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不安的心思
正如李果毅猜測的那樣，郝尚久是真的受不住鄭軍的圍攻，向滿清再次投降了，但是和李果毅、鄭成功猜到的卻不相同。雖然廣州方向的尚可喜接納了降表，但是他麾下根本無兵馬可派遣，惠藩子弟都是廣州，這是惠藩核心地盤，杜永合死守之下，清軍也難攻破，根本無暇救援。
所以郝尚久立刻派遣麾下遊擊將軍劉清正前往福建求援，找到了福建的滿清漳州總兵王邦俊，而王邦俊在漳州一帶與鄭成功麾下兵馬大戰過幾次，覺得這次是好機會，立刻發兵來援，此時已經在路上了。
沈時找來王邦俊的書信，算了算日子，越算越是害怕，說道：“新泰伯，王邦俊定的日子是明日啊，明日就要來了，怎麼辦，到時候怎麼和魏王解釋呀。不得了了，這可怎麼辦，咱們裏外不是人啊。”
郝尚久見沈時如此慌張，當即給了他兩個巴掌，說道：“慌什麼，事情老子都做了，自然就敢擔著，天塌了，老子頂著，要殺也先殺我！”
沈時捂著臉，雖然嘴上不敢說話，但心裏的焦急又豈是能掩飾的，他連忙說道：“新泰伯，不如咱們反悔吧，剛才那個李大人不是說了嗎？說我們困守孤城，略施小計也是有的，咱們大可就說是詐降，就是想借福建清軍退了鄭軍，我想魏王應該不會為難我的。”
“你真是個蠢貨，你以為趙銘道帶兵來，就是為了壓製內訌的，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啊，還不是看中了潮州這塊地盤！讓他知道我們又降了韃子，他能放過我們嗎？”郝尚久怒道，見沈時還猶豫，郝尚久又是罵道：“用你的腦袋好好想想，王邦俊又豈能善罷甘休，別的不說，他把老子的書信給魏王送去，給鄭成功送去，就說咱們是韃子，那個時候也是逼著魏王和鄭成功合軍打我們！
那可是魏王的新軍，這破潮州城讓鄭成功打不下來，可對魏王來說，就是小菜一碟，你是沒有見識過他們的新軍火炮啊。”
郝尚久是在梧州一戰被俘虜的，梧州城牆比這潮州厚的多高的多，就是那樣，新軍也是直接破城，郝尚久可不認為憑借自己麾下這不到兩千人，加上王邦俊那些綠營兵就真的能戰勝魏王新軍。
“那新泰伯你是個什麼意思，得說明白。”沈時此時心裏亂糟糟的，全沒有了主意，拉著郝尚久的手問道。
郝尚久煩躁擺擺手，說道：“這個時候了，已經沒了退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鐵了心投滿清算了。”
“啊，那是要與魏王為敵的！”沈時登時怕了。
郝尚久說：“剛才李果毅說了，魏王大軍三日之後才到，可王邦俊的軍隊明日就能到，沈大人，你也看到了，鄭成功把主力放到了韓江東麵，他肯定是為了防備魏王新軍，卻沒有想到漳州的清軍會來，借著這個光景，先兩麵夾擊，幹了他鄭成功，報了仇再說！”
“那魏王的援軍如何應付？”沈時問道。
郝尚久咬牙說道：“就算鄭軍全軍覆滅，我們也不是魏王新軍的對手，既然如此，就隻能暫避鋒芒了，先與王邦俊退入福建再說，如今清軍主力進攻兩廣，就算魏王有蓋世之能，他也不敢再開辟對福建的新戰場，早早晚晚咱們還能回來的。”
“那你要是這麼選，那個李果毅是不是要.......。”沈時小心問道，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郝尚久微微搖頭：“罷了，還是莫要害他，他可是魏王義子。沈大人，你不了解趙銘道，旁人當將主時，義子義孫一大把，死幾個根本就不心疼，可是魏王趙銘道就這麼一個義子，你要是害了他，估計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現如今的局勢，誰也看不懂，明明大清席卷天下的，卻忽然出了個趙銘道，一路打中原去了，誰能坐的了天下，我是說不清楚。所以，好吃好喝招待著，等打起來，露餡了，送他出城也就是了。”
李果毅當天晚上在總兵府吃了宴席，郝尚久傾其所有的款待，讓李果毅很是受用，喝了不少酒，回了房間，略作收拾，卻聽到了敲門聲，李果毅問道：“是誰呀？”
“是我，蘇明山。”蘇明山低聲說道。
