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麵前的酒杯已經見底，他定定的注視著杯底的圓心，默默的站了起來。外麵的天已經完全黑了，酒吧裏麵的燈和路燈已經亮了起來，他要回去了。
“先告辭了。”他對著酒吧老板說道，起身走向門口。那個女人說不定已經不在了，也好，萍水相逢，不說再見也好，不然總讓他有些尷尬。
剛打開門，兩個人就打了個照麵。明月拉著門的手有些尷尬，果然事情都不盡人願。
“抱歉，等很久了吧。”折子麵帶著歉意的笑容，十分不好意思的說。剛剛和秦歌打完電話的她看起來心情非常好，情不自禁的會流露出微笑。因此明月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也著實是停頓了一下，那笑容是發自內心的他可以看出來，是那麼好看。這個女人，不笑的時候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笑起來的時候便多了些可以讓人親近的錯覺來。不過也隻是一閃而過的感覺，明月隨即也就否定了。
“沒，我有些事，就先走了。”他淡淡的說道，點頭示意，腳步向後退去給她讓出進來的位置。
“等等我，一起走吧。”折子像是沒聽到一樣，一點也不介意的說道。“老板，”折子對著酒吧老板打了個招呼，“改日再見哦。”她的語氣很是輕快，跟出去的時候判若兩人。“小子！姐姐先走啦。”折子對著遠處桌子的服務生說道，轉身便出了門。
進入秋季的天，瑟瑟的讓人發抖。
“天氣突然變冷了好多呢。”她的語氣沒有變，依舊還沉浸在與秦歌通話的情緒裏麵。
“是的。”明月坐在車裏麵，折子的車敞篷，雖然她嘴上說著冷，但是一點要關上的意思都沒有。明月穿的十分的單薄，鼻子癢癢的，好像要感冒的意味。
“你住哪裏，我送你去吧。”折子輕快的說道，頭發被吹到耳後，露出小巧的耳朵。明月看著她耳朵的輪廓，有些出神。乖乖的報上一串地址，一點都沒有經過思考。原本他是不告訴別人住址的人，大概是職業本能。
“哦？酒店？”折子突然轉頭一下，問道，但是很快的轉了回去看路。
“嗯。”他的話很少，隻是象征性的回答一下。
折子可能突然覺得自己的話太多了，也便默不作聲了起來。兩個人一個人專心的開車，另一個無所事事還瑟瑟發抖的窩在車座裏麵。
“你的那位朋友……”不知怎麼的，大概是因為實在是太沉默了，明月不由自主的問起那位，折子一直都會去看望的朋友。是一位已故的人啊，明月不禁感歎。能夠定期的去看望的，而且風雨無阻，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是位男士嗎？”他忽然對她的隱私問及了起來，是怎麼樣的人嗯？能夠讓這位看起來非常冷酷的女士掛念。又或者，是因為什麼變故，才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明月隨即搖搖頭，不是所有人都會像他一樣的。像他這樣的人，全世界會有幾個呢？同類？想都不要想了。影子殺手分布在全世界各地，沒有人有具體的模樣，雖然都互相知曉，但是當他們回歸為普通人的時候，哪怕遇到也裝作不認識一樣。不過都是為了錢賣命，或者機緣巧合之下選擇了這個行業，而能夠成為影子殺手，本身就是什麼都不怕的人，最不怕的，就是死了。
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那是最讓他們懼怕的東西。所以明月對於“死”這個字，不像平常人一樣的有所忌諱，而他忘記折子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生。
“您的好奇心很重嘛。”折子臉上的笑意漸漸冷卻，倒不是因為明月的話不禮貌，而是觸及了她的不可觸碰的地方。身體的某個地方突然疼了起來，讓折子剛剛積攢起來的開心，一點點的消失了。
一個您字突然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明月自知說錯了話，“抱歉。”他說道。
“沒關係。”折子果斷的回答道。
車子穩穩的停住，兩個人隻是點頭示意，再沒有一句交談。明月站在酒店門口的路邊，看著車子飛馳而去。風還是揚起她的頭發，而她的車速明顯在他問過那個問題之後變得快了起來。“啊……”明月感歎道，“與正常人交往真的很難啊。”他歎了口氣，轉身走向了酒店。24小時，隻有酒店這個地方燈火輝煌的。明月選擇這家酒店隻有一個原因，它處在最繁華的地帶。他喜歡熱鬧的地方，更喜歡像此刻一樣，站在落地窗戶前麵，看著窗外湧動的車流和人群。
“嘟嘟”的聲音響了一會兒，電話才被接起來。明月看著窗玻璃上麵自己的倒影，裏麵的自己在看著他。
“什麼事？”唐家琴冷冷的聲音傳過來，很明顯還處於在對明月的不滿意當中。可是她生氣的時候，聲音依舊是甜甜的。
“明天有時間嗎？”他問道，看她好像很忙的樣子。疲憊的坐到床上，他喜歡軟綿綿的舒適感，這樣讓他覺得哪怕被拒絕也會好一點。
“明天沒有。”唐家琴說的很果斷，一口拒絕了他的邀請。“後天有。”她又接著說道。
明月的心情隨著她的話大起大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掛斷了電話。這麼說……是同意了麼？
明月想了想，倒在了床上。
那明天要做什麼呢？半瞌著眼睛，他的頭發淩亂，睡袍也同樣淩亂了起來。在國內的日子，無聊到不知道要做什麼好。雖然跟著她回來了，卻沒有了方向。雖然他的生意是全世界都做的，但是在國內的話，找他的人就少了很多。而且國內的單子，他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核實。
不由自主的摸摸腹部，除了肌肉以外，那裏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明月的指腹，一點一點的順著疤痕摸著，清晰的紋路，似乎還能看到它鮮血淋漓的時候。明月的眼神突然變得凶狠了起來，大概過了太久的“正常人”的生活，他現在都以為自己是個正常人了呢。
不過雙手的嗜血性，習慣一樣的存在，狠狠的將他拉了回來。
“想要殺人呢……”黑暗裏，明月一字一句的說道。