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愚昧不可及。羽措二殿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嗎?而且柳兮太子那種做法不是懦弱,不是膽怯,那是仁慈,那是敦厚,那是給別人台階下,讓別人感激於他。那也算是謀略。你以為羽措二殿就能行嗎?平常帶領軍隊上陣殺敵還可以,若是讓他做個權謀計策各方麵都要全麵的天帝,他可真的是做不來的。”貂舞不耐煩的擺擺手,“好了,我來,不是要和你討論這些事情的。明日一大早你就要起身去後山了,我隻是前來送送你而已。倘若沒有其他事,我要先回去了。”
“我就知道,讓我去後山,把我關在後山是你給阿爸阿媽出的主意。你就是見不得我好,見不得我比你好。對不對?”貂琉扯著嗓子喊道。
貂舞見貂琉這樣不可理喻,便也不再搭理她,徑直轉過身去,向來路返回。貂琉見貂舞不搭理自己,更是氣憤不已,不管不顧的扯著嗓子繼續大聲喊叫:“貂舞,你給我記著。若是你敢搶走羽措,我跟你沒完。”
貂舞頓住身形,卻是沒有轉過身去,隻是頗為冷淡的接口說道:“永遠也不會有那一天的。”爾後,再不去管貂琉的神情,徑直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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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中,時間就過去了三個多月。可是,九霄雲霆卻漸漸沉寂下來。已經逃走的雪染天妃,羽措,眉影,連帶著他們手底下的天兵天將,卻是再也沒有出現過。
於是,已經滿頭白發,頹廢不堪的天帝便決定擇選吉日,讓現在暫代天帝掌管職務的柳兮太子即位。柳兮苦苦勸說,卻仍舊難以撫平天帝那顆頹敗不已的心靈。
也許是因著他誤會了天後娘娘,從而致使天後娘娘含冤離去。也許是因為雪染天妃,羽措,眉影的背叛,讓他一時難以接受吧。不過,想來前者的幾率比較大一些。因著整個九霄雲霆中的仙君仙子都知道,雖然以前天帝偶爾也會去放置天後牌位的地方看望天後,可畢竟次數是少之又少的。
而自從那日的事情發生之後,天帝那一瞬間全白了的發,以及每日都要去天後牌位前呆上好久的行為,不得不讓人們有此猜測。更甚至,當他宣布要為柳兮擇選吉日登基為帝之後,就將自己的寢居之室也搬到了後堂清幽之處,合著天後的牌位處於一室。
柳兮站在一旁瞧著這一切,終是感到了些許的安慰。為自己的母後,也為了自己的父君。天帝還叮囑了他一回,說萬一哪一天羽措他們打回來了,不用留什麼情麵,隻管按著規矩來辦便是。他便就稍稍安了心。
相較之下,幽冥司眾人卻是終日惶惶不安了。隻因酆都大帝回到幽冥司之後,就一直想著待得地藏王回來,就立即向他負荊請罪。不管眾人怎樣勸解,他卻是打定了主意,一點都聽不進去。隨著地藏王回來的時間越來越臨近,其他人便就跟著心裏越不安起來。
這日,酆都大帝閑來無事,見地藏王還沒有回來的訊息,便就信步向著羅浮山而去。剛進山中,便見到杜子仁與杜箏兩個人正在仙桃樹下坐著閑聊。
兩人身前放置著一張檀木雕花鏤空矮幾,上麵放著一套青花瓷茶具。兩人麵前的茶盞裏各自冒著蒸騰的熱氣,想是剛斟好的熱茶。
酆都大帝見此,便也沒有客氣。直接捏訣墜了下去,輕笑道:“沒想到子仁與阿箏賢侄還有這份閑情呢。不如我也就跟著來討杯香茶嚐嚐是了。”
“盡管來嚐便是。這樣稀客,親自請去還不見得會來呢。”杜子仁含笑說道。
杜箏亦是含著滿麵的笑意,站起來,道:“酆都大帝請坐。”爾後,扭頭向後麵的桂枝吩咐,“去端隻杯盞來,再順帶搬張椅子來。”
桂枝答應著便就化了人形,向殿內跑去。
酆都大帝便也就沒有客氣,笑嗬嗬的就過去坐下了。幾人閑談了幾句,不知不覺間便又說到了這件事情之上。杜子仁滿麵憂心的說道:“你說你這又是何苦?現在是柳兮太子當值,直接稟明了太子,讓太子做主免了你的罪行,這可不就好了嗎?何苦要去領罪去呢?再說了,我們此舉本是為了九霄雲霆消除禍害,光明磊落的很,又是何罪之有呢?”
站在旁邊的杜箏,亦是應聲道:“父君說的這話在理。酆都大帝原本沒有錯的,何必還要等待地藏王菩薩回來呢?直接請示了柳兮太子不就好了?到時候菩薩回來,就是想要歸罪,也已經晚了,不是正好嗎?”