李果毅請他進來，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確定沒有人之後，問：“怎麼樣，他們怎麼說？”
“將領們倒是很高興，但外麵卻全無動靜，我找了機會問了問幾個兵丁，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我們這一行是來自城外的鄭軍使者，看來郝尚久真的投了韃子了。”蘇明山說道。
李果毅從一開始就懷疑郝尚久會再次降清，但這種事直接問是沒有用的，索性進行試探，他故意說魏王大軍三日即可到，實際上根本就沒有這麼快，李果毅這一行使者是提前出發的，按照約定，大軍也該在十日到十五日之後抵達。
可郝尚久聽到援軍三日可至的消息，沒有表現的多麼激動，按常理來說，困守一月有餘，聽聞援軍會很高興，而且必然會問有多少援軍才對，可是郝尚久根本就不問有多少援軍，是什麼軍隊，這就說明援軍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而派遣蘇明山試探諸將和詢問郝軍兵丁則是另外一種求證的辦法，如果郝尚久沒有投降滿清，援軍抵達的消息確定後，他必然要通報全城，振奮軍心士氣才對，可是他並未這麼做，這也不合常理。
“不僅是郝尚久投降滿清這麼簡單，我幾乎可以確定，清軍已經派遣了援軍，而且很快就會到來。”李果毅略作思索，忽然說道。
“為什麼？”蘇明山卻是不確定會如此。
李果毅說道：“很簡單，三日可至的魏王援軍在郝尚久那裏都不重要，說明肯定有一支清軍會在三日內抵達，顯然，尚可喜是派不出的，唯一可能就是福建那邊。”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的處境就太危險了，福建清軍抵達，郝尚久就要剃發降清，那就是我們死期啊。”蘇明山說道。
李果毅進城前卻是沒有想到局勢轉換的如此快，如果他預料到的話，可就不會親自進城了，他說道：“是啊，形勢已經非常危險了，這樣吧，你叫醒你手下的弟兄，我們今晚就出城，悄悄翻過城牆。”
“那怎麼能行，咱們還好說，還有好些個錦衣衛和太監呢，他們可沒這個本事。”蘇明山則是說道。
李果毅說道：“這個時候哪裏還管的了他們，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就算你不怕死，那這裏的消息也要快些告知義父才行呀。”
蘇明山點點頭，叫醒了自己麾下的三個弟兄，五個人簡單收拾就去了城牆方向，剛剛準備好繩索，就被人發現了。
“你們是鄭賊的奸細嗎？”上百士兵圍住了李果毅等人，為首的嗬斥問道。
李果毅則是說道：“什麼奸細，我們是魏王使者！”
“狗屁，什麼魏王，老子沒聽說過！”那個千總罵咧咧說道，就要帶人圍上來，這時候一行騎兵到了，為首是一個少年將軍，衣甲華麗，李果毅一眼就認出，這是夜宴時見過的一位，好像是郝尚久的兒子郝堯。
“大膽，怎麼對天使無禮，快快掌嘴！”郝堯對那千總罵道，千總啪啪啪的抽了自己十幾個大嘴巴子。
“李大人，你怎麼要出城呀？”郝堯走到了李果毅身邊，笑著問。
李果毅說：“軍情緊急，不得不現在走，郝將軍行個方便吧。”
說著，李果毅衝著蘇明山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借著這個機會抓住這郝堯，以開城門，卻是不成想郝堯說道：“來人，開城門吧，我親自從幾位出城。”
李果毅卻是不明白為何如此，但郝堯卻與其並肩而出，到了城門外，郝堯招招手，送來七八匹馬，上麵還馱著幹糧等物什，郝堯對李果毅低聲說道：“大人快些離開吧，被我爹發現了就走不脫了，我爹迫於無奈，為了滿城百姓生死隻能再投滿清，而那沈時幾番建議殺你們做投名狀，我爹還未下定決心。
可福建清軍已經入粵，很快就會抵達，到時候，不下決心也要下決心了，你們快些離開，一切有我擔著。”
“多謝郝兄，今日救命之恩，來日必當厚報！”李果毅解下身上的一塊玉佩，塞進了郝堯手裏，騎上戰馬，快速奔跑起來，在黑夜之中遠離了潮州城，也不進鄭軍大營，向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