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的夜城,晚上隻有幾度,封醒穿著一身外賣員的衣服,戴著頭盔和口罩,從頭到腳包裹的嚴嚴實實,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
反觀關鍵,因為夜城三月底就不供暖了,蔣承希家裏開著空調,二十五六度,他又被一幫女生圍在一起,表演了一晚上的塔羅牌,此時正穿著白色半袖,臉頰泛紅,一副男主人的狀態出現在封醒麵前…
四目相對,真的很難不讓人想偏。
封醒幾乎刹那間變了臉,但在關鍵眼中,他隻看到一雙緊盯著自己的,讓人覺得背後發寒的眼睛。
關鍵一手扶著門把手,微微錯愕的看著麵前人,試探性的問:“不是我們的外賣吧?”
蔣承希訂的披薩,還是五個,而麵前封醒手裏雖然拎著不少袋子,但沒一個長成披薩盒的樣子。
屋內炸金花的一幫不知發生什麼事,集體嗷了一嗓子,封醒想蹙眉,忍著沒蹙,冷聲道:“送錯了。”
他掉頭就走,走出幾米還能聽到屋裏傳來的歡聲笑語,直到關鍵把門關上。
封醒會說國語,英語,緬甸語和一些泰語,但這一刻才後知後覺,他的母語應該是無語。
在他想象中,蔣承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茶不思飯不想,倒在床上以淚洗麵;事實上,蔣承希足不出戶高朋滿座,四維立體歡聲笑語,完全樂不思蜀。
封醒無語,無語他憑什麼覺得蔣承希寂寞到隻能有他陪?
剛剛屋裏全是女聲,是不是隻有關鍵一個男的?
他明明剛提醒過她,不要隨隨便便去男人家裏,她倒好,一轉頭就把男人叫到自己家裏。
白天還在電話裏強裝鎮定,晚上就在家裏開起了Party,果然,女人的話信不得,漂亮女人的話更信不得,年輕又漂亮的女人……電梯門打開,封醒冷眼跨進去,這次不是他故意找伍興的麻煩,有些人長了張嘴都是擺設,不如割下來扔了。
關鍵空手回客廳,蔣承希見狀:“欸?不是外賣嗎?”
關鍵隨口道:“送錯了。”
說著,他喊蔣承希:“你來,我跟你說點事兒。”
蔣承希從地毯上站起來,跟關鍵去了廚房,廚房灶上煲了一鍋黑胡椒豬肚湯,到處都是濃鬱的香。
蔣承希低聲問:“怎麼了?”
關鍵瞧了眼外麵沒人跟過來,這才低聲道:“你給你哥哥打個電話。”
蔣承希沒聽懂:“啊?我哥怎麼了?”
關鍵想想那個眼神,現在後脊梁還在發涼,低聲說:“不是你哥,是你求而不得的哥哥。我剛剛一開門,門口有個外賣小哥,比我高一個頭,他戴著帽子口罩,全副武裝我都感覺出是個帥哥,他手裏拎了一堆東西,看見我說送錯了。”
“我越想越不對勁兒,他那氣場,我之前在酒店裏見過。”
關鍵就差說,化成灰我都認識。
蔣承希不可置信,第一反應,蹙眉道:“你逗我的吧?”
“嘖。”關鍵也是眉頭一蹙:“我沒事兒拿這種事兒開什麼玩笑?”
蔣承希也是有理有據:“你怕我說你占卜不準。”
關鍵一個白眼兒,險些把眼球甩出去,“不信你打個電話問問!”
蔣承希何嚐不想聯係封醒,可她白天才說不打擾,晚上就以這種理由去打擾,她實話實說,就怕封醒覺得她沒事找事。
可是……萬一呢?
萬一真是封醒呢?
蔣承希衝到客廳拿手機,撥通封醒電話的同時,直接往大門口跑去,她得做兩手準備。
封醒剛從電梯出來,手機響起,蔣承希打來的,他一瞬臉紅脖子粗,難道關鍵認出他來了?
心跳不受控製地加快,封醒此時不僅想割了伍興那張隻會吃不會說的嘴,還想捎帶手把伍興的腿也給打折了,蔣承希家裏那麼多人,就不會提前說一聲嗎?
封醒不想再經曆一次社死,幹脆放回兜裏不接,邁步往外走,他一邊走,兜裏手機一邊響,這聲音就像蔣承希在他身邊一樣,響的他心神不寧。
這裏的小區不許外來電動車進入,封醒出了單元樓,還得腿兒著往外走,他身高腿長,走出幾十米遠,耳聽得身後傳來熟悉聲音,扯脖子喊道:“外賣哥哥!”
一句話,四個字,封醒心跟腳步同時一頓。
是蔣承希,封醒不會聽錯,至於她為什麼喊外賣哥哥……她太聰明了,猜到封醒為什麼會喬裝來,也猜到岄州蔣付兩家的大環境,猜到大家為什麼讓她離得遠遠的,猜到周圍也許會有人在監視她,所以她不喊封醒的名字。
封醒一瞬清醒,他不該來,蔣承霖找付阮是天經地義,‘不擇手段’是別出心裁,他白天剛教育完蔣承希,晚上就來展示反麵教材,東施效顰就算了,還為老不尊。
蔣承希出來的太急,上身一件半袖T恤,下麵一條很薄的家居褲,腳踩拖鞋,一邊打電話一邊跑,邊跑邊喊:“外賣哥哥!”
巡邏保安聞聲走近,出聲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手機裏已經顯示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蔣承希道:“您看到一個一米八四左右,很帥的外賣小哥哥嗎?”
保安道:“剛才有倆外賣員從那邊兒過去,一個高的,一個不高的,長什麼樣兒我沒看清楚。”
蔣承希道了聲謝,火急火燎地往保安指地方向跑去,保安納悶兒,這是給了錢,外賣讓人順走了?
狐疑著往前巡邏,不多時,從暗處景觀後走出一抹身影,保安嚇了一跳,定睛一瞧,是外賣小哥,小哥大步而來,迅速跟保安擦肩而過,保安走了幾步後回頭望了一眼,好高啊,而且莫名地,擋著臉都覺得帥。
蔣承希住的小區很大,也有很多岔路,她還在鍥而不舍地給封醒打著電話,原本不抱著能打通的可能,可某一瞬,手機裏不再是嘟嘟聲,蔣承希慣性喊道:“外賣哥哥!”
手機裏傳來:“別喊了。”
蔣承希呼哧帶喘,原地停下,看了眼屏幕,顯示正在通話中,她忙道:“封醒哥哥。”
手機裏傳來聲音:“穿那麼少你不怕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