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許默稍微愣住兩秒,遂笑得滿臉嘲諷,還有幾分淒涼,“怎麼?你是在同情我?”
“我沒有在同情你,因為你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同情!”我冷眼看著他,語氣也是那麼多冷漠,“我隻是在同情曾經那個總說著要伸張正義的許默哥哥,而不是現在的許默。”
“這有什麼分別嗎?”許默嗤笑了一聲,“你想做什麼?故意勾起他人的痛苦,故意揭開他人的傷疤是不是?”
故意揭開他人的傷疤?沒錯,我確實是揭開了他的傷疤,可是有些傷疤,或許揭開了會更好。對旁人,對他都是最好的。我好奇他為什麼會從那樣一個滿身正氣的青年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也想要竭力的保住自己的性命。
我不知道秦楠會不會來我救我,或許他會來,但我不能就這麼傻傻的在這裏等著他來救我,我要學會自救,至少,在明天下午以前,我都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可是秦楠的安全,我的心裏卻是沒有底的,他受了傷,他傷得那麼嚴重,倘若他真的一個人來,那根本就不是許默的對手。
或許……或許他會死在許默的手裏,或許我們兩個人都會死在許默的手裏。許默既然敢讓秦楠來,他就一定有充足的準備。許默……他向來不是一個輕易涉險的人,從前我認為他不如秦楠毒辣,我以為他不如秦楠有城府。
可是如今看來,他才是城府最深的那一個。一直都將我們玩的團團轉,然而無論城府多麼深,隻要他還是個人,隻要他還是一個有生命的動物,他總會有他的弱點。
許默的弱點就是他的妻子和女,即使他剛才裝作根本不在意,根本不相信。可他的神色和他紅彤彤的雙眼早已經出賣了他。他是想去相信的,可能他現在更是迫不及待地想去見他的妻子和女兒,但礙於他做的那些事情,他怕他一去見了,就會暴露了自己。那麼,他綁架我也算是白綁架了。到目前為止,我沒有聽到任何關於許默的負麵消息,也沒有聽說他被追捕什麼的。
所以現在,他是隻要拿到秦楠手裏的證據,毀掉他,也許他就安全了。而且他這麼急著讓秦楠在明天下午之前給他,說明事情可能在明天下午爆發。他要趕在明天下午之前毀掉一切的證據,這才能夠保住他現在的地位,以及……他的性命。
他現在表麵鎮定,但是心裏肯定是慌的,人一旦慌起來,就極容易被人掌控思想。我不能慌,我不能做被掌控的那一個,這種情況下,我必須要做那個掌控對方的人,我必須要打贏這場心裏戰。
整理好了情緒和思維,我神色淡淡的看著他,輕搖搖頭,“不,我沒有故意揭開你的傷疤,揭開你傷疤的,一直都是你自己。許默哥哥,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一個曾經那麼富有正義感的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變成這樣,是因為你的妻子和女兒?”我將聲音放得溫和了些,語氣溫柔,“我相信你的妻子是不願意看到你這樣的,我也相信,你不會真的傷害我的。我還記得,我父親走的那年,是你……陪在我身邊,是你像親哥哥一個的安慰我,幫我料理一切。”
打感情牌這一招,我從前最不屑,可是在這種性命堪憂的緊要關頭,或許這招是很管用的。管不管用,我都必須試試。我蹙眉看著許默,不由加重了語氣,“到底是為什麼?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你從前……是一個多麼善良的人。”
“善良?善良能當飯後吃嗎?人善被人欺,善良的結果,不過是被人處處陷害,被人恩將仇報,然後狠狠的踩在腳底下,奪走你身邊最美好的一切。”許默厲聲打斷了我,那張陰柔俊美的麵容浮上怒意,眼底裏的恨那麼顯而易見。
嘲諷的冷笑了一聲,反問我道:“你曾經不也善良嗎?可是那些人是怎麼對你的?最愛的人利用你,害死了你的孩子,所謂的親人害得你家破人亡。你的女同事,你誠心誠意的待她,她卻出賣你,設好了套兒讓你往裏跳,這就是善良,善良有個屁用啊!”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那雙眼睛要更紅了些,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情緒無比激動,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喬諾,善良有用嗎?善良得到的是什麼?不過是步步被人逼上絕路!”
