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何良燾
走在繁榮的澳門道路上，看到的服飾與膚色各異的人群，大明人士占據了主要人口，但是白衣的阿拉伯人，膚色黝黑的黑奴也不罕見，經常有葡萄牙人在街麵上出入，這就是葡萄牙占據澳門近百年的成果。
天南地北的商貨在這裏雲集，四海商人往來貿易，澳門是蒸蒸日上的，而趙銘道隻帶著安德森、六個護衛和四個專門打理商貨貿易的掌櫃夥計上了岸，安德森看著繁榮的港口區，問道：“大人，我們現在該做什麼？”
“先去最好的酒樓吃喝，這段時日整軍經武雖有成效，但著實苦了我這肚子，這澳門如此繁榮，定然有上等酒菜，先享受一把再說。阿德約，我們會在那座酒樓等待你們的貿易代表，如何？”趙銘道指了指靠近港口的三層小樓，說道。
阿德約連連點頭：“當然，我們會派遣最專業的貿易代表來。”
一行人到了酒樓之下，安德森已經嗅到了美酒的味道，但趙銘道卻說道：“今日不許飲酒，須得把采買的事定下再說。”
“若不能喝酒，還有什麼樂趣呢，大人。”安德森無精打采的說道。
趙銘道笑了笑，對安德森說道：“若無美酒可享佳肴，安德森，你今日不會白來的。”
作為澳門評議會的貴賓，又出手闊綽，趙銘道占據了酒樓最佳的位置，消息靈通的商人已經躍躍欲試，很多人希望靠近商討貿易的事，也有人對趙銘道指指點點，大家都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外海那艘蓋倫武裝商船的主人，對於澳門這種小地方來說，一艘排水量達到八百噸，理論上擁有二十四門重炮的定海號就是天花板的戰鬥力，整個澳門評議會都沒有與之媲美的戰艦，而那艘大船上肯定有很多貨物。
趙銘道沒有理會這些見錢眼開的小商人，各類菜肴已經流水一樣的送上來，趙銘道在千戶所過了一段辛苦日子，見到佳肴也是享受起來，一邊吃一邊向安德森介紹各類美食的用材和做法。
“這是蟠龍菜，鮮魚片、豬裏脊肉、肥肉作為主材，然後用雞蛋清、綠豆幹粉、蔥白、胡椒作為配料，肉剁成餡，蛋皮包裹，在籠中蒸出來的。
這應該是鰻魚燉甜薯，蝦仁煎蛋，這隻烤鴨子應該不錯，用春餅卷上，夾上一些片好的鴨肉、大蔥和黃瓜條，再蘸一些醬料，嘿，安德森，你在想什麼呢，為什麼不知？”趙銘道殷勤介紹著，卻發現安德森愣住了。
安德森接過趙銘道卷好的鴨肉，吃了一口，連連大讚，說道：“趙，不，大人，我真的沒有想到會有這麼豐盛的食物擺在我的麵前，如果麵前是銀餐具的話，我甚至以為我參加了國王的宴會，這實在是太.......太偉大了，難怪馬可波羅說，東方是用黃金和絲綢打造的國度，無法想象，你們的桃花石大皇帝會享受什麼美味？”
趙銘道笑了笑：“皇帝吃的是什麼，我真的不知道，但我有一點我是清楚的，無論是吃進什麼東西，拉出來的都是屎！”
“哈哈！大人，你知道你在我眼裏什麼最特殊嗎？”安德森的嘴巴裏被各種美味的食物塞滿，但仍舊堅持說道：“無論是在我的母國還是在印度，在我所有見過的人裏，你是最溫和的，溫和到可以和一個普通人同行，但又是最傲慢的，傲慢到不把任何君主和神靈放在眼裏，真想象不到，您幼年時候接受的是什麼教育。”
趙銘道與安德森笑談間享受著美食，當把一桌子菜風卷殘雲的掃蕩完畢的時候，阿德約也帶著一眾商人和貿易代表上了酒樓，幾個人站成一排，有洋人也有中國人，阿德約挨個介紹，這些人代表著不同的行當或者不同的貴人，他們提供各種趙銘道需要的東西，因為很多東西在大明朝廷那裏是不合法的，所以背後的人都不會直接出麵。
而趙銘道注意到了代表之中一個四十多歲，孔武有力的漢子，他代表的是卜加勞鑄炮廠，這座鑄炮廠是整個東方技術水平最高的鑄炮廠，鑄造的火炮行銷海內外，甚至可以反銷到歐羅巴本土去，炮廠中的鐵炮和銅炮都很出名，尤其是精品艦炮，二十四磅寇非林艦炮，幾乎是這個時代火炮鑄造的天頂星科技。
但更讓趙銘道欣賞的是這個人的身份，他把諸多代表和商人分配給自己手下的掌櫃和夥計，讓他們討論交易的細節問題，眾人在酒樓三層展開，一些樣品直接擺在了桌麵上，而趙銘道則把名為何良燾的漢子請到了包房之中。
“在下趙銘道，原籍直隸，何先生的大名在下曾經聽說過，敢問是不是當年隨孫元化孫大人在遼東抗擊韃子，以鑄炮和築城而享譽天下，被兵部題點讚畫的何良燾先生？”趙銘道抱拳問道。
何良燾震驚於眼前這個人聽說過自己，但提及當年之事，何良燾不禁神色黯然，他原籍浙江，因家貧而出海，淪落澳門，卻因為能書會寫，精通葡萄牙文又受洗入教，所以參與了澳門評議會的翻譯工作，因此習得鑄炮、築城等學問，後隨耶穌會士北上參與了孫元化組建的火器部隊，多有建功，但隨著孫元化的去世，自此不再受重視，在北方流落多年，最終還是返回澳門，供職於卜加勞鑄炮廠。
“若天子重用孫大人，重視火器，安能讓韃子跳梁至此！”想起往日不快，再看今朝淪喪，何良燾揮拳怒道。
“先生是抗清前輩，請受在下一拜。”趙銘道恭敬作揖。
何良燾連忙扶起，問道：“聽聞大人出身軍中，此番來澳門又掩飾身份，是不是替朝廷采買軍械？”
趙銘道搖搖頭：“不瞞先生，在下是瓊州清瀾千戶所千戶趙銘道，驚聞韃子入兩浙，而福京內鬥不斷，皇權架空，鄭家諸貴人陽奉陰違，想東南半壁恐會落入韃子之手，廣東瓊州都將為戰火彌漫，與其到時有心無力，不如未雨綢繆，采買軍械，以備抗敵之用。”
何良燾卻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熱血青年了，狐疑的看向趙銘道，想了想，卻也沒有多言，落座之後，直接問：“那千戶大人想買些什麼軍械？”
“首先當然是火炮了。”
何良燾點點頭：“也是，大人用這麼一艘好船，也該配些好炮，卜加勞鑄炮最為精良，從一磅回旋炮到二十四磅寇非林重炮都有，聽說大人那艘是武裝商船，雖然重大，但還是用八磅或者九磅炮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