜工的手上動作，語氣倒很像不喜歡這個話題似的：“那自然是不合適繼續在盛天工作了。你去跟她說，如果她有需要的話，你就隨便給他找個工作就算了。”
秘書點頭也敲擊起鍵盤來。
葉天瑜也嚴肅地問道：“那公司股份？”
顧子晏搖頭：“跟她沒關係。”
確實是沒有關係。
說起來有錢人家的夫妻離婚總是很困難有很麻煩，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顧子晏的手指輕輕屈起敲擊桌麵。葉天瑜一看就明白了，這是因為那個勤雜工久久沒有出去的緣故。
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吩咐。
葉天瑜就叫那人：“欸，你，你過來。”
勤雜工有點猶猶豫豫的。畢竟她現在也是有任務在身的人。可是顧總禦用的律師，也是涼市首屈一指的金牌律師。在他麵前，還真是沒有自己說不得餘地。
她慢悠悠地踱步過去。葉天瑜見她這個模樣就覺得心裏有小火苗一拱一拱的。
可以啊！真是可以！監視的這麼大張旗鼓光明正大！
不過勤雜工人可沒覺得自己怎麼大張旗鼓光明正大了，她還以為自己偽裝的相當完美呢。
葉天瑜居高臨下地說：“去倒杯水來。”
她還是有點猶豫。
葉天瑜就對顧子晏說：“你們公司的勤雜工，也不知道是說他手腳勤快呢，還是不勤快。倒杯水，磨磨蹭蹭猶猶豫豫的！”
顧子晏沒說話，清淡地瞥那人一眼，那人就飛快的自己去倒水了。
葉天瑜不得不感歎，要不怎麼人家那麼能耐管一個帝國，自己一把年紀隻能守著個小事務所呢？
不得不服啊。
顧子晏看著那人離開的背影，給葉天瑜遞了一個眼神，大意是幹得不錯。
葉天瑜正想著，不錯啊，能夠得到這位大爺的一個小小的讚美，也算是沒白活。
就發現自己接收到了錯誤的信號，這位大爺原是要將電腦給自己遞回來，兩人在狸貓換太子之後還得還回來。
見到自己的動作晚了一步，這位大爺還蹙了蹙眉。
……好的好的都是小的不好。
果然兩人剛剛將電腦換回來，剛剛掀開蓋兒，那位勤雜工就端著水回來了。
她好像是發現了什麼小小的不同，但是又沒有辦法確定，眼神在兩人之前逡巡兩圈，低下頭去。
顧子晏和葉天瑜都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就讓她看出破綻。兩人都端著一臉鎮定。
葉天瑜又問道：“那你們兩個的孩子呢？歸誰？”
顧子晏道：“歸我。”
葉天瑜在電腦上頭劈裏啪啦一陣敲，就聽到電話想起來。
是顧子晏的。
兩人一看有點蒙。顧大老板身為一個有錢的大老板，昨天還在時代潮流做弄潮兒，怎麼今天就換成了隻能打電話的老人機？
勤雜工這才出門。好像知道電話那頭會是誰似的。
葉天瑜看得分明，顧子晏看到來電顯示的眼神分明是充滿了不虞。隻是一瞬間，他就抹掉了自己的情緒，平靜的接起電話：“喂。”
兩人隱隱聽到電話那頭是個嬌柔的女聲。
三人隔得不遠，方才電話響起屏幕點亮的時候，大家都看到了，電話上麵顯示的名字——“麥薇”。
秘書心神震動，所以果然是麥小姐了。
……女人真可怕。
葉天瑜和他眼神交錯，表示同感。
他二人聽不清楚麥小姐在電話那頭到底說了什麼。
隻能聽到顧子晏在電話這頭輕聲應是，“好”，“我知道了”。這樣毫無內容的話。
電話持續了兩分鍾，掛掉電話的那一瞬間，兩人都明顯感覺到顧子晏的神色越發冷凝起來。
“兒子歸她，每個月支付三萬元撫養費。之前的改成一千萬元。”
葉天瑜撇撇嘴，真是個小心眼的女人。不止小心眼，還小氣。
那位唐小姐也是倒八輩子黴了才攤上這麼一個情敵。又想著要自己男人的心，還想著要自己男人的錢，連自己男人未來的家產都想要全部占用。
胃口太大了。人心不足蛇吞象。那可不隻是消化不良的後果，那是會被活活噎死的。
葉天瑜覺得這位麥小姐的基礎教育沒有做好。
而且他是相信顧子晏的能力的，顧子晏才不是一個願意被人控製的人。剛才他在自己電腦上一定留下了什麼。
平時跟麥薇倒是沒有什麼交集，過去麥薇總是黏在顧子晏身邊，這麼多年了，還想著自己能夠操控顧子晏做什麼，也是太年輕莽撞了。