“可你現在並沒有走上絕路不是嗎?”我再一次打斷了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你可以恨,但你不能把你的恨加注在無辜者的身上。我也被很多人給害過,我甚至……被你也害過。就因為你們的私心,我丟掉了自己三年的青春,毀掉了名聲,毀掉了前途。可我又做什麼了?我難道要像你一樣去坑害一些無辜的人!”
“我的孩子沒有了,我也恨,但是因為我恨,我就要去做一一些犯罪的事情嗎?因為我自己難過,我也要讓那些無辜者跟我一樣難過嗎?”提及過去那些往事,我的情緒也不免有些激動。
我眼角有些酸澀,苦笑看著許默,“我不知道是誰害了你,我更不知道是誰害得你家破人亡,但不是我吧?也不是薛家渠吧?你是怎麼對我們的?你害死了薛家渠,他是多麼的無辜,要比慘,他比你更慘。許默哥哥,你不是怕善良會讓自己受傷,你是怕承擔責任,你怕麵對那個邪惡的自己,你不過……是在為自己作惡找一個理由……”
“你別說了!”許默猛的捂住耳朵,咬牙瞪我,“你……你根本就不懂,你都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你有什麼資格來評判?”
“對,我是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不能因為自己受傷害就去傷害無辜的人。你這樣對得起你的妻子,對得起你的女兒嗎?你害死了你妻子的妹妹,你覺得……她會因此高興嗎?”我冷冷看著他,一字一句,步步攻心。
“傅文錦!如果不是因為傅文錦那個賤人,文英根本不會死!”許默的情緒比剛才更激動,雙眼通紅,咬牙切齒,“你知道什麼?你知道因為傅文錦那個賤人,文英受了多少苦嗎?就因為我們文英是陪酒女生的,她就瞧不起文英,還說文英丟人。最後因為她的一己私欲,害死文英,害死了我們剛剛出生的孩子!如今還冠冕堂皇的認為什麼都是我的錯,她就是個虛偽的女人!”
傅文錦害死了傅文英,傅文英的母親是陪酒女?所以,傅文錦和傅文英不是一個媽生的。不過……傅家老爺子那樣的家財萬貫,年輕的時候想必也是十分風流,就是老了,也未必不風流,否則又怎麼會有傅文錦這個老來女。
隻是……傅文錦,她真的害死了許默的妻子?所以……許默處心積慮的想要弄垮傅家?所以他一步步的走向歧途,都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滿腹疑惑,沒有繼續再想下去。
幽幽望向情緒激動的許默,步步打開他的內心,語氣平和了一些問他道:“傅文錦怎麼害死了你妻子的?秦楠不是說了,你妻子還躺在醫院裏嗎?傅文錦是怎麼把你妻子害成那樣的?據我所知,傅文錦她不是那樣的人啊。”
“她不是那樣的人?你認識她才多久,她就是個虛偽的女人!她自己也不過是個小三生的孩子,卻瞧不起我們文英。倘若當初不是因為文英媽媽想要遠離那些喧囂是非,如今傅家的大小姐哪裏輪得上她?”許默仰頭望著牆皮脫落的天花板,眼中綴上了眼淚,“文英的母親是歐洲人,原來是陪酒的,在歡場上認識了文英的父親,後來就有了文英。”
“懷上文英以後,文英的父親決定要帶文英母親回國。然而,在這個時候,文英的父親卻與另外一名女子打得火熱。文英的母親雖是陪酒女,在愛情裏,卻同文英一樣,那麼的固執。於是,她選擇了離開,努力的給文英最好的教育,文英考上了美國最知名的音樂學院。可是……就在那一年,文英的母親患病去世了,走的時候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文英還有一位外祖父,為了外祖父,文英便輟學打工。”
“她是混血兒,歐洲人嫌棄她,而一些華僑又認為她是個假洋鬼子。幾番周折之後,文英才找到了工作。我認識文英的時候,她在酒吧裏當駐唱,唱的特別好聽,我第一眼看見她便愛上了她。很幸運,文英也愛著我。我們彼此相愛,戀愛兩年之後便打算結婚。我父母雖然在國外生活了十幾年,卻都是思想老舊之人。於是,我們便打算將文英的從前隱去。”
話語間,許默的眼睛裏充滿了溫柔,“然後,我們成功的將文英的過去掩藏了。我本以為這一生都能陪在文英身邊的,我本以為,我的父母永遠不會知道的。可是……就在我們結婚的當天,傅文錦那個賤女人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