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罵名

“鼠疫有四種感染方式,一、經皮膚傳播,剝食患病齧齒動物的皮、肉或者是直接接觸病人的膿血或痰,然後經皮膚傷口感染;二、消化道感染,如果體人食了沒有經過煮熟的已經染菌的肉就會感染;三鼠蚤的叮咬、可以經過鼠蚤的傳播,鼠蚤的叮咬是非常主要的傳播途徑,從齧齒動物到蚤再到人的傳播是腺鼠疫的主要的傳播途徑;四、呼吸道感染,經人的呼吸道飛沫來傳播,人體之間通過呼吸、談話、咳嗽等,所以飛沫就形成人到人的方式傳播,並且可以造成社會中鼠疫的快速流行。為了防止傳播,切斷病情,撲殺鼠類還不夠,接下來兩點一定要做。”

“挨家挨戶搜查感染人員,染病的全部帶走集中隔離。”

“所有感染屍體、屍體的衣物、屍體的接觸物一概焚燒。”

董池魚提出疫情不再擴散的辦法,商觀致卻遲遲沒有說話。

這兩條難度太大了。

將至親骨肉分離,這是滅絕人倫,將屍體焚燒……死無全屍是詛咒人最惡毒的話。他們把這兩件事辦了,隻怕全城百姓都要憤怒的沸騰。

“你這是要得罪整個新城的百姓。”商觀致說這話的時候,呼吸間吐出一股涼氣,他自己都覺得唇齒寒冷。

董池魚揚眉一笑:“那便得罪吧,雖千萬人,吾往矣。”

商觀致見她有如此氣魄,伸出手掌,與她擊掌三下,“我絕不叫你一人獨行。”

這條命令下來,就算被罵祖宗八代,被挖墳掘墓,他也和她一起。

他其實不懂為什麼要這麼做,董池魚說了很多,但他聽不懂,他也沒問,他信她。

“別把我爹帶走,我爹還活著——”

“娘!你們憑什麼把我娘抓走!”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還那麼小,他離不開娘啊,你們把我一起抓走吧,求求你們了,給你們磕頭了!”

士兵們有所行動,商觀致完全接管了整個城市,現在的新城就是個爛攤子,高官們都想保命裝聾作啞,誰都不願意出門,有人出來挨罵受累那可是好事。他們還得讓百姓知道應該怨恨誰,於是商觀致和董池魚就成了天下最惡毒的兩人。

那些曾經被董池魚救治過的人,不解、失望,他們圍在董家門前,一聲一聲的質問。

“神醫,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呀!你難道沒有親人嗎?”

“董神醫,你把你害死的人燒了,難道他們就不存在嗎!”

“我呸,你也能稱為神醫,你就是個畜生!”

這樣的聚集很快被士兵給驅趕走,商觀致派兵牢牢守著,為了保證安全,董家的人哪兒都不能去,連魏東都被關在了家裏,食物由人送進來。

羅氏著急:“董池魚,你這是在幹什麼?”

董池魚回答:“娘,我在救人。”

羅氏:“哪有救人要把死去的人燒成灰的,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挫骨揚灰,是罪大惡極的人,敢於謀反的人才會有這麼重的刑法!”

董池魚解釋:“屍體得病死亡,在地下腐爛滋生細菌,通過蛇蟲鼠蟻傳播,會造成……”

“我不聽,也聽不懂。”羅氏打斷她的話,快要急死了:“我就知道你現在幹的事是最大惡極的事,外麵的人恨不得剝了你的皮,誰都不覺得你在救人。”

董池魚承擔很大的壓力,現在還要和家裏人解釋,麵對著一張張不解的麵孔,她揉了揉臉頰:“我知道我在救人,所有的逆行者都在頂著時代的壓力。”

鯉魚不知道說啥,隻能幹巴巴地叫著:“二姐。”

董池魚沉默著離開了。

她要做的事情很多,那些被單獨關起來的病患都在等著她醫治,故淵幫忙打下手。

由於大批量的人員聚集在一處,環境並不好,床也不夠睡,被入一批批的往裏送,總是缺一點。

在這種環境下,人就像是在等死一樣,不斷的有人哭,有人吐血,有人哭爹喊娘,他們管這個地方叫做棺材鋪,因為窗戶和門都釘上了,隻有定期會打開,關緊時就像個四四方方的棺材。

董池魚能夠提出理念,但真正實施還差得很遠,她每天都在頭痛欲裂,拿止痛藥往頂,盡可能的治療每一個病患。

刀客都不解:“你在執著什麼?沒有人強迫著你救命,你為什麼要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董池魚:“我就想拚盡全力,看看在這個鬼地方能不能活出個人樣來!”

她要在一片亂世裏,不違背自己的良心道德,不被時代所困住真的無能為力,即使大夏將傾她也敢站起來。

很多人說說話就隻是說說而已,但她不是,她也想讓故淵看看,那些禁錮困擾你的,我們可以把它剪碎打碎砸碎,隻要我做的是對的,千軍萬馬都攔不住,萬人唾棄又有何妨。

我是對的。

棺材鋪像個嚇人的煉獄,凶名在外,不少人開始藏自己家的病人和死屍,官兵們搜尋的越來越狠。

商觀致已經看出焚燒屍體、收容病人對疫情的有效控製力,如果不這麼做,整個城都會淪陷,成為一座死城。一旦疫情擴散,那麼周邊所有的城池都會遭殃,病情就應該在新城結束,在新城的棺材鋪裏結束。

好些人被搜了出來,被官兵拖拽著去棺材鋪。

“我不去,我不想死——”

“救救我,啊!董池魚,董池魚,我是魏荷葉,你看沒看見我!”

董池魚聽見動靜,見官兵拖拽人員裏有熟人,趕緊過去,“荷葉!”

魏荷葉痛哭流涕:“胡人又來了,我們又被搶了,我和我爹尋思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就和村裏幾家一起逃荒,誰知道來了以後就染病了。”

董池魚一看,都是村裏人,都染病了,她說:“你們都進去吧,這裏麵的人都是我在治療,大家很快就能康複的。”

“我不進去,那是棺材鋪,進去就等死。”

“求求你了,董池魚,看在大家都是一個村的份上饒了我吧。”

“池魚啊,求求你了,我們不想死!”

董池魚解釋了好幾遍,他們都聽不進去,隻掙紮著不想進,士兵們都在等董池魚發話。

她最後平靜了,說:“都拖進去。”

大家都慌了,痛哭流涕,四肢掙紮,逐漸開始有人破口大罵,罵她不近人情,罵她殘酷不仁。

董池魚繼續發藥,發到了魏荷葉這。

魏荷葉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依賴地說:“我信你,你肯定能治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