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最後的機會
襄陽城外，蔡家莊園當中，蒯越深夜拜訪，直叫不曾休息的蔡瑁臉色一變。
大事成否，都在今夜，他瞞住荊州人，卻瞞不住自己的內心，隻等明日初戰告捷之後，親身入襄陽，陳明利害，勸降整個荊州。
隻是蒯越隻身而來，來得又太快，讓他捉摸不透。
“請他進來！”
蔡瑁沒有閉門謝客，而是命人一麵放著北人喜歡的酪漿，一麵放著蜀中，江東日益風靡起來的茶湯，用此來招待蒯越。
兩人對坐，還是蒯越最先開口，他用手指輕輕敲擊桌麵，沉聲說道：“德珪，我今日從頭到尾，都是為了你好，都是為了荊州，胸腔當中並無半分私心。”
於情於理，荊襄世家都應該同氣連枝，但早在蔡瑁先後將自己的大姐嫁給黃彥成作為繼室，獲得黃家支持。
隨後更是在劉表入荊州之後，將二姐嫁給劉表作為繼室，在最快的時間內，便撅起了荊襄世家的同盟，成了劉表麾下的第一幹臣，得了軍師之名。
隨後十餘年間，蔡家權柄更大，即便是他蒯家都隱隱有所不滿。
不過他也是老謀深算之人，從來也沒有絲毫泄氣，隻是在明地，暗地當中找尋機會，取代蔡家，成為荊襄之地最大的家族。
緊走慢走，十數年都這樣走過了，蒯越現在已經沒了將蔡瑁從荊州領頭羊的地位上拉下來的打算，蒯家現在要的不是荊州了。
漢中捷報不斷，有心人都知道這一次就算不能將張魯幹掉，也能將掠奪數十萬的人口。
更為安定的漢中收攏三輔之地大量人口之後，直叫荊襄世家羨慕，恨不得取而代之。
“荊州當下上下一心，德珪所做的事情許多人都已經知曉，還請德珪勿要自誤，害了一家人不說，也要牽連我荊襄人家。”
蒯越直白，並無太多個人情感。
他這一次到來並非是以個人名義，而是以荊襄人家的名義，想要叫蔡瑁不要自誤。
隻是蔡瑁無動於衷，緩慢端起酪漿，淺淺嚐試之後，才抬頭笑道：“可要是你等自誤又如何？曹丞相執掌天下大半，手中帶甲之士百萬，便是不能全部南下，抽出數十萬，也能輕易打垮荊州。”
蒯越聞言撫須冷笑道：“那我倒是想見識一番，曹丞相麾下的百萬大軍，叫我明白這大漢的天下，我等世家子一言都說不出口，隻能由著軍漢橫行？”“
更何況荊州之主乃是劉表劉景升，劉琦劉子昂兩人，與我等荊襄世家又有什麼關係？”
“我之所求，無外乎是守住沔水，漢水，淯水，擊敗曹丞相之後，收複交州，益州，廣修內政之後，在與曹丞相一決雌雄。”
“此事若是勝了，我荊州世皆是是元從，青史留名易爾。縱然是敗了，我等荊襄人家，他曹孟德敢動？”
“這天下死的人要麼姓曹，要麼姓劉，要麼姓孫，刀殺不到我這裏。”
“德珪此番所做，自詡賣了一個好價錢，可要是曹丞相非要德珪北上鄴城，得一個空頭將軍也好，空頭府君也罷，可有荊州自在？還是德珪以為那曹丞相會將汝留在荊州吧？”
“你蔡家掌控荊州資源多少？來日你就能分得多少官位，多少天下！”
蒯越止言，他並不擔心自己，反而他頗為擔心的是投降曹操後能夠保住榮華富貴，卻無法讓兒孫繼續入仕。
曹操所用大抵都是譙人，隨後才是兗州豫州的文臣武將。此刻北方州郡，人口充沛之處，已經有了府君縣尊。
就算投降曹操，他們這些荊州人又能得到什麼？還不是做個富家翁，在荊襄之地繼續摸爬滾打。
對，曹操大軍壓境，打不了的話，投降未必是壞事，但在漢中捷報連連的情形下，若是荊州有人還想投靠曹操，才是怪事。
“漢中分上庸等四縣，重新立郡，叫做上庸，領兵三十萬，六萬戶，另立兩縣，合計六縣縣尊，一郡府君需要添補。”
蒯越娓娓道來，單單是在漢中的收獲，便讓許多人心動，這縣尊雖然不夠尊貴，卻好歹是治民的官長，做得好了便能升任旁的官職，是許多人入仕一開始的職位。
而多出來一個府君，對於荊州人而言，許多老臣也是磨刀霍霍，想要參與進來，擔任這一職位，累計功勳。
哪怕日後想要將自己賣給曹操孫權，有了府君的身份，也能賣的昂貴一些。
“對於你我而言，劉琦或是劉琮，真的那麼重要？你我要的不過是一個能夠操控，或是能夠讓我們掌握更多權利的主上。”
蒯越坦言，他支持劉琮是為了權利，支持劉琦同樣是為了權利。
而且現在劉琦勇猛聰慧，雖然不易控製，但自己大兄下注之後，蒯家在荊襄的地位便會跟劉琦一榮俱榮，一辱俱辱。
“你我求的東西都是一樣的，我也能明白德珪你的糾結，但你要想清楚，你妹妹當初嫁入劉表家門的時候，是誰第一個支持你的。”
蒯越撚起一個櫻桃，喂入嘴中道：“荊州始終是荊州人的荊州，若是你我北上見了曹操，荊州便是曹丞相的荊州，與你我再無幹係。”
“再則便是，荊襄俊傑當下有幾人出自你我家門，都是龐家，諸葛，黃家，馬家，董家等等的小門小戶成了氣候，我們一走，隻怕他們會立馬分了你我留在荊州的家產，讓這偌大的荊州變成他們家的。”
“言盡於此，德珪兄求生還是求死，一切都在德珪一念之差。”
蔡瑁隻是搖頭：“異度所言，倒是妄言。瑁是荊州人，離了荊州便如同無根浮萍一般，如何也不會背棄荊州，還請異度放心。”
蒯越微微頷首，心中卻是喟然長歎。蔡瑁已經打定主意以水軍作為依仗，想要歸順曹操，仍舊留在荊州，而非北上鄴城。
隻是這也太急切了吧？
蔡中北上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但知道蔡中稱病不出的人卻有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