根據葉天瑜的經驗來說，這麼想的人，最後往往什麼都得不到。
秘書也感到頗無語。
平日裏頭對麥小姐的印象不太好，但是還算是一個正經的大戶人家小姐。雖然天天上趕著想要當小三吧，看著顧總長得這個模樣，也覺得不是不能理解。
……不過這是咋回事兒。三萬兩萬一千兩千萬的，感覺怎麼的突然像是個久貧乍富的小姐了，做人也沒有一點度量。
好像特別缺錢似的。
他腦子裏好像有一根線，動了一下。他原本以為麥小姐這麼孜孜不倦地追求自家老板是因為一顆純潔的小愛心呢，不過看來好像也不是啊……
秘書覺得今天這麼早來，也不白費，怎麼的自己也算是長了見識了。
但是好像一點事兒都沒幹啊。不知道老板究竟讓自己幹啥來了。
也不知道老板究竟是個什麼打算。看他的樣子，顯然是不可能被麥薇左右的了。但是究竟會怎麼做，他還是蠻好奇的。
於是他抱著看戲的心態坐了這麼久。
三人還討論了一些細致的條款，說的跟真的似的。午飯時間都過了還在那兒討論呢。
葉天瑜都要被自己前所未有的敬業精神打動了。自工作以來，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還是為了演戲。
也許自己就應該去當個演員。
……不真能行嗎？就剛才麥小姐這個反應速度，除了那個三不五時就進來觀光的勤雜工。她說不定在哪裏安了竊聽器呢！也不知道這種真實能不能打動竊聽器那頭的麥小姐。
不過另外兩位都不知道竊聽器就在顧大老板的身上隨身攜帶著。
老人機也是麥薇給他換了強迫他使用的。
不然發個微信什麼的就全部都揭穿了，簡直不要太容易。
正在這個時候顧子晏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倆人湊腦袋一看，哎喲，正牌太太。
葉天瑜看了一眼自己電腦屏幕上頭密密匝匝的三頁離婚協議。就覺得自己非常對不起那個正在孜孜不倦給顧子晏打電話的女孩子。
更何況他還見過一次唐心悅，不是網上一邊倒罵的那個樣子。看著耿直善良，是個好姑娘。也真是倒了黴了。
顧子晏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溜了一圈，電話還是和弦的鈴聲，完完整整的響過兩回，顧子晏一下摁掉了電話。
兩人也默默無語。
顧子晏已經連自己的電話都不接了。唐心悅心裏的那塊陰影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她撥通了鄧嘉的電話。
鄧嘉可能是正在午睡。聲音都透著慵懶。
自從懷孕了之後，鄧嘉的睡眠時間一長再長。原本都不午睡的她都午睡起來。
一聽道鄧嘉的聲音，唐心悅剛才著急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就得到了冷靜。
自己就算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嘉嘉，也無非就是多一個人陪自己著急罷了。
於事無補。
她連忙說道：“啊，嘉嘉你在午睡嗎？”
鄧嘉說是啊，還打了個嗬欠：“有什麼事嗎？”
唐心悅連連否認：“沒有沒有，我就是想帶你出門運動運動。”
鄧嘉還是迷迷糊糊的，也根本沒有去想為什麼昨天倆人兒剛見得麵，又來找自己，隻連聲拒絕：“不去不去，我要睡覺了。唐心悅你別吵我。”
兩人交好久了，鄧嘉知道度在哪裏。
唐心悅果然也沒有說什麼了：“那你睡吧你睡吧。”
說完就掛了電話。
鄧嘉再一次想起來這個電話的時候，感到頗為後悔。
唐心悅和曦曦坐車很快就到了顧家門口。往日都是溫馨的家門口，不知怎麼的，今日讓唐心悅感到頗畏懼。
好像知道就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一樣。
不過還好。
這一天什麼都沒有發生。
除了顧子晏整晚都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