酆都大帝慢慢舉起杯盞,淺淺綴了一口,放下杯盞良久之後,才緩緩開口說道:“我隻是不想讓柳兮太子為難。況且即便菩薩生氣,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把我關押去西天如來佛祖那罷了。我都已經在那裏呆了那麼久,再進去也不過是故地重遊罷了,沒什麼難的。”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我說大帝啊,您這是又何苦,”
“好了,子仁。”酆都大帝猛然出聲,打斷了杜子仁未說完的話,接著道,“你也知道,這天界已經沒有我所顧念的物件了,我留在這裏,也隻是徒增煩惱與無趣罷了,還不如就此離去來的好呢。”
“就此離去?你若當真想離去,我就成全了你,如何?”猛然一道聲音自遙遠的天際飄飄渺渺傳來,音細如塵,聽來卻是字字真切,句句清楚。
他們三人趕緊回頭望去,就見遠處隱隱約約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正在迅速的向這邊襲來。離得近了,細細看去,不是地藏王還能是誰?
杜子仁不由得變了臉色,瞧了酆都大帝一眼後,便與杜箏三人一起向前迎了幾步,遠遠的便拜:“參見菩薩。”
“不需如此多禮。”地藏王揮了揮手,眨眼間便到了跟前。從從容容落下地來,笑嗬嗬的說道,“沒想到你們幾人倒是懂得享樂,這樣香的茶,不讓本君嚐嚐,豈不要惋惜了?”
杜子仁趕緊走到他跟前,陪笑道:“正是這樣,菩薩先坐著,子仁給您沏壺新的來。您嚐嚐,絕對不是浪得虛名啊。”
地藏王卻是擺手拒絕了他的好意,隻是笑道:“別這麼麻煩了。趕這麼遠的路,本君卻是渴的很了,直接倒這壺裏的,豈不喝著痛快,且及時。”
“既是菩薩這般說了,子仁,你就斟一杯好了。菩薩這樣寬大的胸懷,怎能是那般拘此小結的人?”酆都大帝站在一旁,猶自說道。
杜箏趕緊著陪了笑臉,上前搶過桌上的茶壺,說道:“小侄來給菩薩斟一杯吧。父君,你這邊坐著,讓我這個小輩給三位長輩各自斟上一杯。以往老是想著,可愣是沒有這個機會。如今可好了,機會來的恰巧合宜。”
“那就你來吧。”杜子仁笑了笑,便自在旁邊杜箏坐著的椅子上坐下了。
杜箏斟了茶,也再未叫座,隻是負手立在了杜子仁身後,安安靜靜的聽著他們三人談話。
地藏王一口氣喝了三杯茶水,才砸吧著嘴巴,心滿意足的向後挪了挪,靠在了椅子後背上。爾後斜睨著酆都大帝,慢悠悠的開口道:“酆都啊,這些天我不在,你又惹事了不是?你想讓我怎麼辦呢?總不能再上演一出大義滅親的戲碼,將你拘到如來佛祖那裏去吧?”
酆都大帝瞧著地藏王皺起的眉頭,那一臉為難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憋氣,可回頭想想也確實是自己的不對。遂垂下頭,低啞了嗓音:“本是我為菩薩尋來的麻煩,菩薩不必顧忌什麼,該怎樣處罰就怎樣才是。”
地藏王猛瞧了酆都大帝幾眼,見他一直是這個樣子,並沒別的什麼情緒,遂也放了心。又沉思了好一會子,才說道:“其實話說回來,這件事情還真就不是你得錯。不過,咱們總歸也要給九霄雲霆一個交代才是。本君也知道,若是讓柳兮太子下達旨意的話,柳兮太子一定不會降罪於你的。可我們總不能因著這層關係,就陷柳兮太子於不義之中。倘若這消息傳了開來,三界六禦中其他有心之人,定會以此為借口,從而對柳兮太子下一步登基為天帝頗多微詞,造成重重阻礙。本君相信以你對容婉天後的感情,對柳兮太子的親密嗬護,定然不會讓柳兮太子陷入此種混局的,對嗎?”
酆都大帝猛然站起身來,正色道:“菩薩說的是。我對容婉的愧疚,對柳兮那孩子的疼愛,都提醒著我時時刻刻不能讓柳兮太子為難。菩薩的意思我懂,趕明兒我就致信給如來佛祖,請求隨他一起去西天極樂參悟佛道。”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就更好了。而且,我之所以讓你主動離開,還有一個原因。你想一想,那天淩霄寶殿之中,天帝因為聽說是雪染天妃一手操辦,才讓天帝誤會了容婉天後,而致使容婉天後與容丹上神一齊魂飛湮滅的。所以,那個時候的他,憎恨雪染天妃到了極點。可誰又能保證幾十年,幾千年,幾萬年之後,他念起雪染天妃的好來,不會想起正是因為你們的挑撥,才害得他不得不將雪染天妃,羽措二殿與眉影上仙趕走,或者傷害的呢?到時候要追究的人,恐怕就是你了。”地藏王不無憂心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